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歸來

鍋裏咕嚕嚕冒着氣泡,新鮮的辣椒與香料混在一起, 經炒制後摻入水, 熬煮成鮮紅的湯汁,香氣逼人。

放入近幾日在山間采到的竹筍與蘑菇, 燙熟後夾起來,一口咬下去, 辣味在口中綻開,而後山中野物的鮮味漸漸爬滿舌尖, 山筍的脆嫩、蘑菇的滑膩都順着喉嚨滑下去, 味道舒服得讓魔快樂得想要飄起來。

魔尊吃了一整鍋飯, 又喝了大半鍋火鍋底料,終于滿足地抹抹嘴唇, 想起了正事。

窗外的山巅上,黑煙不僅沒有消散, 反而更加濃厚了。

她起身, 走到院子裏, 看着負手而立的神君, 喚了聲:“大貓。”

沒有理會她。

于是又叫神君的名字:“天俦。”

仍舊一動不動。

魔尊走到他身後,湊到他耳朵邊, 咬牙切齒喊道:“師父!”

神君終于有了反應,轉頭道:“這裏的辣椒味道不錯吧?”

魔尊試圖給自己正名:“我是那種一心只有吃的人嗎?我們是為正事來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特地用法器變化出一個院子吃火鍋腌泡椒,但他倆一個神君一個魔尊,都是名揚天下的人物,怎麽可以說他們沉迷享受高品質的辣椒呢?

“哦, 那就不用擔心了,執已經醒了,她最擅長收拾爛攤子。不論這個天下破成什麽樣,她都能構建出維系這世界生機的秩序。她那個時代,我都以為天道要重新衍化了,沒想到仍然被她搶救回來了。她比我的那些同族,更值得天下生靈的崇拜。”神君從袖子裏掏出一罐泡椒雞爪,“最近剛做好的泡椒雞爪,要嗎?”

魔尊很有骨氣地擺擺手,打了個嗝。

神君笑了笑,變出貓耳朵要逗她玩,面色突然一凝,仰起頭:“這次,執拒絕了怨氣的請求。她不想再背負那些東西了。罷了,萬載之前她已經經受過了一次,這次就随她去吧。”

他低下頭,抖動着貓耳朵,道:“左右不過一些蝼蟻的怨氣罷了,要想消除,總有可以消除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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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真的沒有問題嗎?大貓你這樣突然變臉讓我非常不安。”

神君晃着手上的罐子道:“雞爪,吃嗎?”

魔尊不知不覺朝雞爪伸出了魔爪。

瀚域之中,天幕上的烏雲緩緩垂落。

巫族借讀生抱成一團大哭:“我們這都被困多久了?我想念學宮的食堂。”

段無恙朝他們投來鄙夷的目光:“真沒出息,食堂有什麽好吃的?我覺得我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話音剛落,他身邊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段無恙驚喜道:“風之靈,是我爹讓你來的嗎?”

“是的,谷主讓我來接你回家。”

巫族借讀生喜極而泣:“帶上我們一起走吧,只要能活命,這一科就是挂了,又算得了什麽?”

風之靈嘆息:“可是,這裏有陣法,我已經出不去了。”

巫族借讀生們沉默一會兒,抱在一起,哭得更大聲了。

不遠處,修士們也發現出不去了。

符修:“不行了,這個陣法我破不了。”

劍修:“不行了,我的劍好像還不夠鋒利。”

掌門:“……我要你們到底有何用?”

天際,烏雲轟然炸響,一團一團的怨氣像是冰雹一樣,朝下方砸了下來。

風之靈帶起狂風,将巫族庇護在下方。

修士們或是撐起防禦陣法,或是将刀劍舞得密不透風,或是甩出價值連城的法寶幫忙抵禦。

怨氣團被打飛,落到地上,便是石板也都被侵蝕出了一連串淺坑。凝成實質的怨氣在淺坑之中化為液态,朝外面流去。所過之處,花草凋零,泥土灰敗。

修士們驚疑不定,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混亂之中,像是有誰輕斥道:“止。”

那些怨氣便停了下來,呆在各自的位置,保持原本的形狀,一動不動。

又有人低聲道:“開。”

烏雲便從中裂開,蘇源止抱着一團貓,從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她容顏未變,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了。之前的蘇源止,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修士,身上具有這個時代裏修士身上常見的一會兒凝神靜氣與世無争一會兒與天争命逆天而行的分裂氣質。

然而現在的蘇源止,渾身氣質平靜安寧,像是山間的雲與霧氣一般,普通而自在,仿佛她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如此變化,本該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修為層次。

奈何她懷裏的貓太搶眼了。

學渣貓嘿嘿傻笑着,爪子搭在胸口,身體近乎僵硬,唯有尾巴像是狂風裏不停搖擺的蘆葦杆,毫無規律地拍來拍去。

段無恙率先別過頭:“大庭廣衆之下,顯露出這種醜态。我才不知道那只貓是誰呢。”

