第20章 白虎坐騎

靈血刻畫的陣法透着森森寒意。盯着猩紅的線條,蘇源止幾乎能夠聽到年幼妖怪們的哭喊聲。

成年妖怪們的血裏,溶着枉死者的骨灰。

所謂枉死者,便是懷着怨怒而死的生靈。他們或是生時受到了長久不公正的對待,心懷憤懑,或是死亡的那一刻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與難以想象的恐懼。

生時冤仇未了,死時怨怼難消。

松風幻嘆氣:“谷主親自來看過,他說,那些骨灰,都是沒有天賦的妖族棄兒們的。”

妖族的孩子天生就不是普通的動物能比的。他們聰敏、情感充沛,除了形态各異,與人族幼童差別并不大。

然而其中沒有修煉天賦的小妖怪們,從小看着家族偏愛着那些能夠修行的同輩,羨慕也嫉妒,最後只能無望地埋怨自己。其中有一些,甚至會在全然不懂事的時候被家族趕出門——不能修行,意味着他們只能以動物的身份度過一生。而動物身體的成年期到來時,小妖怪的認知卻是懵懂的。

他們會流浪的途中認識真正的動物與妖怪。過于聰慧的靈魂使他們區別于動物,不能修行的體質使他們區別于妖怪。留給他們的,是夾縫中的無助與孤獨。

然而不光如此,妖族之中甚至把他們當做沒開靈智的動物來對待。于是他們在流浪的途中遭到捕殺,成為自诩不凡的妖怪們的盤中餐。

他們一生的痛苦與絕望,最終化為沉重的怨氣,缭繞在骨上。

陣法中的枉死者骨灰,大多是這麽來的。

蘇源止眼眸低垂:“真可悲,出生與否無法選擇,一生的命運無法選擇,何時死亡無法也選擇。我還以為我是最慘的。”

但起碼,她心裏還有一處溫暖,在她絕望的時候,支撐着她走下去。

“不錯,所以谷主終于決定要插手了。”松風幻苦笑,“我跟幾位夫子都覺得太冒險了。這是妖族一直以來的風俗,有數個世家大族支持着,我們區區一個學宮,怎麽能夠對抗得了妖族的文化。谷主說,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蘇源止道:“怎麽做?”

“谷主打算收容那些無家可歸的棄兒們。日後想吃棄兒的血肉,先要過了萬靈學宮這一關。”松風幻道,“等你的隊友過來,你們就出發,去學宮外面找被遺棄的妖族小孩。遇到有烹饪棄兒的飯館藥店,可以讓學宮提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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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走多遠?”

“越遠越好。白霧升起來了,學宮周圍的人差不多都要離開了,這裏即将與世隔絕。真正的妖族棄兒,應該還在世家大族的地盤上過着流浪的日子。”

蘇源止點頭:“好。”

等蘇源止唯一還能動的隊友趕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一人一妖一虎即刻啓程,往學宮之外走去。

學宮之外,白霧濃稠得像一鍋粥。如果不靠神識探路,甚至看不清左右的人是誰。

白弈趕緊喵了一聲,俯在蘇源止腳邊:“這裏霧濃,什麽都看不清楚,太危險了。要是你被絆倒摔跤了怎麽辦?上來吧,我背你走。”

蘇源止拍了拍白虎的腦袋:“謝謝,接到任務的人是我,我自己走。”

玄天眸撲哧一聲笑出來:“有些禽獸,對人類小姑娘伸出爪爪獻殷勤還被拒絕,實在是……”

白弈大爪子覆上了蘇源止的腳,企圖強買強賣:“你不上來,我就不讓你走了。”

蘇源止挪腳,哪知白弈用的力量雖然不大,卻恰好能夠将她按在原地,讓她動彈不得。

她嘆氣:“你圖什麽呢?我都已經拒絕你了。你喜歡的是前世那個人,而我已經是我了。你喜歡的樣子,我給不了你。”她俯身去搬白虎爪爪。

白弈巋然不動:“誰說的?不管相隔多少個萬年,輪回多少次,你變成了什麽樣子,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

蘇源止無奈:“你這又是從哪來學來的情話?”

“我這是發自內心……”

“呵,最近學宮流行的《大妖的千年之戀》上面就有這麽一句話。”玄天眸插嘴,鄙視白虎:“談個戀愛都要抄襲人家的話,不知道原創的重要性。你這樣沒有能力的禽獸,要是能夠追到我們那麽好的蘇隊友,我把尾巴毛拔下來給你當掃把。”

蘇源止看不到白虎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爪爪上的毛炸開了。蘇源止以為他是心虛,想到他的種族,只好撓了撓他的下巴,哄道:“我信你,可以把爪子拿開了吧?”

白弈落寞,拿開爪子,低聲道:“其實你也不信我。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話是這麽說,卻依舊讓開了路,重新跟在蘇源止身後。

玄天眸諷刺:“有些禽獸,外表看起來像是虎,實際上是人族訓練已久的跟寵。”

白弈悶聲道:“我樂意。”

玄天眸還要繼續嘲諷,卻聽蘇源止道:“我們之間的事,與你有什麽關系?”

