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陳景鋒被懷裏的奸笑聲吓了一跳。
男人從沉郁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一低頭, 小貓正咧着嘴發出尋常小貓根本發不出的聲音, 貓眼睛賊亮賊亮, 閃爍着狡詐的光。
男人一哆嗦，心口發寒, “你又在想什麽呢？”
許小舟一個急剎車，恢複乖巧, 甜甜地沖他咪了一聲，轉身縮進了被子裏。
——睡覺啦。
男人嘆了口氣，窸窸窣窣地摸進被子, 把它摟在懷裏，嘟囔道：“我最近常常在自我懷疑。”
“喵？”
“我到底是把個什麽東西追到手了啊？”
小貓很優雅地抿嘴，伸出小肉爪在男人胸口順了順。
既追之, 則安之。
……
TXW The One 産品線公開宣傳那天, 時尚圈炸了半邊天。
許小舟爆紅了半年，一線影視綜藝資源都拿到了，只有時尚圈還在觀望。一二線時尚雜志的橄榄枝并不是沒有抛過來，而是被陳景鋒這個老板統統都擋了回去, 業界內琢磨不透，明明就是個流量，卻又拒絕時尚曝光，難道是要走什麽騷路線。
沒想到這個騷路線竟然會是TXW。
代言宣傳照一共拍了九組上百張, 第一期宣傳只放了主圖，圖片上的許小舟坐在沙發裏, 真皮沙發的紋路與腳上那雙皮鞋出奇地一致，一個陳舊古韻，一個嶄新精致，打造出強烈的視覺沖突——就像許小舟本人。他不茍言笑，精致冷峻的面部線條在鏡頭前有種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穩重高冷，可那雙黑眸深處卻又是溫柔清亮，攝人心魄。
這張主宣傳照，布景普通，光硬普通，造型？不存在造型。
但TXW的市場總監執意要選擇這張做主圖，理由是，這張照片以淡化一切為代價，突出了許小舟的眼睛。
TXW的人很喜歡他的眼睛，覺得這雙眼睛裏裝着The One 産品線宣揚的一切。
許小舟反複點開圖片又關掉，看着底下那些暴增的評論。粉絲說什麽“驚世回眸”，他看得多了都麻木了，也不知道這些是小姑娘們的真心話，還是粉絲們慣常吹的那些彩虹屁。
“确實沒有的事，如果有合适的資源我們保持消息相通，好的。”
阿葛挂掉電話，長籲了一口氣，對發呆的許小舟說道：“TXW這塊大肥肉，我幾個做經濟資源的朋友都被炸暈了，官宣之前，哪有人敢想一個新上位的流量能拿TXW啊。”
許小舟悠悠地把視線移向他，他咽了口吐沫，又說道：“他們拷問我在哪搞的渠道，聯絡人是誰。我說是TXW那個年輕的老大主動看上了你，他們不信。”
許小舟依舊沒有反應，像是在看他，卻又像是在自己發呆。阿葛猶豫了一下，“小舟，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的人脈是不是太窄了。”
“不窄了好吧，你認識的都是大人物，可以了。”
許小舟沒吭聲，阿葛觀察着他的表情，又問道：“你不是不喜歡認識太多圈裏人嗎？改主意了？”
許小舟想了想，“我記得前兩天收到一個媒體茶話會的邀請。”
“對，我還沒來得及推。”阿葛說着翻出郵箱，“人太雜了，媒體就是要個流量，鋒哥說，小明星蹭曝光，大明星秀時裝，沒什麽意思。”
“不，我要去。”
“啊？”
“常江也去吧？”
阿葛往下拽了拽名單，點頭，“有的。”
“就這麽辦吧，幫我答應一下。”
“好的……你不是不喜歡常江嗎？”
許小舟沒有回答。
媒體會比想象中正式，沒有陳景鋒說的那麽不入流。許小舟穿了一身自己的便服，腳上穿的是TXW贊助的皮鞋，一進去就吸足了視線。
他站在酒會金碧輝煌的大廳，攝像頭随着他的出現一股腦地轉過來，周圍人也都往這邊看，然而他卻笑容平靜，跟幾個躍躍欲試打招呼的輕輕低頭表示問候，而後遵循着對魂息的感知，穿過人群往宴會廳一角走去。
常江站在大廳的燈光昏暗處，舉着一杯香槟，身邊站了一個不久前剛剛合作過戲的女二號。
看着他徑直過來，常江挑了挑眉，低聲跟女明星說了句什麽，把人打發走了。
許小舟背後那些目光随着他站穩在常江身旁才挪開，或者，轉為暗中觀察。
“你怎麽想着主動來找我了？”
“不可以嗎？”
常江苦笑，“上次節目播出後，帶節奏說我嫉妒你上位太快而在節目裏給你甩臉色看的不計其數，這裏面也有你公關團隊的貢獻吧，公衆面前保持距離不是你想要的嗎？”
許小舟笑而不語，酒侍路過，遞給他一杯紅酒，他笑呵呵地舉到鼻下聞着。
常江打量他，猶豫着說道：“這半年……你變化不小。”
許小舟擡眼，“什麽？”
“做了貓神，變化不小。”
許小舟嗤了一聲，“想說我上位後變了張臉就直說，拐個彎抹個角，我就聽不出來了？”
常江又被噎住了。
許小舟晃着杯裏的酒，并沒有喝的意思，壓低聲音道：“上次你說，你已經不是只尋常的臭狐貍了。”
常江眼睛一亮，下意識靠近一步，卻又猶豫，默默退了回去，似乎是想起來了許小舟嫌他騷。
許小舟懶洋洋地哼笑一聲。
“您有什麽事找我？”
