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難道他想跟我發展一段情?

“好吃嗎?”謝衍坐在他對面,一手按着筆記本,臉上是少見的溫和笑容,就如今早燦爛的陽光。

瞿铮遠寒毛直豎,囫囵塞了幾口,苛刻地評價道:“不咋滴,還沒樓下八塊錢一份的好吃。”

換作昨日,謝衍早罵上去了,“你他媽愛吃不吃不吃滾”,可今天,他壓住滿腔怒意,不僅沒有與對方争論,且維持着友好的微笑:“這個是我做的,免費的嘛,哪裏不滿意你說,我下次會進步的。”

這一張嘴,全都是些充滿暗示性意味的詞彙。

瞿铮遠被一口面條嗆住,差點兒從鼻孔裏噴出來,一手遮着嘴巴,咳得滿臉通紅。

“你沒事吧?”謝衍吓了一大跳,忙跑過去拍拍他後背。

瞿铮遠擰着眉毛,死裏求生,一把就把他給推開了:“你先坐回去,咳,我沒事。”

“哦。”謝衍給他倒了杯水,然後一屁股坐回去,還是像參觀動物園裏猩猩似的盯着他瞧。

瞿铮遠喝了口水,臉色由青轉紅,耳朵尖發熱,低頭扒拉着盤裏面條,此時已嘗不出什麽味道,只覺得對面那雙眼睛溫度灼熱,像是要把他給看穿了。

這空調怎麽一點都不頂用?

他十分矜持地扯了扯衣領遮蓋胸肌:“你老看我幹嗎?”

“不幹嘛。”謝衍抿了抿唇,将筆記本電腦打開,“昨晚的事情我想跟你解釋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瞿铮遠的視線從面條裏擡起來,疑惑不解:“哦?那是哪樣的?”

“我看片是為了幫人翻譯。”謝衍打開編輯器,認真道,“就這個,我給視頻加字幕呢,我朋友給我介紹的兼職。”

瞿铮遠掃了一眼屏幕,心想這孩子為了把事情圓過去也夠拼的,這麽扯的事情都能編出來,還特意下了個編輯器,想必一整晚都在想點子吧。

他不愛揭人痛處,祭出了影帝級演技,微微擡起下巴,恍然大悟狀地“啊”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那你挺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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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沒有意味深長的眼神和尾音,謝衍如釋重負地點點頭:“還好吧,也不是很難,我翻譯完以後都會删掉的,絕對不多占你內存。”

瞿铮遠體貼道:“沒事,反正這筆記本我也不常用。”

謝衍合掌晃了晃,萬分感謝:“你人真的太好了!”

瞿铮遠吓得眼角一跳,前所未有地否定自己的人品:“不不不,我人不好。”

“不,你人超好。”謝衍見他盤裏的涼面已經快要見底,“面條是不是弄少了,我再幫你削點水果吧。”

“不用了——”

瞿铮遠沒能阻止謝衍的動作,心想自己剛才的表現是不是過分突出了?

他支着腮幫子,再回想之前。

自己還公主抱過謝衍,幫他換衣服,半夜開車到馬路邊接人,從那以後,謝衍看他的神情似乎就怪怪的,又是做飯又是幫忙洗衣服的。

遙想當年讀書的時候,讓舍友幫忙洗個襪子都要喊爸爸,謝衍卻跟個小媳婦兒似的,無怨無悔。

男人為何要對另外一個男人如此體貼?

瞿铮遠倒抽一口氣,眼睑抽抽。

謝衍該不會真以為自己是對他有意思吧!

雙向暗戀那種,然後借着各種機會發展出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情。

“要幫你加點酸奶和葡萄幹嗎?可好吃了。”謝衍在廚房裏問。

“啊,謝謝。”

瞿铮遠的思緒有些混亂,他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別說他是個異性戀,就算他是個同性戀也不可能跟謝衍處對象,瞿平生要真跟謝蔓結婚,那謝衍就是他小舅舅。

哪怕他是個女的都不能這麽胡來!