禦獸修士道:“實不相瞞,我以前也養了一只白貓,後來不知怎麽的,突然就褪色了,變成了橘貓。我每個月的奉薪完全不夠養貓。小姑娘前途堪憂。”

其他修士側目,能看穿人小姑娘的修為境界嗎?人家根本輪不到他們同情。

忽然,遠方雲霧一動,一把血色的大刀破霧而來。蘇連雲握着刀柄,聲調陰冷:“你一定得到了《百鬼》吧?你把《百鬼》給我,我不殺你。這把刀,是《百鬼》的作者生前用過的,上面寄宿了千萬鬼魂的怨氣。只要被這把刀砍中,就連你的魂魄都會被刀上的亡魂侵蝕。”

蘇源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蘇連雲。

學渣貓的白日夢被打擾,勃然大怒,跳起來給了蘇連雲一爪子:“要你管!”

蘇連雲被打得空翻了好幾下,最後砸到地上,跟怨氣液體躺在一起,身上都被怨氣侵蝕得冒煙。

學渣貓呸了一聲:“這就是打擾我的代價!”

巫族借讀生仍然抱成一團:“這貓好兇。”

修士那邊卻注意到刀落到怨氣之中,半點事都沒有。他們又看了看各自手上被怨氣侵蝕得坑坑窪窪的法寶,頓時眼睛亮了,三步并作兩步大步走了過去。

學渣貓不耐煩地偏過頭,眯眼:“還有這麽多人要打嗎?”

修士們感覺停住腳步,不敢與貓相争。

學渣貓轉頭對蘇源止道:“要不你幹脆搬到我那裏去算了,這下面的人好煩,他們是太閑了嗎?為什麽老是打擾我們談戀愛?”

蘇源止朝學渣貓伸出手:“回來,不必管他們。”

學渣貓威脅似地朝修士們嗷了一嗓子,然後飛速轉身,撒歡跳到蘇源止手臂上,又眯着眼睛享受地蹭了蹭。

蘇源止攏了攏他頭頂上的毛。

修士們見最大的威脅已經軟成了一團棉花,這才顫巍巍開口道:“瀚域主,功法和寶刀都是前輩留給世人的至寶,你已經得了功法,這刀……”

只要長了眼睛就能看到蘇源止有那麽大一個靠山,當着她靠山的面,再用稱呼晚輩的方法去稱呼蘇源止,似乎就不那麽合适了。然而她并非尊者,更沒什麽尊號,修士們只好憋出一個不倫不類的“瀚域主”稱呼她。

蘇源止擡頭看他們,似笑非笑。

她道:“這本就是我的東西,我為什麽要給你們?你們若是想要,不如去你們自己門派裏挖一挖,說不準也能挖出一兩把神器呢?”

修士們紅着眼睛盯着那把散發着煞氣的長刀,道:“瀚域乃是天生地長的域,縱使你蘇氏世代盤踞于此,也不能說明瀚域的東西就是你家的。”

“天生地長?”蘇源止擡起手,絲絲縷縷的金光穿透怨氣的濃霧,鋪滿瀚域的天空與大地。

她道:“洛水河畔三十二城的東西質量确實不錯,當年随手買的八十份陣法材料,到現在竟然一份也沒有出問題。”

學渣貓驕傲挺胸:“那當然,我買的陣法材料都是最好的。”

修士們頓時呆了:“這麽大的域,竟然是煉制的?這是怎樣的手段?”

再看湧起的光束,光是刻寫在上面的符文他們就看不太懂。

蘇源止将光束全都收在手中,手勢變幻,道:“破。”

一瞬間,瀚域大半的山岳化為光點,各自飛揚。光點散去之後,呈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道淡黃的屏障。

蘇源止又道:“去吧。”

怨氣像是下學後的孩童一樣飛瀉出去,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怕還以為是泥石流來了。

蘇源止又指了指屏障,提醒衆人道:“這裏是出口,諸位慢走,我瀚域不留客。”

萬化宗掌門終于想起了被他以往許久的正義:“你怎麽能就這樣把怨氣放到外面去?這種做法,與妖魔有什麽區別?”

蘇源止還沒說話,巫族借讀生們便憤憤不平起來:“妖魔怎麽你了?我告訴你,妖族那些學生成績可好了,要是我能考出他們的成績,我就不擔心回家挨罰了。魔族的手工藝天下聞名,學宮門口魔鬼玩具店出的珍藏版玩具,誰不想要呢?你看不起妖魔,就是間接看不起我們。”

蘇源止兩輩子見到的固執之徒加起來能夠填滿瀚域內的海了,她對此十分有經驗:“你若是看不慣我,大可以跟我打一架。”

萬化宗掌門撸起袖子就要上:“不過是個不足二十歲的黃毛丫頭,在長輩面前叫嚣什麽?”

