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剃除
岜去找阿薩的時候,阿薩正坐在他們新搭建的帳篷前一邊用獸皮擦着長矛一邊在想事情,在火把昏紅的火焰照射下,阿薩臉上似乎帶有怒容,直到岜走過到阿薩身前,阿薩才回過神來,放下長矛,站起身來問岜:“岜這麽晚過來是為了處理洙的事情?”
“嗯。”岜點了點頭回答:“我過來便是找祭師和阿薩,通知你們去祭祀臺那裏。”
“哦。”阿薩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便帶着岜去找祭祀師了。
在找祭祀師的路上,她順便問了句:“岜要如何處置洙?他可是惹來天怒的人。”
“洙會受到部落最嚴厲的處罰,處罰後便會被逐出部落。”岜不知道阿薩為何這麽問,但還是回答了阿薩的話。
阿薩聽後沉默不語,岜也沒多加注意。
岜通知阿薩以及祭祀師去部落祭祀臺之後便去找其他部落的首領,通知其他部落人去祭祀臺。
等一行人準備好,浩浩蕩蕩地到達祭祀臺時,發現祭祀臺周圍已經燃起了火把。
祭祀臺中央是被綁在柱子上的洙,此刻洙被綁在祭祀臺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因為惹來天怒将要受到懲罰而有所畏懼。
塞作為部落的祭祀師登上祭祀臺,看向祭祀臺下的衆人,很沉重地說:“我部落洙因為在覓族祭祀臺上搶男人而惹來天怒,給覓族各位帶來麻煩,實在抱歉,現在我作為部落祭祀師将對洙搶男人的事情做出部落最嚴厲的處罰。“
塞剛說完,臺下的人便開始嘈雜起來。
他們中很多人在雷電閃過便看到洙将男人扛走的一幕,他們雖然驚恐洙會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可因與他們沒有直接關系,他們也沒有多少心思,如今既然已經決定加入岜的部落,自然對部落最嚴厲的處罰感到好奇。
而且,他們也開始正視搶男人會帶來的後果。
雖然各部落都有男人和男人不能成親的規定,也有男人和男人不能在神聖的祭祀臺上宣誓成親的規定,更有不能搶男人破壞部落繁衍的規定,但是千百年來沒人破壞這一規定,也就沒有出現天怒這種事情。
如今他們中很多人都看到了天怒,這也更加确定了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此刻,他們只要一想到天怒,對于天怒更加恐懼起來,這讓他們覺得必須得處置惹來天怒的洙,因此在塞說要處置洙後,其他部落的人,乃至岜的兄弟都高呼起來。
塞看到臺下人歡呼聲,心裏很難受,她一點也不想處置洙,可是洙破壞了規定,她身為祭祀師,又把祭祀看得比任何都要神聖,她不得不處置洙。
塞看着臺下歡呼的人,大呼要将洙處死的人,忍住難受的感覺,伸出一只手看向臺下的岜,岜早已經東西準備好,将那東西捧在手中,走向塞,直到走到祭祀臺前,擡起雙手将那東西遞給塞,又重新退回剛才的位置。
塞垂頭看着他們部落歷代祭祀師傳下來的東西,長嘆一口氣。
祭祀師對于部落人而言更傾向于精神的象征,因此每個孩子都出生都要經過祭祀師的手,而每個孩子小時候都是祭祀師剃發來祈福。
如今她拿起這剃發用的尖銳而鋒利的石片,不是為了祈福,而是為了斬斷,斬斷洙與部落之間的聯系。
無論哪個部落的人,在孩子成年之後,一般都不會給孩子剃發,因為頭發對他們來說重要而神聖,如果頭發太長不方便打理,他們會用其他東西弄短一些,不會将頭發完全剃除。
如今,她要對洙做出處罰,首先要做的便是将洙的頭發以及胡子完全剃除,意在斬斷。
洙出生時由她祈福,那時候的洙光光如也,如今她也要洙光光如也的離開。
就像她曾經賜予每位出生孩子福氣,如今剃除頭發以及胡子意味着将她賜予的福氣解除一般。
她拿着薄如蟬翼的白色石頭看着垂下頭顱的洙,深吸一口氣,再次小聲問道:“為何要在祭祀臺搶男人?”
洙沒有回答,只是擡眼看向塞,眼中無任何後悔的情緒。
塞知道洙毫無悔恨,垂下眼來,對着洙的方向大聲說道:“洙曾經是我部落強壯的男人,也是我塞的孫兒,如今惹來天怒,我願以祭祀師的身份與他斬斷關系,此後洙不再是我部落中人,也将不再是我的孫兒。“
塞的聲音回蕩在祭祀臺下的所有人耳中。
他們都因塞的話語而陷入沉默,剛才還嘈雜的氛圍在這一刻變得安靜起來。
塞說完後,便擡起手來,一手放在洙頭發上,一手拿着薄薄的石片,開始熟練地剃着洙過長的頭發。
洙任由塞剃發,也不做任何反抗,而是看着塞。
在這個部落中,如果他們離開,他最牽挂的人便是塞。
畢竟在阿母和阿爹去世之後,是塞護着他們長大,塞對子孫也是不偏不倚。
雖然他一直知道塞不喜歡他的阿母,可不可否認塞對他們都很關心。
塞看着洙頭上的發一點一點落下來,心中難受到無法呼吸,就如她的孩子們一個個去世一般的感覺,她第一次做将部落中人逐出部落這樣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覺得這種感覺是如此難以忍受。
她剃發雖然很熟練,可拿着石片的手都有些不穩,直到洙頭發被她完全剃下來,她又開始剃塞下巴處的胡子。
她看着洙越來越像洙阿爹的臉出現,想到洙阿爹去世時的樣子,瞬間雙眼通紅。
等她将洙的胡子完全剃除,露出洙那張熟悉的臉時,心情更加沉重。
她将洙的頭發和胡子剃除後,便對着臺下的衆人說:“洙現已與我部落無任何關系,但要離開部落,還要在祭祀臺上接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