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中年男人和少年并肩走,懷裏各抱着一只貓。許小舟低頭看了眼人家懷裏的溫香軟玉, 小珍珠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一身姑娘家溫溫柔柔的奶氣, 兩只大眼睛像剔透的黑珍珠。
他再一低頭,自家胖子正一臉癡漢地在小珍珠面前晃着腦袋, 試圖用臉擋住人家的視線。
許小舟嘆了口氣。
“喪喪剛抱回來的時候也是一只萌萌的小奶貓,世事難料啊。”
曾先生笑, “貓胖起來确實很快,但是喪喪胖得不醜,很可愛。”
懷裏的肉球拱了拱, 擡起頭用鼻孔怼人——聽見了沒?喵胖得可愛。
“有的貓是又長長又長胖,就沒有小時候可愛了。我看你這小貓身長沒怎麽長,就一個勁長胖了, 挺有意思。”
喪喪得意的表情僵硬在臉上, 許小舟沒忍住笑出了聲。
“怎麽?”
他連連搖頭,“沒怎麽,您總結得很到位。”
曾先生玩的是嘻哈,座駕卻是一輛穩重的家用SUV, 後座上還放了粉色的貓咪專用座,小珍珠被放進去,更像一個公主了。
許小舟抱着喪喪坐在副駕駛,某貓還沒等他坐穩, 就靈敏地竄到了後座去小手一揣卧在了珍珠的公主花駕旁邊。許小舟懶得搭理他,系好了安全帶, 問道:“您的朋友是誰?”
曾先生發動車子笑笑,“一個對你感興趣的人。”
“對我感興趣?”
“《百妖出行》首映,見賢這個角色實在太出風頭了。”曾先生說着嘆了口氣,言語中似乎別有深意。許小舟愣了下,“您已經看了這場電影了?”
“零點首映,我朋友拉着我去看的。你自己還沒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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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小舟有點不好意思,“最近光忙着這幾首demo了,昨天晚上琢磨挂那個貝斯音的事,就沒想着。”
“你這個小孩真的挺有意思。”曾先生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你不想火吧,但你對各種資源有望必争,跟粉絲互動也很緊密。但要說你想火吧,你好像又太佛了一點。”
這兩句話都很直白,許小舟窘迫了一秒,“我只是想讓大家認可我的作品。”
“這倒是個挺值得回味的解釋。”曾先生目視前方笑了笑,“你不用緊張,我這個朋友叫岑宇,是T的中國區老大。他是個毒舌,之前對你沒什麽興趣,上次見面還跟我吐槽過現在內地的流量說捧起來就捧起來,看不懂。但你上這個綜藝的幾個舞臺算是讓他有所改觀,昨晚那個電影他看得激動了,今天說要見你。”
許小舟有點驚訝,“T?TXW?”
“對。”曾先生笑了笑,“我交朋友比較雜,各行各業都有。”
許小舟沉默。TXW是經典奢侈品牌,但不做包也不做時裝,只做男人的鞋子,這種不跟風撈金的品牌價值使得TXW被認為是奢侈品牌界萬年雷打不動的老大,和那些庸脂俗粉妖豔賤貨都不一樣。
“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只是想要見見你,覺得你有趣。TXW中華區從來沒有用過中國人作代言,品牌摯友和站臺大使倒是頻換,不過那也是很難得的。哦對了,跟你一起合作的陳景鋒,他前兩年也一直跟TXW保持友好的合作關系,TXW的人很喜歡他。”
許小舟心想,我也很喜歡他。
“喵——”
“你的貓好像又有話說。”
許小舟說道:“哦,沒有,它就是跟珍珠待在一起開心。”他說着回過頭,卻見某貓一臉嫌棄地看着他,像是猜透了他心裏的想法。他止不住恍惚了一瞬,最近一段時間他跟喪喪的默契愈深,有時候這貓不用哼哼他都能知道貓心裏在想什麽。之前他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可剛才,喪喪是不是猜到了什麽?
