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範晴雪清點過錢和票,利索地拿出兩塊肥皂遞給她。

接過肥皂放進自己編織的籃筐,大娘依舊嘀嘀咕咕:“咱們臨景市也有日化廠,怎麽不見生産香皂,只有肥皂和甘油,數量也不多。那麽多工人天天閑着不幹活,按月領工資,要我是廠長,早就把他們辭回老家了。”

現在所有的國營企業,工人自诩是“鐵飯碗”,每天待着就能賺錢,何必辛辛苦苦的幹活呢,最後還不是拿一樣的工資。

所以工人的積極性普遍不高,都是在廠裏混日子,尤其是績效不好的廠子,連主任、廠長之流都沒有積極性,何況是下面的工人呢。

大娘抱怨得唾沫橫飛,奈何沒人聽她唠叨,很快她身後的人擠上前搶購肥皂,把她擠出人潮。

讪讪地摸摸鼻子,她扭着身子離開國營百貨。

前前後後忙了近兩個小時,六大箱肥皂基本全部售空,僅餘十幾塊缺角的瑕疵品,這還是孫小蝶暗示她留下的。

櫃臺下有兩個抽屜,從櫃臺外往裏看根本看不到,售貨員們給自己的親朋好友留東西全放在裏面。

每個售貨員默認可以處理全部商品中的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低價或者不要票。因為有些商品運輸途中不可避免的會出現一些瑕疵,當然,這個瑕疵率由售貨員自己調控。

上面的領導同樣默許這個規定。

這也是售貨員會成為衆人趨之若鹜的好工作的原因之一。

孫小蝶眼疾手快地幫範晴雪收好缺角的肥皂,遺憾地朝望眼欲穿的顧客們擺手,“真的沒有啦,你們看看箱子都空了,下次趁早來吧。”

說完,她俏皮地沖範晴雪眨眨眼,唇齒開合,無聲地提醒她不要說話。

範晴雪沒忍住,勾唇一笑,精致的小臉染上一抹促狹。

等人們失望地散去,孫小蝶随手用手背擦擦額發間的汗珠,微笑着提點範晴雪餘下肥皂的用處。左不過人情奉往,互幫互助。

範晴雪工作半晌,挽起的褲管還帶着清潤的潮意。她不得不放下褲腿,用小腿的溫度烘幹星星點點的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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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如同炙熱的火球,蒸騰出明亮的熱浪,溫度驟然升高,她小腿上微涼的溫度不見黏膩,反倒有種清涼舒适的感覺。

活力四射的孫小蝶開始跑前跑後地幫食堂的李鐵大廚搜羅結婚用品,不一會兒,憑借良好的人際關系,她從別人那淘來了不少她們私藏的好物,最後走到範晴雪的櫃臺前,愁眉緊鎖。

回想起清單上的內容,心知孫小蝶在為缺貨的香皂發愁,範晴雪靈機一動,借着俯身翻帆布包的動作,悄悄從空間裏取出兩塊紅色的玫瑰香皂,故作神秘地塞進孫小蝶掌心。

孫小蝶被手心涼潤的觸感吓了一跳,拿起來才發現正是令她愁眉不展的稀缺貨。

“哪兒來的香皂?”她好奇地把玩着兩個香氣馨郁的東西,愛不釋手,“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聞的香皂,晴雪,你不會是去黑市買的吧?”

留戀地一摸再摸,孫小蝶咬咬牙還給範晴雪,輕聲說:“這麽緊俏的好東西,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李師傅那我再想想辦法。”

兩人距離極近,孫小蝶身上清甜的雪蓮香飄逸,幹淨而輕盈,鼻梁上可愛的幾顆小雀斑,靈動迷人。

“是我父親到各地出差時帶回來的,每次去都會帶點當地日化廠的香皂、香膏、雪花膏之類的回家,家裏還有不少呢。”

頓了頓,範晴雪語調微揚,“再說,我也不差這兩塊香皂,你別忘了我姥爺可是正兒八經的涞陽日化廠香皂車間的技術骨幹,缺什麽我也缺不了香皂啊。而且你既然答應了李師傅,總不好食言而肥。”

範晴雪輕輕推推了孫小蝶,纖細的指節輕扣着點點櫃臺的玻璃,“櫃臺裏有新到的雪花膏,你挑一盒直接給李師傅送過去吧。”

她為了安撫好友,平靜地撒了謊,把一切推脫給過世的父親。

不過有句話沒說錯,她是真的不缺香皂,空間裏又制出了一批香皂,加上之前的足足上千塊。範晴雪準備找個代理人把這些香皂慢慢流入市場。

範國峰确實曾經天南海北地跑運輸,不過他并沒有利用職務之便給媳婦和女兒買那些在他看來華而不實的東西,只會用有限的精力去收集糧食和肉,填飽一家人的肚子。

所以拿範國峰當借口,一次兩次還行,多了可就要露出破綻了。

利用在她看來不值錢的香皂做順水人情,至少她目前看來還是物超所值的。

範晴雪雙眸澄澈又幹淨,仿佛不會說謊一樣。

孫小蝶不疑有他,笑着點點頭,低頭挑新到的雪花膏。

兩塊香皂她不要票,只收了七角錢。雪花膏孫小蝶拿了一盒80克的雅霜,五角八分錢。

範晴雪負責的櫃臺,主要出售肥皂、香皂、頭油、牙膏、雪花膏、痱子粉等洗護用品,大多數時候櫃臺都是空的,零星放置着少許商品。

商場每隔幾天會上一次新,不出幾小時就會被聞訊而來的市民瘋狂洗劫一空。

其他售貨員的櫃臺大抵如此。

庫房的庫存商品依賴臨時工搬運,他們幹的多掙的少,工資只有輕松閑适的售貨員工資的一半左右。

正式工們不把他們放在眼裏,話裏話外排擠他們,嫌棄他們又髒又臭,污染空氣。

勞動強度大,福利待遇差,怨不得他們見着工作空缺就像聞見臭味的蒼蠅一樣一哄而上,無所不用其極。

丁慧搬貨的過程中,沉默着不與範晴雪對視。

為了一個工作和範衛華離了心是她始料未及的,恐慌過後,她汲汲營營的心不由收斂幾分。

昨晚匆匆忙忙回家跟父母表示要住幾天後,原本每次見她往家裏帶東西就喜笑顏開、親親熱熱的兩個嫂子瞬間變了臉色,不停哭訴家裏太小太擠,裝不下多餘的人。

想找哥哥們幫自己撐場子好好敲打敲打範衛華,結果知曉前因後果的兩個嫂子連忙拉住自家愛人,根本不表态。

氣得丁慧當場摔了給她們帶的細糧和糖塊。

父親坐在窗邊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煙,一聲不吭。

母親邊心疼地捧起撒在地上的細糧和糖,邊喋喋不休地勸她回家跟範衛華服個軟,認個錯。

丁寧則躲在角落假意翻書裝鹌鹑。

一大家子人,竟然沒有一個站在她的立場考慮。

心寒。

範晴雪坐在櫃臺後面,手捧着一本書安靜地看着,鴉羽般絲滑光澤的長發堆積至腰間。

纖長的睫毛細密垂下,在她眼底落下一小片陰影,仿佛遮住天湖的雲朵,輕飄飄的,撩動人心。

謝青瑜一低頭,就看到少女正撥動頰邊散落的額發,素指纖纖,指尖是晶瑩剔透的粉,一半長發自她肩頭滑落,露出白嫩柔軟的天鵝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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