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四月雨

昨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 看他一直事不關己地望着窗外,蘇好還以為他根本沒聽進去。

沒想到他的耳朵倒是比他臭烘烘的臉色誠實多了。

蘇好眉梢一揚:“就為了這事翹掉晚自修來的?”她從女友視角仰頭望着徐冽,發現他白色襯衣上沾了細小的青色灰泥, 帶着點調侃的意思打量他,“還翻了牆?”

徐冽沉默片刻, 嘆息着點了點頭。

今天蘇好一整天都沒出現在學校, 對他的比賽完全不聞不問,他腦袋裏倒是翻江倒海,把她的初戀對象盤了個遍。

只是算來算去,她身邊實在缺少這樣的角色。如果說這段感情發生在高中以前, 又似乎太早了些。她纖細的神經都奉獻給了藝術, 不像早早開情窦的女孩子。

所以最後他想, 或許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考試的正道走不通,她就開始走欲擒故縱的歪門邪道,用激将法晾了他一天。

他應該氣她“不務正業”耍花招,最後卻還是翻牆翹課來了。

得到他的點頭肯定, 蘇好殺人放火的氣焰瞬間熄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隔着一層樓,背着家長“偷情”的刺激感。

見她安分了, 徐冽手臂微微朝裏側收緊,繼續悄無聲息地往上走。

蘇好靠他胸膛更近, 這個距離,她能聽到徐冽一下又一下有力搏動的心跳聲。她戳戳他的心口,低聲說:“徐老師, 心跳好像有點快?”

徐冽挑眉:“彼此彼此。”

蘇好飛他個眼刀,不甘示弱道:“我這是因為怕被我舅媽發現好嗎?”

“我也是。”徐冽平靜地點點頭。

話音落下,兩人齊齊撇開頭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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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好懶洋洋地捱着徐冽,突然希望她舅舅家的樓層能夠再高一點。

四樓哪夠他彌補她的遺憾?四十樓還差不多。

心裏百轉千回,樓梯卻只有這麽幾個拐彎。盡管徐冽已經放慢步伐,兩人還是很快到了閣樓。

徐冽剛把她放下,樓底就傳來了林闌的呼喚:“小徐啊,水果洗好了,快下來吃點!”

時間拖延了有一陣,再耽擱下去,真要惹家長起疑。

但徐冽還是沒掉頭就走,在閣樓門口借昏黃的壁燈看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問:“明天來學校嗎?”

明天是運動會的最後一天。

蘇好被他切切的目光看得動搖起來,面上鎮定地聳聳肩:“看我心情!”然後把他撥轉過去,“趕緊下去!”

徐冽走下樓梯,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來,站定在轉角處望住她:“晚安。”

蘇好第二天醒來時已經過了八點半。

前一晚睡前,她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原諒徐冽周日對她的怠慢,在手機裏看到閉關畫畫時未讀的微信消息,倒是動了恻隐之心——