這場人貓互穿的盡頭究竟是什麽,沒人能知道,就連喪喪本貓都不知道。知道這一切的那雙深邃的眼睛已經永遠地閉上了,再次沉睡在世間,還不知要沉睡多少年。
“小舟?”
許小舟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神了很久,隔着貓咪座椅頭挨着頭的兩只小貓咪已經睡着了。喪喪的尾巴搭在座椅邊,尾巴尖垂下來遮在珍珠的肚皮上。
“到了,這茶館的茶葉很不錯,包廂也僻靜,你來過嗎?”
外面是一間深岩色牆體的獨棟茶館。許小舟打量那房子一圈,“我去過幾間茶樓都用原木或竹子元素,石頭的還是第一次見。”
“那你真該來這間感受一下,布局很精巧。”
曾先生把車停了,兩人各自抱着貓下車。許小舟本以為他們是先來的人,卻沒想到一進去服務員就笑呵呵的,“曾先生,您的朋友已經到了。”
許小舟下意識加快了腳步,某貓被他颠醒了,四處扭頭,看見小珍珠還在隔壁男人懷裏甜睡,放下心來張大嘴打了個哈欠。
“注意點氣質吧,喪喪。”許小舟低聲道:“我們要去見時尚界大佬,你這樣一點都不時尚。”
小貓很有自知之明地擡起腳丫子蹬了蹬臉,哼唧了一聲。
——我們胖子還要什麽時尚。
“……”
想象中的TXW地區老大應該是個從頭到腳都透露着質感的沉穩商業人士,然而包廂裏坐着的卻是靠着座椅後背悠閑地刷着手機的青年男子,目測不超過三十五歲,除了腳上那雙TXW雅痞線牛皮鞋外,衣服褲子反而都是潮牌,從上到下不倫不類,但卻又有種莫名的和諧。許小舟站在門口愣了好半天,那人嘴裏還哼着調,這個調聽着耳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哎?你們到了。”那人把手機放下,招手,“進來啊。”
“這就是小珍珠啊。你這個老東西果然養了一只小蘿莉,真變态啊。”岑宇眼睛一轉,又看到了許小舟懷裏的喪喪,吓了一跳,“這還是見賢原型那只貓?”
這個“還”字非常耐人琢磨。喪喪直接翻了個白眼,把腦袋紮進許小舟胸口不予理會。許小舟笑了笑,“您好,岑總,它叫喪喪,是見賢的原型。”
“哎呀,這真是……”岑宇舔了下嘴唇,“日新月異今非昔比啊。”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多虧《百妖出行》拍的早,晚兩個月估計這貓就被淘汰了。”
喪喪急眼了,一扭頭龇着牙沖岑宇就是一聲怒吼。岑宇吓一哆嗦,許小舟立刻把貓抱緊,壓低聲音,“喪喪,乖一點。”
小貓忿忿不平地抻着腦袋跟他對視。
——珍珠還在這呢!
許小舟沉默一秒,小小聲,“珍珠聽不懂人話。”
貓鼻孔裏發出幾聲難平的哼聲,許小舟抱着他坐到岑宇對面,服務員進來跟二位新來的客人倒了茶,又小心翼翼地關門出去。許小舟謹慎地問道:“我聽曾先生說,岑總想要見我?”
“你不要這麽拘束,也別叫岑總,我就是剛看完電影有點澎湃,剛好阿曾說你在跟他一起鼓搗音樂,就約出來交個朋友咯。”
許小舟心道,我沒有你這麽有錢的朋友。
岑宇又拿起手機刷了刷,笑意漸漸在男子的嘴角放大,還隐隐有種狡猾。他擡眼看着許小舟,“你真是演繹戲中戲的鬼才。見賢和太子這對讓人想唱忠歌的主從,被你生生演出了一重又一重的含義,太精彩了。”
“戲中戲?”許小舟有點發愣,“什麽戲中戲?”
岑宇被他問的也有點發愣,他擡頭跟許小舟對視片刻,往後一靠,“不會吧?你還沒看電影?連初片也沒看過?”
