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修了個假仙
之後的記憶零散碎亂。
她的靈力時不時就要紊亂一番,有時會沖破經脈, 撕裂皮肉;有時會自行發動一些她學過的或者是沒有學過的法術, 制造大大小小的麻煩。最嚴重的時候,會讓她滲血昏迷不醒, 與再度轉世只有一線之隔。
白虎無措地背起她,在人族與妖族的地界邊緣徘徊, 尋求醫者,數度與修士發生沖突。
有時候, 蘇源止情況沒那麽嚴重, 會攀着白虎的脖子, 夠着手臂,把最新學會的符文丢出去。
神族的符文, 哪怕只是初階,威力都會讓仙門修者頭疼不已。漸漸的, 仙門有關蘇源止的傳言就漸漸從“那個偷了青雲宗功法的蘇源止”變成了“偷了無雙秘籍的蘇源止”。
鍋從天上來。
蘇源止生活在病痛與追殺的雙重折磨之下, 每天都覺得這是人生的最後一天。
精神不錯的時候, 她常常注視着白弈發呆。有時白弈會給她熬靈獸大骨湯, 有時候會做瘦肉粥。
被看的久了,饒是白弈這種大腦轉不過彎的學渣, 也能察覺到幾分不對。
他道:“我不會離開你的。不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再抛下你,讓你等那麽久。”
蘇源止只是笑着搖頭。
她的身體她清楚,沒有多長時間了。她對這個世界留戀很少,在遇到白弈之前, 世間已無立足之地。只遺憾遇到白弈的時日太短,不知道這一世他做了這麽多,補償她的執念到底有沒有消退。
不知道下一世,他還會不會與她相見。
白弈為了兌現之前答應蘇源止去妖族逛逛的承諾,還是往妖族的方向去了。
橫渡絕嶂山脈的那一天,蘇源止趴着白弈背上,不省人事。
她好似在做夢,又好似站在另一片空間之中。
Advertisement
那片空間昏黑無比,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只有零亂的陣法線條在空間之中肆虐。
她站在陣法中央,手腕血流如注,自己卻沒有半點止血的意思。
血灑落在下去,奄奄一息的白骨烏鴉從線條之中驚起,掙紮幾下,再度湮滅。
有怨毒的聲音在沒有邊界的空間裏回響:“你怎麽可以如此對我,你怎麽可以如此對我……”
每說一遍,蘇源止心裏便平白多了幾分厭世。不知多少遍以後,她漸漸覺得活着沒什麽意思。如此人生,不如把這副皮囊抛在渾濁的世間,任濁世沾污。唯有靈魂,才該前往纖塵不染的幽冥之地,陷入長眠,以獲得永世安寧。
就在她盯着手上的鮮血,下定決心自絕時,一首尖銳的樂曲在耳邊響起,刺得她神魂都有些發痛。
大陣亦被驚動,運轉起來,紛飛的線條回到各自的位置,條理清晰排列好,其上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
蘇源止從那種狀态之中解脫出來,眼前的景象也随之變化,天地不再渾濁,她看到自己站在一片濃墨似的山崖上,渾濁的水從崖下流過,蒙蒙霧氣蒙蔽天空。不見天光的世界裏,有無數光點在其中漂浮。蘇源止試探着朝一個光點伸出手,卻見光點之中有一張慘白的人臉,睜着無神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蘇源止連忙縮回手,轉而去找樂曲的方向。
正想着,河對岸出現一個人影,手持骨笛,臉側斜戴白骨面具。他吹着笛子,面孔被面具與黑色紋路所遮掩,看不清是什麽模樣。
面具的下颚則分分合合,發出溫和的聲音:“該回去了,你還不到來這裏的時候。”
蘇源止問:“你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是巫醫,白弈讓我過來給你看病。這裏是你熟悉的九轉幽冥。”
蘇源止低頭:“原來我已經死了嗎?”
“差一點,身體還沒僵,還有救。”
巫塗袖口一蕩,一片樹葉飛了出來,停在蘇源止面前。
蘇源止看了看巫塗,擡手握住樹葉,忽然不知從哪裏湧現出一股力量,迫使她睜開眼睛。
午後的陽光正好打在她臉上,蘇源止覺得有些刺眼,伸手一遮,又發現指縫間不知何時多了一片葉子。
斷斷續續的談話聲從隔壁屋裏傳來:“她這次沒事,但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現在修為太淺。”
“可是……我該如何?”是白弈的聲音。
隔壁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另一個人道:“你就當把前世欠她的已經還清了,以後再也不要來找她了。”
“是嗎?”
“好好珍惜吧。”
蘇源止爬起來,想看個究竟,就見房門被人推開,白弈捧着一碗湯走了進來,道:“你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喝點湯吧。”
蘇源止捧起碗,皺着眉頭看白弈。
白弈道:“你的情況,巫醫已經治好了。”
他面上平靜,垂在身側的拳頭卻已經握緊。他道:“我前世欠你的,已經還完了。再陪你三天,我就要離開了。”
蘇源止皺眉,想問前世是怎樣一回事。張了張口,又覺得對方決心都下了,她死纏爛打沒意思。
前世,自然也不重要。
順勢擡起靈獸湯,食不知味咽下去,面無表情:“多謝了。”
此刻,他們已經越過絕嶂山脈,停留在一個妖怪們的集市裏。
蘇源止沒事就拉着白弈出去逛街,跟妖怪閑話家常轉移注意力,聽妖怪們抱怨各自的難處,興致來了還會送幾張練習時畫的符紙出去。
只是每到休息時,萬籁俱寂,蘇源止坐在床榻上,不知道自己都是怎麽熬過漫漫長夜的。
三天很快過去。這一日,蘇源止熬到後半夜,終于困了,靠在枕頭上打起了盹。
半夢半醒間,有人抱起她,動作輕柔。
蘇源止呢喃:“你幹嘛?”