謝一舟發了幾支小視頻給她,都是徐冽在運動會上比賽的畫面。

「冽哥跳高背越式超牛逼,除了體育生也沒誰能打了!當初冽哥可是因為蘇姐你才報名的,蘇姐你不來看好可惜!」

「蘇姐你不在,冽哥臉一整天都是陰的,獎牌都沒去領,你瞧瞧這落寞的背影。」

「冽哥太慘了,咱班女生都不敢給他送水,我拿水在終點等他,他接都沒接直接走了!」

「蘇姐,今天下午是200米小組預賽,明天上午還有冽哥的決賽,你來不?」

将謝一舟具有煽動性的文字配合小視頻裏徐冽冷清的身影食用之後,蘇好大發慈悲地發了一個字過去:「來。」

結果誰能想到她不争氣的手機半夜沒電自動關機,鬧鈴沒響,她一睜眼就是八點半。

這個時間,徐冽已經在體育館檢錄,手機也沒帶在身上。

蘇好匆忙拾掇洗漱趕去學校,半道給謝一舟打了個電話,叫他派兩位青壯年選手來校門口接她。

郭照和尤歡歡被派來接駕,扶她去了操場看臺。

四月下旬的晴天,陽光已經有些刺眼。紅白相間的塑膠跑道被豔陽烘烤出初夏炙熱的氣息,混合着綠茵場上幹燥的青草味細細鑽入鼻尖。

看臺上人頭攢動,蘇好站在200米終點線附近的欄杆邊,手掌平平地擱在額頭上擋太陽,眯起眼往斜對角的200米起點線望去,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徐冽。

熱衷短跑的男生大多是熱血派,這會兒都在場邊積極熱身,高擡腿,拉弓步,或者彼此擊拳。

可是很奇怪,徐冽竟然連參加這麽熱血的賽事都是冷靜的,像一棵筆直的冷松矗在那裏,讓人一眼就能把他和其他同齡男生區別得分分明明。

蘇好心裏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郭照和尤歡歡也想到了一起去。

“大佬好高冷,”郭照以蘇好同款眺望姿勢看着斜對角那邊,“怎麽會連殺氣都是冷的,這真的是短跑比賽,不是冰箱制冷比賽嗎?”

尤歡歡皺皺鼻子:“蘇姐不在的時候他就一直這麽冷臉啊,估計還不知道蘇姐在終點吧。”

蘇好眨眨眼,從尤歡歡這句話裏嗑到了糖。

一嗑到糖,她就高興了。

好吧,人美心善如她,就略施仙露,清掃掉大佬頭頂的陰霾吧。

蘇好左右看了看,見看臺底下學生裁判正在跑道上吹哨清場,這會兒已經沒法橫穿操場。可她這麽死等在終點,徐冽得跑完全程才知道她在,那這加油也沒什麽意義。

“那什麽,”蘇好拿手肘撞了下郭照,“紙筆有沒有?”

“謝一舟那兒有用來寫廣播稿的便簽紙,我去給你拿,你要做什麽呀蘇姐?”

“融化冰山。”

三分鐘後,廣播裏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下面播報一則來自高二七班的投稿——致此刻200米起點線上最帥氣的那位運動員,你是風,你是月,你是奔跑在春天裏的閃電,你是火,你是電,你是我心中的superman……”

女聲透過主席臺的話筒傳遍整個操場。走上賽道的幾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快聽快聽,說我呢!”

“你瞎啊,最帥氣的是誰看不出來?明明是說我!”

“你放屁!”

兩人争得不可開交,被第三個聲音打斷:“章子怡的女兒叫什麽?”

“叫什麽?”

“醒醒啊!傻逼,沒聽到是高二七班?”

“心态崩了心态崩了!”兩個男生遺憾地轉過頭,往身後第一道的徐冽望去。

徐冽眼睛一眯,活動踝關節的動作頓了頓。

廣播裏念稿的女聲還在繼續:“如果這位運動員聽見了這則廣播,請往200米終點線看一眼,啊——這裏不是比賽的終點,是你幸福的起點!”

土到極致的臺詞配上正經的播音腔,點着了一片人的笑穴。

徐冽緩緩眨了眨眼,朝終點線旁邊的看臺望了過來。

郭照和尤歡歡一左一右站在蘇好身邊,一人擡起一條胳膊,往蘇好頭頂拱出一顆愛心,露出被迫營業的八顆牙微笑。

蘇好雙手環胸,朝徐冽遠遠地揚了揚下巴。

徐冽撇開眼一笑,屈膝蹲下,預備起跑。

“各就各位——”廣播裏傳來裁判铿锵有力的喊聲。

“預備——”

“砰!”