同性還亂/倫,罪加一等!爺爺奶奶會把他切成片。

必須得把這罪孽的種子扼殺在搖籃裏。

瞿铮遠趁着謝衍在廚房哼歌搗騰的工夫,火速在朋友圈裏下載了好幾張女同學的照片,一張設壁紙,一張設屏保。

“我發現放冰箱凍過的葡萄幹巨好吃,像軟糖。”謝衍把碗端到瞿铮遠面前。

他剛才給自己也弄了一碗,兩人面對面挖着吃。

瞿铮遠點亮屏幕,獻寶似的遞過去:“你覺得這姑娘長得怎麽樣?”

謝衍湊過去細看,感覺像是整容臉,笑起來蘋果肌十分僵硬,鼻子也很奇怪。

他撇了撇嘴,如實道:“不咋滴,實不相瞞,我穿女裝都比她好看一百倍。”

果然!

都開始嫉妒上人家了。

這段情要是再不遏制就真的來不及了!

“這是你喜歡的女生嗎?”謝衍問。

開始套話了!

瞿铮遠努力調動情緒,把謝衍當成搭戲的演員,嘴角微微翹起,帶出一點害羞和少年人的稚氣:“我挺喜歡她的,喜歡了很久。”

謝衍直白道:“那你眼光不行。”

合着必須選你才行是嗎!

瞿铮遠再也顧不得對方的自尊心,快刀斬亂麻:“不準你這麽說我女朋友,她哪裏不好了?!”

他的音調突然拔高,謝衍被他吓一跳,尴尬地抓抓腦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呃,怎麽說呢,我覺得她氣質上還是很出衆的,也非常可愛,身材比例也好……”

瞿铮遠像頭獵豹一樣不動聲色地觀察謝衍小表情的轉變,從訝異到接受再到悵然若失,清晰明了。

“你知道就好。”瞿铮遠無比做作地親吻了一下手機屏。

謝衍一臉嫌棄地搓了搓額角,端着小碗上樓吃去了。

難受了!

瞿铮遠一拍桌子斷定,小東西一定是難受得躲角落裏偷偷哭去了。

他暗暗慶幸自己這步棋走得早,要晚點可能就釀出大事了。

虎子翹着尾巴叫喚一聲,往樓梯方向走去,瞿铮遠沖它一點頭:“去吧去吧,去安慰他一下。”

瞿铮遠仰頭癱在座椅裏,無限感慨:都怪我這該死的男人味。

秋雨綿綿,南城的氣溫有所下降。

時光裏的日子照舊,謝衍不上課時就呆在家或者跑去書店看書,只要瞿铮遠在家,他就會多煮一份飯菜,至于衣服褲子,但凡要手洗的面料,瞿铮遠都直接打包送去幹洗店。

遇到暴雨天,瞿铮遠會送他去學校上課,關系算不上多親密但也不壞。

這期間,瞿平生和謝蔓去了趟國外看展,回國後大家聚過兩次,兩人感情并沒有因為天天膩在一起而降溫,反而發展得越來越好。

瞿铮遠隐隐覺得老爸這次是要來真的。

之前瞿平生也和幾個女的聊過,但從沒帶去公司更沒帶去家裏,跟謝蔓這一談都大半年過去了。

要說這段戀情中,唯一不順利的地方就是爺爺奶奶不同意。

瞿家老兩口一聽謝蔓才二十六歲就連聲反對,連見一面吃頓飯都不願意,催促着瞿平生早點分手。

瞿铮遠知道後立馬打他爸電話,一頓幸災樂禍:“一報還一報,你現在體會到我當年被逼着放棄志願時候的心情了吧?”