被符修跟刀修一左一右抱住。

符修:“掌門,你想想,她能一口氣毀掉半個瀚域。這本事我們沒有,打不過的。”

“廢話,瀚域本來就是她家的,她有什麽秘訣不是很正常嗎?”

刀修:“而且她還能號令那麽多怨氣。寶刀也很聽她的話的樣子,我們肯定打不過。”

萬化宗掌門冷靜下來,整頓一番儀容,行禮道:“瀚域主見笑了。不過,《百鬼》出世也有我們出一份力,不知你可否把《百鬼》借給我等一觀?”

蘇源止伸出手,怨氣之中便飛出無數血字。血字落到她手上,化為一本封面如墨的書。

她随手抛了出去。

萬化宗掌門接過來,翻了翻,驚喜地發現上面的字不再是古語了,而是現下通用的文字,激動得趕緊把功法抱在懷裏,又小心得拿出來,生怕把書頁壓卷了。

比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兒還要小心。

段無恙眼睛也粘在《百鬼》上,道:“你怎麽可以把《百鬼》就這樣交給他們?你可以趁機提條件啊!”

要是把《百鬼》給他,他一定好好修行,才不會辱沒大能的名聲。

“無妨,他們資質不夠,反正練不了。”蘇源止面無表情。

段無恙還是覺得可惜:“現在有這麽多怨氣,收拾起來肯定很費力。大能,你可以讓他們幫忙做事。”

掌門拿了《百鬼》,正是激動的時候,也跟着點頭:“從今往後,但凡瀚域主有任何吩咐,我萬化宗定然舉全派之力去完成。”

跟他出來的長老只恨自己反應遲鈍,騰不出手去捂他的嘴。

舉全派之力這種事,是能夠随便說的嗎?掌門坑了自己不要緊,關鍵是把他們都坑進去了。沒聽見人家說你資質不夠修行不了嗎,傻樂什麽呢?

“不必。你們那點修為能做什麽?拖後腿嗎?”

元嬰期分神期的長老們受到了冒犯:“輪得到你一個修行不到二十年的小孩說我們修為低?”

蘇源止一心吸貓,并不理會他們。

學渣貓十分滿足,甚至還有心情對着躺在一旁的蘇連雲指指點點:“他是之前特地來為難我們的,把他怎麽辦比較好?”

蘇源止沉吟片刻,吹了聲口哨。

原本正在往外流瀉的怨氣得到指示,分出一大半,“咚”地一聲砸到蘇連雲身上,堆成了一座将他鎮壓在下方的小山。

巫族借讀生繼續發抖,這麽兇殘的嗎?

段無恙道:“就該如此!他又是殺人又是磨骨頭的,到底把《百鬼》當成什麽邪術了?”

修士:原來不是邪術嗎?這麽說他們之前做的都錯了?等等,瀚域主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到底是哪個境界啊?為什麽比他們強上那麽多?

震懾于蘇源止的威壓,仙門衆修抱着來之不易的《百鬼》,自覺離去。

巫族借讀生們用亮閃閃的目光看着段無恙,而段無恙用同樣的目光看着蘇源止:“大能,收我為徒吧!我想跟你學陣法。”

蘇源止對這個半妖孩子不讨厭,何況她與巫塗算得上熟人,前世改變天下山河走勢的陣法,還是她跟巫塗學的。

她道:“我不想收徒弟,但有空時可以教你陣法。”

段無恙得了蘇源止的應允,自然歡喜。他行禮道:“多謝大能教導。”

蘇源止擺擺手,讓他自己離開了。

學渣貓從她懷裏跳出來,盯着被怨氣壓住的蘇連雲,道:“他是你這一世的師兄,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蘇源止揮開怨氣,勾勾手指從海中招來一道水柱,潑到蘇連雲臉上。

蘇連雲一個激靈,睜開眼睛,一時半會兒還未弄清楚情況,看到蘇源止,下意識跳起來,擺出攻擊的姿勢。

蘇源止嘆氣:“你果然已經不把我當師妹了。”

“我的師妹天生便是個廢物,修行對她而言,只是折磨。縱使是普普通通的築基之境,她想要達到那個地步,至少也該是而立之年以後的事情了。你境界之高,難以窺探,定然不是我師妹。”蘇連雲硬邦邦道。

蘇源止嘆氣:“我還記得你燒掉大殿門口那副對聯的場景。”

蘇連雲眉頭下壓,看上去更加鋒利了。他道:“你是說那副‘丹修劍修符修皆是仙門弟子,魔族妖族人族無非天下蒼生’?那般扭曲黑白的對聯,就該燒掉才好。萬載以前,天下哪有什麽仙門弟子這種稱呼。那時人族就是最高貴的,就算是無法修行的普通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通過奴役其他生靈而得到的生活美好嗎?”