發令槍響過後,八道閃電般的身影從起點線飛奔而出。

200米不僅考驗爆發力也考驗耐力,所有人幾乎都在鉚足勁全程沖刺,徐冽所在的第一道起跑排位在最後,趕超的最大機會就在第一個,也是200米賽跑裏唯一的彎道。

不過三秒,徐冽在彎道入口從第八追到了第七,緊接着,第六,第五,第四,第三——一個彎道趕超五人,幾乎在燥熱的狂風中拉出了虛影。

看臺上全員扯着嗓子在喊加油,澎湃的吶喊如同浩大的浪潮,快要将人淹沒。

彎道過後就是徐冽失去優勢的直道,而此刻他的前方還有兩個人。

接下來就是拼耐力的時刻。第二名進入直道後明顯有些後繼無力,速度減慢了一截。

徐冽在直道過半時取而代之成了第二。

蘇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最後三十米,二十,十米,蘇好無意識地攥緊拳頭,全神貫注地盯住徐冽。

徐冽忽然在最後十米全力沖刺,趕超第一,撞線越過終點。

蘇好激動得從看臺上跳了起來,一蹦過後才記起自己是個傷患,嘶了一聲。

郭照和尤歡歡趕緊一左一右扶住她。

“啊啊啊啊啊帥爆了——!”看臺上有女生在尖叫,“那第一名哪班的,三秒鐘我要得到他全部的個人信息!”

“別做夢,名草有主了。”

“就算名草已有主,偶爾也可松松土!”

“松去吧,蘇姐男朋友。”

“……當我沒說。”

徐冽在越過終點線後慣性緩沖了一段,扶着膝蓋喘息了幾下,扭過頭來,望向看臺上正朝他揮手的蘇好。

蘇好從郭照手裏接過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一個高抛物線扔了過去。

徐冽揚手一把接過。

蘇好伸出拇指和食指,朝他比了個心,在衆目睽睽下熱烈地笑起來。

被男朋友哄好,又哄好了男朋友,蘇好覺得自己這個戀愛談得還挺成功。

思忖着既然徐冽已經彌補好她三分之二的遺憾,蘇好也決定滿足一下他二分之一的願望——雖然期中總分排名很難考到正數,但有英語撐場,總成績進步個百來分應該不成問題,那也算實現他一半心願了吧。

運動會結束後,蘇好化身蘇好學,投入到期中複習中,開始為愛起早貪黑。

都說學習氛圍會傳染,以蘇好為中心向外輻射方圓三米內的一圈人看她天天頭懸梁錐刺股,也像身後有狗在追一樣激情刷起了題,累的時候回頭一看,見蘇好還在草稿紙上瘋狂運算,就彼此給一個眼神——連蘇姐都在學習,你有什麽理由不努力。

這種激情又反彈回來刺激到蘇好。

心願不大,就想掙個正數的功名,可同窗都這麽刻苦,那這排名還怎麽上得去?

蘇好被激發了鬥志,白天找徐冽補數理化,晚上在宿舍背語文地理,連做夢都是“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的聲音。

繃了一個多禮拜弦,走上期中考場的時候,蘇好覺得自己應該是最後一次進這“最後一個考場”了,一想還有點舍不得。

期中考試照例六門,考兩天,最後一門是蘇好閉眼一百四的英語。

考過五門之後,周五中午,蘇好提前自主解放心靈,在班上其他同學還在利用午休時間背單詞的時候,拿手機查起了今晚的電影排檔——這一個多禮拜,她和徐冽好像又恢複到了師生關系,每天的交流就是學習、學習、學習,好不容易解放,她非要跟他約個會不可。

徐冽看她魂飄了,提醒她:“再背會兒單詞,能拉分的科目別松懈。”

“放心放心,砸不了。”蘇好擺擺手,把手機屏幕轉給他看,“欸,五一假期我爸媽回來看我,我不一定出得來,今晚你別去給我弟上課了,跟我去看個電影?”

徐冽似乎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有些意外,反問道:“看電影?”

“怎麽,你不看電影的?”

“考完再說。”

蘇好皺皺眉頭:“你這什麽态度,考試比我的遺憾重要?”