一天裏第二次被人靈魂拷問,許小舟面子有點挂不住,尴尬地解釋道:“最近忙着別的,《百妖出行》殺青後就往前走了,确實沒有太留心思……”
眼看着對面男子的眼睛誇張地逐漸瞪大,曾先生臉上也露出一副雖然已經聽過一次但仍然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許小舟終于坐不住,掏出手機,“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劇情介紹。可能是後期剪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故事線。”
頭頂着兩個大佬的視線,他刷進了微博。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有自己登陸過大號,因為一進去就會被私信卡出來,每天都是睡前用小號逛逛超話。他手指輕輕點擊切換賬號——果然又閃退了。
許小舟有些不自在地解開襯衫最上面一顆扣子,再嘗試一次。
這一次頁面經歷了長達十數秒的卡頓狀态後終于恢複正常,消息量爆棚,他很自覺地刷進熱搜榜,然而第一條就讓人發蒙。
#陳景鋒 還命來# 【爆】
#見賢之死# 【爆】
#許小舟見賢思齊#【爆】
連着三條爆搜,還沒人見過這樣的盛況。許小舟後知後覺,點出微博一看,果然有十幾個未接來電由于免擾模式被自動屏掉了,陳景鋒半小時前還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我貓,恭喜你發動了一波全民攻勢,我的微博廣場快要被憤怒的觀衆踏平了。
風行的人也發來了一條被嘆號包圍的消息。
——小舟,三個爆搜!下面各路牛鬼蛇神眼紅病上來黑的也不計其數,你老板說熱評熱轉熱廣場上一條黑都不能看見,團隊今天壓力很大!你不要回應微博上任何話題!請裝死幾天,等熱度下去一些再出來!拜托了!
許小舟腦袋裏嗡嗡的,可是電影首映期間根本不可能流出來片段,他刷了半天微博也沒刷到引爆熱議的片段到底是什麽,反而看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熱帖。
【卧槽啊,見賢死的時候我他媽都傻了,真的死啊一□□氣都不給留,還他媽是魂飛魄散身消骨碎跌入亂葬深淵,導演是人?@陳景鋒你敢不敢出來啊?自己作孽讓我見賢大人為你承擔千萬血孽,你他媽也是個男人?】
【見賢死的時候我愣了好一會,然後眼淚就下來了,怎麽擦都止不住。哭不出聲,就是一直流淚,觸動太深了。】
【見賢死之前說,如果殿下堕入畜生道,殿下就再也不能養貓了[大哭]小舟那一低眸沒有半點心酸,全是溫柔啊我真的心疼但又覺得驕傲,這才是我見賢大人啊。今天也是被我舟又一次驚豔的一天。】
【他死之前吃掉了齊殿下送他的最後一條鮮魚[大哭],之前每次替齊殿下跑腿的時候他都張口閉口讨魚吃,一開始我還覺得我威武的見賢大人一心向吃有點出戲,到了最後才知道全是埋梗,一踩一腳玻璃渣,太紮心了。】
【我能給許小舟打錢嗎[大哭]或者他能收到的地址有嗎[大哭]讓我給見賢大人買一箱魚啊[大哭]】
許小舟看得有點僵硬,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開始岑宇哼的那個調是《百妖出行》片尾曲,之前在劇組聽過demo,那時候還沒最終成型,所以印象不算特別深。
“不好意思。”他擡起頭抱歉地對對面兩人說道:“我可能需要打個電話,二位稍等我兩分鐘。”
他走到包廂裏的衛生間關嚴門,給陳景鋒打電話,然而電話忙音響了一遍又一遍,怎麽打也打不通。無奈之下只好改打給阿葛,阿葛倒是接的很快。
“怎麽了見賢大人?”
許小舟無奈地嘆了口氣,“陳景鋒人呢?”