他用低微的聲音說道：“我想報複的人，你還記得？”
周圍全都是媒體，常江似乎是怕他做出陳景鋒三個字的口型，連忙點了頭。
許小舟垂下眼，“我那天在工作室找個機會試了試，貓神的殘魂覺醒并不穩定，我拿捏不住他的人魂，想要報複他，很難。”
常江斟酌了片刻，“你不行的話，你的貓應該可以。之前何沈然出事，難道不是它動的手？”
許小舟輕輕挑了挑唇角，“是的。但小貓跟他的關系越來越好了，未必肯幫我。我如果貿然問了，它要是還要跳出來阻止，就更難辦了。”
“這樣……”常江作出為難的神色，思考了片刻，而後緩緩道：“拿捏人魂，我也未必行得通，多年前與人融魂成功大概是走了運，而現在，沒有把握的事，我可不肯幹。”
許小舟點了下頭，“我明白。所以我需要你更強，你不是喜歡吞噬小狐貍嗎，多吃點，吃得厲害一點，好替我做事。”
許小舟這話說的太理所當然，常江懵了一陣，才問道：“憑什麽？”
“你不是想要我保你嗎？”
他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手裏的杯子，“天劫要靠我們靈貓一族承擔大半，但其他靈物也會受其損傷。但是通常，我們靈貓一族是可以選擇庇護個小貓小狗的。”
“什麽意思？？”
許小舟輕輕笑了笑，“上一次天劫時喪喪還是只幼得不能更幼的小貓，你猜它是怎麽全身而退的？”
常江震住了，“你願意替我多承受天劫？”
許小舟嗯了一聲。
常江滿臉都寫着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許小舟突然有些心煩似的，把杯子往前一推，“随你考慮吧，如果不是這殘魂覺醒太慢，我也不會出這種主意。”
他說着轉身就走，腳都邁開了一步又回過頭來，“算了，我自己沒想明白，你當我沒說過。”
常江似乎叫了他一聲，許小舟卻仿佛沒聽見，沒事人一樣地邁開腳步走了。
媒體會上衣香鬓影，他不善社交，但好在人夠紅，即便不怎麽說話，身邊也圍了一圈人。
有一道注視，似乎穿過人群，一直盯在他身上。
晚上回到家收到短信，陳景鋒突然接到商業活動，要去S市幾天，許小舟只好一個人抱着貓坐在房間裏放空。
喪喪在他懷裏翻着肚皮，一只小爪搭在自己的肚皮上蹭蹭，“咪——”
——喵有點想珍珠了诶。
——自從她被她的主人接走，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
許小舟算了算日子，“還真是，過兩天帶你去串門。”
貓眼放光，“喵——”
“喪喪，我跟你說個事。”
“喵？”
許小舟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計劃說了。說到要用常江去拉天道的仇恨值，某貓沖他谄媚地咪了兩聲，又說到要以報複陳景鋒為餌誘導常江吞噬更多同類，喪喪做了個暫停的動作。
“怎麽了？”
“喵——”
——喵覺得只為餌的話太假了，容易被看破。
許小舟一挑眉，“那你什麽意思啊？”
——喵覺得不如順手把男人殺了算了，喵給你找個更好的。
許小舟止不住地撇嘴，“我跟你說嚴肅認真的呢。”
——是嚴肅認真的啊，他跟喵說以後不敢偷喂喵了，那喵留着他也沒什麽用，殺了還清淨。
許小舟簡直無語，輕輕屈起手指在貓屁股上彈了一下，“別胡說八道。”
他正要跟喪喪好好聊聊孝字怎麽寫，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陌生的號碼，但他猜到了是誰。
“喂。”
“你今天說的事，想好了嗎？”
許小舟嘆了口氣，語氣有些苦惱，“我再想想，你少來煩我。”
常江笑了。
這一次，是放下戒備的笑。
“我想了想，其實這事我并不賠，靈狐已經不多了，但我總還是能找到它們。不管你想沒想好，我權當我們交易達成了，只希望貓神大人言出必行，可不要利用完小狐就一腳踢開啊。”
許小舟突然輕聲問道：“所以說，你當初百般接近示好，究竟是為了什麽？”
常江也收斂了笑意，過了片刻後緩緩說道：“你今天下午的說法有誤。”
“嗯？”
“并不是靈貓一族可以選擇庇護誰，而是貓神可以。”
“你的貓當年幼小微弱，壓根不可能熬過天劫，我以為它早就死了。從我去年第一次見到它，我就知道，貓神為它做了什麽。”
許小舟挑眉，“這才是你的目的？”
常江幹笑了兩聲，“靈狐一族已快被我吞噬殆盡，到那之後，再想有所突破，就要有一段長久的潛心修煉，受不得擾。不久之後的這道天劫必将打破我的上位計劃，所以，與其說貓神大人願意跟我做這筆交易，不如說，我需要貓神大人慷慨幫幫我，而我，能力範圍內，願意為這次幫忙付出任何代價。”
許小舟笑了，半開玩笑地說道：“包括生命？”
“當然，不包括。”
“好。”
少年輕輕撫摸着懷裏胖乎乎的貓，輕聲道：“那就，一言為定。”
作者有話要說：
陳景鋒：我又出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