大白虎喵了一聲,低頭去蹭蘇源止的小腿。

蘇源止實在無奈。

白弈總歸是白虎神族,她實在不好看着他一直受到欺負。一個強者因為她的緣故,一直在她身邊忍氣吞聲,總覺得有些奇怪。

玄天眸抄手:“怎麽沒有關系?難道你忘了,我傷養好後特地給你留了兩根羽毛。你看我定情信物都給了,你也收了,你怎麽可以在我面前偏愛一只白得在霧裏都看不見的蠢虎!”

蘇源止吓了一跳:“你當時沒說是定情信物,我還以為是你們鳥類換季脫毛,十分尋常,就收下了。”

“你見過哪只妖怪換季脫毛?”玄天眸氣得差點吐血,“行了,我不愛你了,快把我的羽毛還回來!”

蘇源止支支吾吾:“我搬家的時候忘了帶走,還粘在窗戶上。”

“你!你這個渣女!腳踏兩只船!”

蘇源止莫名,她到底做了什麽才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便聽到白虎低聲道:“有人朝這邊靠過來了,小聲點。”

蘇源止跟玄天眸止住了争論,貼着牆,屏住呼吸。白弈僞裝起來比較方便,只要爬下去,沒人看得見他。

過了大約一刻鐘,蘇源止才聽到有人朝這邊靠過來。

白霧濃稠,看不清他的體格面貌,卻能聽見他背上的口袋裏,傳來支支吾吾的聲音。一人一妖都皺起了眉頭,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對方肩上的袋子。

忽然,蘇源止注意到,那人身邊有個矮矮的小孩子,比那人膝蓋高不了多少,跟她之前委托做禦獸袋的那幾個魔族小孩十分相似。

魔族怎麽這麽會摻和妖族的事情呢?

蘇源止覺得是巧合。

然而,這個想法掠過的一瞬間,小孩開口說話了:“我跟人約定的交易地點就是這裏,再往前就出迷霧了。萬靈學宮裏厲害的人很多,我不敢進去。”

蘇源止氣息亂了,一口氣差點沖到喉嚨發出聲音,又被她趕緊壓制下來。

那就是魔族的小孩。

“那怎麽行呢?”背口袋的人道,“你不敢進去,要我怎麽跟我的客人做交易?我的交易比你的危險多了,沒有你掩護蹤跡,我會被大妖發現,然後殺掉。要是我死了,就沒有人會在你師父來的時候保護你了。”

魔族小孩遲疑了一下,最終點頭道:“好吧,但我交易的時間已經約好了。我要先等跟我交易的人來取貨,然後才能帶你進去。”

“沒問題。”

兩個商人交易沒問題了,蘇源止這邊的問題卻有點大。

蘇源止盯着不斷發生細微聲響的口袋,戳了戳玄天眸,指了指袋子。

玄天眸連連擺手,把手握成拳頭,砸在自己腦袋上,然後蹲了下去。

意思是他們打不過人家。

蘇源止摸了摸下巴,伸出兩根手指,做了小人走路的手勢。意思是跟蹤他們。

玄天眸點了點頭。這兩人要去的就是萬靈學宮,進了學宮,就是他們的主場了。打不過還能喊人,喊守衛沒用可以叫夫子幫忙。

哪裏知道他頭剛一點完,脖子上就貼了一片冰涼。

蘇源止發現霧裏面有東西在反光,來不及細想,連忙按了一章爆破符上去。

随着轟隆一聲響,反光的東西随着霧氣一起蕩開。蘇源止趕緊後退,不巧絆了一跤,跌坐在一片柔軟的皮毛裏。玄天眸化雙手為羽翼,朝上方飛去,隐沒在白霧之中。

背着口袋的人眯起眼睛:“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裏?”

他早在蘇源止氣息不穩的那一刻就發現來了端倪。由于他做的行業有危險,他假裝沒有發現,而是凝聚出冰刃,藏在霧氣裏,悄悄朝兩人逼近。

對方不過是一個築基初期一個築基後期,他是結丹期,按理說沒有失手的風險。然而,發現了他動作的,似乎正是那個築基初期的女孩。

一旁,魔族小孩發現蘇源止,起初有些震驚,之後便是一臉的心虛。

蘇源止手掌陷在皮毛裏,試圖撐着自己站起來:“這句話是該我來說才是吧?”說完,她低聲對白虎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遇上我,你可要小心了。”那人掐訣,密密麻麻的冰刃懸浮在他身邊,只等他一聲令下就能沖上去,把蘇源止捅成篩子。

然而訣未掐完,一道狂風從對面噴湧而來,重重打在他身上。

冰刃碎裂,經脈盡毀,骨頭暴鳴。

僅一招,他一個堂堂的結丹期修者便重傷瀕死。

接着他聽到有人說:“喵,別下去,多呆一會兒嘛,我這麽軟,是不是很舒服?”

結丹期修士想,原來還有一個隐藏的高手,失算了。

接着,他便看到一只馱着人的白虎朝他走過來,眼睛笑成了招財貓的彎度:“我勸她好久了,她一直不願意騎我,謝謝你達成我的心願。”

結丹期修士吐血昏迷。

作者:嘤嘤嘤我的小粉花沒有了!

啊!我明天一定勤奮碼字,努力存稿!争取寫廢稿的時候也不斷更(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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