徐冽微微一滞。

“幹嗎,不是要給我彌補遺憾?忘了我那第三個遺憾了?”蘇好撇了撇嘴。

徐冽确實沒再“記着”這個。當時他承認吃醋以後,蘇好就開心了,後來再也沒提過有關初戀的事,也回到了認真學習的狀态,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所謂的初戀對象只是蘇好拿來激他的虛拟人物。

但現在看她這确有其事的反應,他又變得不太确定。

“真的很遺憾?”徐冽眯起眼看她。

“廢話,你要是跟初戀連場電影都沒看過,你不遺憾?”蘇好不高興地看着他。

徐冽默了默,轉過頭沒有說話,低頭看起了單詞本。

“喂,我在跟你說話欸!”蘇好不可思議地拿手往他眼前晃了晃。

徐冽輕輕沉出一口氣,偏頭看着她,還是那句話:“考完再說。”

“等我考完他就涼了!”英語考試前十分鐘,蘇好在最後一個考場跟苗妙吐槽徐冽。

苗妙聽完她一連串的嘴炮,難以置信地說:“太過分了吧,照你這麽說,除了你弟生日那天他來你家哄過你,其他時候你們跟以前根本沒兩樣啊?”

蘇好回想了下過去這一個多禮拜的點點滴滴,咬了咬腮幫子:“主要是最近為了準備期中考試吧?”

“準備期中考試怎麽了,可以一邊準備一邊談戀愛啊。做對一道題獎勵個抱抱,做對兩道獎勵個親親,普通同學幫你補習跟男朋友幫你補習,應該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态好嗎?”

“?”蘇好一愣,“還有這種事?”

“當然,談戀愛不就該這麽談嗎?你們發展到哪步了?”

“發展到……”蘇好使勁回憶了一下,忽然噎住。

苗妙也愣住:“不會手都沒牽過吧?”

“……”蘇好沉重地點了點頭。

苗妙驚嘆:“你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嗎?真的在談戀愛嗎?”

“那還有假?”蘇好不服。

“你之前說,你們是微信上确定的關系,這事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這怎麽可能!”蘇好翻個白眼,“上回溫安妮那事聽了你的金玉良言,看看結果烏龍成什麽樣,你別在這兒給我瞎分析!”

“那好吧,”被她這麽一說,苗妙也突然不是特別自信,安慰她說,“那可能是他太重視你的成績了,等考完試就好了。”

蘇好覺得也只能是這個理由了吧,整理好心情,迎接拿着保溫杯和密封文件袋進來的監考老師。

沉下心來捱過了最後一場考試,蘇好感覺自己發揮得不錯,提前幾分鐘交了卷,從考場出來的時候,剛巧在教學樓走廊看到同樣提前交卷的徐冽。

徐冽走在她前面五米遠的地方,旁邊正好是一間無人的空教室。

蘇好的腳已經痊愈,悄悄邁着碎步追上去,從後面蹦起來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我考完了!”

聽見她的聲音,徐冽下意識伸出去抓她胳膊的手一滞,回過身來,撥開她的手,籲出一口氣:“別鬧,差點摔你。”

蘇好一愣:“你剛打算過肩摔我?”

“不知道是你,”徐冽無奈地解釋,“你再晚一秒出聲,現在可能就躺在地上了。”

“……”

草泥馬!

女朋友投個懷送個抱,他這是什麽不解風情的态度?

有那麽一瞬間,蘇好也産生了跟苗妙一樣的懷疑。

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嗎?他們真的在談戀愛嗎?

可是下一刻,徐冽卻又說:“走吧,回教室收拾下,陪你去看電影。”

蘇好心底那點懷疑消了下去,臉色轉陰為晴,趕緊回教室整理書包。

徐冽假期不回家,沒什麽東西需要收拾,就站在一旁等她,見外邊天色陰沉,雲翳蔽日,提醒了她一句:“一會兒可能要下雨,記得帶傘。”

蘇好低頭看了眼原本就在書包裏的傘,起了點小心思,說:“我沒傘啊,用你的不行?”