“他?他好像帶着湯湯和小吳去風行了,一邊被全網指着鼻子罵,一邊親自下場煽動大家更狠地罵他,轟轟烈烈的可牛逼了。”
“……”
“你今天不是繼續跟曾先生搞音樂嗎?鋒哥沒讓我們打擾你。對了,你要是聯系不到他可以去看看他的小號,他現在已經成你的一個粉頭了,帶領大家罵陳景鋒最狠的就是陳景鋒本鋒。”
“……這個操作……”許小舟看了一眼鏡中一臉懵的自己,委婉地說道:“太劍走偏鋒了,我有點看不懂。”
阿葛一樂,“看不懂沒關系,鋒哥說了,這是齊殿下平行世界裏欠下的情債,這輩子來還。”
“……”
這世界上還有更中二的人嗎。
許小舟挂了電話,有些讪讪地回到包廂裏。岑宇正興致勃勃地刷着微博,擡頭看他出來了,手機往桌子上一放,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膝蓋上,擺出一副談大事的姿态,“你坐,我們聊聊正事。”
喪喪已經醒了,正警惕地瞪着他,貓眼裏透露着深深的不信任。
許小舟走過去擋住貓的視線,“您說。”
“TXW秉持匠心高貴的品牌理念多年來屹立在奢華品牌最高位不倒,光靠清高是不行的。今年我們品牌有兩條全新的産品線,一條主打神秘穩重的男士,因為之前跟陳景鋒的關系很好,而他從昔日的頂流轉型也很成功,所以這條線的摯友身份已經給了他。另一條線名叫【The One】,根據我們調查時下女性眼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形象:驚豔、內斂、穩重、溫柔、目的明确。我們基于這五個維度打造了The One品牌線,利用藝人形象塑造直觀産品形象是最把握的策略。”
許小舟仿佛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陳景鋒推薦了我?”
岑宇神秘一笑,“是的。你的這位合作前輩很看好你,從一開始就在跟我們争取。說實話,一夜之間爆紅的新流量也許能入快消品化妝品業界的眼,但離奢侈品行業太遙遠了。但陳景鋒本人一直在說你的個人形象完美貼合The One産品線,市場部的人觀望了一陣,覺得你還可以。我本來想約你出來接觸一下,但沒想到《百妖出行》這部電影出來的很剛好,這就是一陣東風,對你、對TXW而言都是。”
他說着微微眯起眼,靠在舒适的座椅裏打量着許小舟,搖頭感慨道:“見賢……驚才絕豔,強大、深情、溫柔的見賢大人,多麽完美的The One形象。”
許小舟沉默,喪喪在後面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腰,他終于艱難地張了張嘴,“代言奢侈品牌整條産品線,是我在目前階段很難想象的,我理解您剛剛看完一部煽情電影,還處于澎湃的情緒中。不然,等您冷靜一下,我們再談?”
身後的貓噗地一聲發出了無語的聲音,一直沉默的曾先生卻突然笑了,扭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岑宇一眼,“我跟你說過的,沒騙人吧。”
岑宇笑而無奈地看着許小舟,點點頭,“當然。我還要跟公司裏的人共同讨論,今天真的只是見見,不要這麽大壓力。你喝什麽?”
許小舟一愣,“啊?”
“喝什麽?”
“茶。”他下意識說道,木了木,又說道:“這個茶就夠了。”
回去的路上曾先生又說了不少話,沒提品牌合作的事,反而在聊岑宇這個人。根據他的描述,岑宇是個很自負又很果斷的人,他做的決定,就算手底下人反對也不見得會改。三言兩語間都在委婉地提醒許小舟,這個餡餅已經掉下來了,吃與不吃都是他的選擇,但絕對不會被收回。
許小舟聽了一路,終于有點回神,緩緩道:“感謝您為我引薦。如果TXW認為我可以勝任,那麽我必然會盡全力。但是目前而言這都只是紙上談兵,我仍然會專注于您的新歌,請您放心。”
曾先生愣了愣,笑了,“我倒是沒想着提醒你,但你有這個覺悟挺好的,明天繼續工作室見吧。”
許小舟點頭,“謝謝您送我和喪喪回來。”他說着扭頭看向後座,喪喪正兩只肉爪扒着貓咪座椅看着裏面的小珍珠,小珍珠日常被它盯得眼神無處安放。他嘆了口氣,“走了喪喪,回家了,明天再跟珍珠見吧。”
“咪——”小貓戀戀不舍地晃了晃尾巴,趁着曾先生還沒回過頭來,啵唧一口親在了珍珠的後腦勺上。
“喵——”明天見,珍珠。
小珍珠眼神放空,小小聲咪了一聲,默默地又在座椅裏趴下了。
這只小貓大多數時候都是趴着睡的,大概沒什麽安全感。但是認識喪喪久了,偶爾兩只貓在一起的時候,它會學着喪喪的樣子也翻起肚皮睡。有一次許小舟眼看着它睡夢中抻懶腰一腳把喪喪蹬醒了,可靈貓大人卻沒半點脾氣,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把自己的尾巴給珍珠摟着繼續睡。
貓比人還恩愛。
他抱着喪喪進電梯,低聲問道:“喪喪是不是真的很喜歡珍珠?”