那人頓了頓,最後俯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愛你。”
蘇源止咂咂嘴,腦袋一歪,又睡着了。
意識再次恢複時,她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裏,一群穿着制服的妖怪正圍在一起聊天。
蘇源止捂着腦袋坐起來,覺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一部分記憶。
妖怪們跟她打招呼:“小修士你不錯啊,小小年紀,竟然能夠翻越絕嶂山脈。聽說我們谷主撿到你的時候,你全身都是傷,躺了三天才緩過來。”
“什麽?這是哪裏?”蘇源止覺得不對,但妖怪們說的,似乎又是最合适的解釋了。否則,她為何又會出現在滿是妖族的地方?
她這樣的,連師門都抛棄她的小修者,難道還會有人大發善心幫她不成?
妖怪們道:“這裏是萬靈學宮的守衛辦事處,谷主大人忙,讓我們照顧你。”
蘇源止起身道:“多謝了。”
她跟學宮守衛們打了完招呼,便準備起身離開。
一只鶴妖叫住她:“你要走了嗎?”
蘇源止點頭:“我身無分文,打算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什麽活計是我能幹的。”
“哦。”鶴妖抛給她一個包裹,“這是你的東西。”
蘇源止打開一看,裏面裝着幾疊上好的符紙、一瓶靈氣濃郁的墨和一支隐隐發光的符筆。
她道:“這不是我的東西,我買不起這麽好的畫符工具。”
“你是不是傷到腦袋了?我們谷主最是斤斤計較,你身上的好東西不被他刮走一層都算好的了,你還指望他倒貼給你?沒這回事。是你的就是你的,快收下。”
蘇源止把包裹背在背上,走出了學宮。
之後就是追殺與缺錢相伴的日子。
沒有半點喘息之機。
這種日子過久了,人的心就會慢慢磨砺出老繭,将柔軟的部分掩蓋住,保護起來,不讓任何人傷害到。
為此,她曾冷漠看着再度找上門來的貓,帶着審視與懷疑,猜測他抱着怎樣的目的。
回憶終于中斷。蘇源止滿心疲憊,只想好好睡一覺。
然而,天際雷聲隆隆,将她強行喚醒。她睜開眼睛,心中悸動,赤腳走出房間,紫色的雷霆張牙舞爪,迎面而來。
九天雷劫。
蘇源止抽出符筆,淩空畫符。
無紙,無墨。
純粹靠自身法力與天争命。
是符陣大師的風采。
天地似被激怒,漫天雷霆洶湧,世間萬物被強光籠罩,只餘下一片蒼茫的白。
蘇源止不緊不慢畫符,靈力游過筆端,揮毫寫意。複雜的紋路在半空流淌,是神族的符文。
雷霆如雨傾瀉。
蘇源止手腕倒勾,拉出最後一筆,筆尖與雷相擊。
雷光與符光相互交錯,而後同時湮滅。
四野空寂。
唯有手持符筆的少女身披青衣,墨發飛揚,昂首而立。
光線漸漸回歸正常。
然而天際的變動并沒有消失,雷雲從天邊聚集而來,一層堆着一層,就連天空也低了不少。
蘇源止還欲畫符,膝蓋驟然一軟,脫力地跪趴在地。
這次的雷劫大到不像話,根本就不是築基升結丹該有的強度。
又是一道雷從天而降。
蘇源止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
卻已是天朗氣清,萬裏無雲。
身披白甲的年輕将士站在她身邊,負手而立。
蘇源止偏過頭,低聲道:“謝謝。”
她拍拍手,站起來,看到不遠處白幕虛正拿着甜瓜啃,對上她的視線,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蘇源止笑了笑,拖着白弈的衣袖,道:“跟我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白弈老老實實跟着她進屋了。
玄天眸站在白幕虛身邊,愣愣看着兩人的背影,懷裏抱着一堆瓜,呆若木雞。
他丢掉瓜,晃了晃白幕虛的肩膀:“你還記得剛剛的雷劫嗎?那麽大的雷劫!”
“記得,如何?”語調平靜,差點讓玄天眸懷疑自己經歷了一場假雷劫。
他放開白幕虛的肩膀,如在夢中:“那個雷劫不正常啊!”怎麽可能那麽大!別說築基期,就是元嬰期也能劈死吧?
“大嗎?”神君之子對天劫沒有概念。
玄天眸懷疑自己修了個假仙。
作者:烏拉!差點沒保住小紅發_(:з」∠)_一邊碼字一邊摸魚要不得,我一定要改。
話說我最近沉迷一首歌叫做《櫻散零亂》(搓手手安利),碼字之前還聽了1234567遍。再然後寫回憶,一不小心……嗯……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