瞿平生老謀深算,哪能就這麽算了。

他籌劃着先要一個孩子,有孫子在,兒媳婦兒再怎麽不順眼也得進家門,不過這事兒他沒告訴兒子。

十月中旬,幾家傳媒公司與某科技公司合作出品的那部綜藝《就是演員》放出官宣海報。

瞿铮遠和公司幾位新人一起參與錄制了第一期節目。

說是錄節目,其實也就上去露個臉,一段作品十分鐘,基本都是老戲骨飙戲,兩位老演員一起帶新人。

節目是每周五晚上八點播出。

謝衍知道後欣喜若狂,說到時候一定和他一起蹲直播。

“又不是春晚也不是奧運,哪來的直播。”瞿铮遠說。

“這可是第一次上電視,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啊!”謝衍抓着他的肩膀來回晃。

瞿铮遠聳肩挑眉:“急什麽,以後機會多得是。”

“咦——”謝衍雖然一臉嫌棄又忍不住替他高興,“你趕緊火起來,這樣我就能拿你簽名上我們學校賣去了。”

瞿铮遠擡手點着他的眉心,向後用力一推。

周五那天天氣不是很好,天陰沉沉的,下午第三堂課上到一半,天色一下暗了下來,沒過幾分鐘,雨點像子彈一樣襲擊着玻璃窗戶,安靜的課堂裏都是噼裏啪啦的雨聲。

有人用筆帽捅了捅謝衍的後背,謝衍側過腦袋,一只攥着紙條的大手伸了過來。

紙條的主人是一班體委肖恒宇,這次月考他英語和物理成績下滑得厲害,成了謝衍結對子幫助的對象。

——晚點一起走嗎?我請你吃炸串。

——好啊,你帶傘了嗎?

——帶了,你沒帶嗎?

——沒。

——沒事,吃完我送你回去好了。

——那一起寫卷子吧。

——好啊!(龇牙笑臉)

雨越下越大,瞿铮遠收工後看了看時間,是謝衍快放學的時間。

他打了通電話發現是關機提示音才想起來課堂不允許帶手機。他以前偷摸着帶習慣了,把謝衍當成了自己。

趕去學校接吧,顯得太主動,怕謝衍多想,不去接吧,這雨下這麽大,也不知道謝衍帶雨衣沒有。

他記得周一謝衍是騎車去學校的,估計得坐公交回來。

學校門口是有站臺的,可以和同學一起撐傘,就是從站臺到家的這段距離怕是會把人淋成落湯雞。

瞿平生千叮咛萬囑咐要照顧好謝衍。

到底要不要接?

瞿铮遠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最後鬼使神差地把車停在了小區公交站邊上。

等待的時間裏,雨勢稍稍減弱了一些,雨刮器像揮舞的手臂,來來回回擦拭面前的擋風玻璃。

畫面從清晰到模糊,再從模糊到清晰。

瞿铮遠又打了通電話過去,還是關機,只好抱着胳膊聽音樂。

6路公交緩緩駛入站臺,剎車。

瞿铮遠抽出兩把雨傘,一把黑色長柄,另一把是他特意給謝衍準備的折疊傘,亮黃色,傘面上印着一只呆呆的卡通柴犬,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店裏第一眼看到就覺得适合謝衍。

這站是時光裏,下車的大多都是些背着書包的學生黨,人頭攢動,不過他只看了個側影就認出了謝衍。

主要是他身材十分勻稱,在一衆高矮胖瘦的學生堆裏非常顯眼。

他今天正巧穿着件鵝黃色的衛衣,運動褲包裹着雙腿,略微寬松,顯得又直又長,頭上戴着頂黑色鴨舌帽,肩上的書包沉沉地墜下去。

瞿铮遠握住車把的那一霎那,看見有個同樣穿運動服的男生将一把黑傘高舉過謝衍頭頂。

他的個子比謝衍稍稍高一點,身形修長,皮膚曬成了小麥色,手上還拎着一盒吃的。

謝衍接過東西,邊吃邊往小區方向走,兩人說說笑笑,手臂都貼到了一起。

大雨滂沱都沖不走少年的愉快心情。

那男生撐着傘,微微偏過頭,謝衍立刻會意,戳了個丸子喂過去。

兩人就這麽任性潇灑地在他面前走過,謝衍更是連餘光都沒有給他。

瞿铮遠把傘往副駕一扔,覺得腦門上被敲上了一個大寫加粗的——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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