“喵——”是的。
“可是你要知道,你是靈貓,你能活很久很久。你會看着珍珠老,看着珍珠死,你能受得了嗎?”
小貓聽了之後愣了一會,漆黑的貓眼很幽深,過了一會它輕輕點了點頭。
——可是對于珍珠而言,我卻能陪伴它一生。珍珠會很快樂的。
“那你呢?你這只傻貓,有沒有想過自己?等它死了,你會很心酸的。”
“喵——”
——這點心酸是我們靈貓一族理應承擔的,有得必有失,喵有心理準備。
許小舟愣了好一會。
他沒有想到這是潑皮撒嬌見誰撓誰的喪喪說得出來的話,他下意識摸了摸小貓的腦殼,恍惚間卻又覺得,這番話的感覺很熟悉。
有點像在網上被讨論出足足三個爆搜的見賢大人。
“喵——”今天晚飯喵不吃了。
“啊?”許小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有些意外,“為什麽?”
——太胖了珍珠會嫌棄我的。
“這……”
——而且以後睡珍珠的時候把她壓壞怎麽辦。
“……”
心疼不到三秒鐘,某貓果然還是一只精蟲上腦的标準直男貓。
那天晚上許小舟本想再多刷微博看看影評,然而太陽才剛剛落下,某貓就跟他互穿了。穿就穿,進入人形的某貓一個翻身,還把他的手機壓在了身子底下,任他怎麽推都推不開。
許小舟只好放棄,默默縮進貓窩裏打算睡一宿。
然而這一覺暈暈乎乎睡不過幾個小時,他就突然驚醒了。房間中一片黑,根據光線推斷應該還在後半夜,床上的人形貓睡得悄無聲息,比往日都安靜。
貓的身體深處迸發出一種強烈的痛楚。
那痛仿佛在撕扯着他的骨髓和皮毛,痛得許小舟一個翻身,汗水瞬間瘋狂湧出,把貓毛打濕,一绺一绺地貼在身上。他痛得失了聲,張嘴卻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黑暗的貓窩裏就只有一只小貓虛弱而破碎的呼吸聲,他仿佛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扼住了全身,在無助中體會着那深刻的痛,痛得視線模糊,有好幾次甚至感覺自己靈魂即将出竅。
這種痛折磨了他不知多久,他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他神識虛弱地睜開眼,濃烈的陽光已經照進了屋子,層層疊疊的窗簾也遮不住。他茫然地擡起手,在陽光下看着自己的手指。
骨節分明,指尖卻發白。他動了動嘴唇,幹涸得仿佛随時要裂開。
“喵——”
許小舟遲緩地扭過頭,喪喪正蹲在他的枕頭旁邊,貓臉欣慰地看着他。
他喉結動了動,嗓子眼裏發出幹啞的聲音——“喪……喪?”
小貓驕傲地往床上一趟,翻起白肚皮看着他。
在之前那撮黑毛旁邊,又有一小簇白毛黑了,點在雪白的肚皮上,像是奶油蛋糕上滴落的一滴巧克力。
作者有話要說:
喪喪:許喪喪進化——英俊許喪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