“什麽叫做奴役?不,人族是最高貴的,那些天生殘缺的家夥,只有在依附人族的情況下,才能在這個大地上有立足之地。否則,他們不過是遠古猛禽嘴裏的食物。”

蘇源止有些驚訝他知道那麽久遠的事情,然而他的話讓她十分不适。

她前世造盡殺孽才讓那些受盡苦楚的靈重獲新生。流血才獲得的平等,可不是讓這種腦子裏全是幻想的人踐踏的。

她道:“是我父親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只想要成為遠古時候的修士?”

提起眠海尊者,蘇連雲嘴角抽搐了一下,漏出一絲強壓着的悲傷,又更加用力地露出扭曲的笑容,道:“你說蘇滄瀾嗎?他真是個軟弱的家夥。他看到我的時候,我明明在生吃貓肉,他卻不覺得我可怕,只覺得我可憐,竟然還想教好我。我這種人,天生便該是山林間的猛虎,怎麽可能按照他那種溫吞的想法來?他那種性格的人,不該有生存在世上的資格。他唯一做對的事,就是帶我來瀚域,讓我知道瀚域有絕世功法。”

蘇源止回想起這一世她年幼的時候,幾位師兄弟跟蘇滄瀾求什麽東西,蘇滄瀾從未拒絕過。蘇連雲要得最多,一會兒要丹藥,一會兒要新的功法,蘇連雲也總是一一滿足。有時候,她自己看了就嫉妒。

每當她流露出不高興的情緒,蘇滄瀾總會摸着她的腦袋,道:“你二師兄命不好,小小年紀就要跟野獸搶吃的。野獸那麽兇,要是他好欺負,早就被餓死了。阿止一直都有我跟你娘護着,自然不用如此。不過,我還是希望你體諒體諒二師兄,好不好?”

蘇滄瀾是真心想對這個弟子好。

以往種種浮上心頭,蘇源止咬牙切齒道:“你害死了這個世上愛着你的那個人。”

說完她才發現情況不太對,方才還一身傲骨的蘇連雲被白虎踩在爪子底下,身上傷痕累累。

白虎道:“你以為你是誰啊,貓這麽可愛,憑什麽要生吃貓肉?吃了貓你還想當虎,你怎麽就這麽不知羞恥?”

蘇連雲捧着腫了之後比盤子還寬的臉,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貓和虎竟然是同一種動物……”

又拷問了許久,蘇連雲才吐露出他做下這些事的原因。

他的祖上在萬載前曾是修士,僥幸未死,偷偷掰走一支魂樹樹枝,此後隐姓埋名,希望等到當初制造浩劫的那位大能不再針對人族修士後,仍然能通過魂樹枝上長出的靈過上不勞而獲的生活。

然而,不久之後天地靈氣衰減,以靈氣為養料的魂樹漸漸停止生長,就連上面的靈生長速度也慢了下來,十分虛弱。就算勉強摘下來放到土木做的身體裏,也無法讓靈擁有與人交流的功能。

因為向往着人族不用辛苦勞作也能好好生活的日子,修士并沒有其他蒙生技巧,也沒能适應後來宗門制度的修者世界。直到死,他仍舊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夠過上白日夢一樣的生活。

後來他的後人幾度争執,幾度分家,傳到蘇連雲這一代,這一脈已經家徒四壁了。然而,經過萬年沉澱,那無用的思想已經根植于他的腦海之中。蘇連雲認為,身為修士,他有責任讓人族恢複萬年前的地位。

為此,不論多少生靈的死亡,都是無關緊要的。

哪怕死去的人中有對他極好的師父也是如此。

學渣貓道:“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如何處置?”

蘇源止閉上眼睛,維系瀚域的大陣相繼發光。

許久,她睜眼,低聲道:“瀚域崩裂時,我的父母死于海中,屍骨無存。我的師兄有的死在山中,有的死在海裏。就在這裏殺了他,然後把他的骨灰丢到海裏,也算給他們一個交代。”

蘇連雲面色驚懼:“你怎能如此?我可是你最後剩下的師兄啊。殺了我,你在這世上就沒有親人了。”

白弈不給他多說的機會,刀貼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劃。泥土吸收着鮮血,就像是有怨之人在痛飲仇人的血液。

處理完蘇連雲,白弈煩躁地走來走去,最後道:“我跟你說,剛剛他那句話半點都不對。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有我,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再丢下你了。”

蘇源止回握住他的手,朝自己這邊拉了拉:“好。我信你。”

作者:下章日常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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