徐冽倒也沒在意,拿出自己課桌裏的那把黑傘:“行。”

等蘇好收拾完,天邊已經濃雲滾滾。兩人一起走出校門時,天上就飄起了細密的雨絲。

徐冽右手撐傘,打在兩人中間,把傘往蘇好那邊偏過去一些,問她:“打車?”

打車還有什麽雨中漫步的情調?

蘇好捱着他的肩膀搖頭:“我想坐公交。”又看看他握傘的手,“你不能換只手撐傘?”

徐冽不太理解地看她一眼,但反正今晚是為了彌補她的遺憾,她怎麽高興就怎麽來,也沒問為什麽,從善如流地換了左手,拗着手臂把傘移到兩人中間。

蘇好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和徐冽的右手。

這下兩只手之間已經沒有阻礙,只剩下一道暧昧的縫隙。

回想起苗妙嘲諷般的那句“不會手都沒牽過吧”,蘇好深吸一口氣,假裝成自然的擦撞,拿小拇指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徐冽反應全無,手臂仍然保持行走時小幅度的自然擺動。這一擺,看在蘇好眼裏就誤解成了避讓。

“?”蘇好愣了愣,“你這是幹嗎?”

“什麽?”徐冽比她還不解。

“我說你躲什麽?”蘇好心裏的怒氣一下直沖天靈蓋,“當了你這麽久女朋友,牽牽小手都不配有?”

“?”徐冽腳步一滞,停在了路邊,“什麽女朋友?”

“什麽什麽女朋友?”蘇好也停下來,指了指自己鼻子,“我,蘇好,你,的,女,朋,友,!”

“你什麽時候是我女朋友了?”

蘇好懷疑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什麽時候不是你女朋友了?你是哪天在夢裏跟我提了分手嗎?”

“我沒跟你談戀愛哪來的分手?”徐冽眉心微皺。

蘇好殺氣騰騰地叉起了腰:“徐影帝,你現在是在跟我裝失憶?想反悔?”

見他神色微怔,似乎真的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失憶過,蘇好無語地翻出手機:“互聯網是有記憶的,影帝也別想抵賴。”

她打開兩人的微信聊天框,往上翻記錄給他看:“看見這條了嗎?我問你——這下可以當你女朋友了嗎?你自己聽聽你怎麽說的?”蘇好點開徐冽那條一秒的語音消息,等播放完畢,拿手機敲了敲他的肩,“是不是你口口聲聲說的‘可以’?”

“……”徐冽窒在原地一動不動半晌,拿過她的手機,把那條語音重新播放了一遍。

确實是“可以”。

真的是“可以”。

“……”徐冽确認了兩遍語音內容,将視線從手機屏幕收回,看着怒火中燒的蘇好,一陣死寂過後,他幹澀地開口,“我發錯了。”

“蛤?”蘇好懵到冒出口音。

“我的意思是,”徐冽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我當時說的是‘不可以’,手摁慢了一拍。”

“?”

“……”

“!”

蘇好瞪着眼消化了一會兒這話的意思,徹底傻在了傘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雨滴打在傘面上,噼啪作響,蘇好卻仿佛聽不見任何響動,耳邊全是嗡嗡嗡的雜音。

徐冽的表情依然是冷靜的,可頻繁滾動的喉結卻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從容。

半晌過去,他擰着眉說:“我……”

蘇好突然豎掌打住他:“等會兒,你的意思是,我這半個月,自己跟自己談了個假早戀?”

“……”徐冽沒法說出“是”字,但他的沉默已經代替了回答。

“不是,你在開玩笑嗎?那……”蘇好依舊有些不敢相信,“那你現在為什麽陪我去看電影?這不是我跟我初戀要做的事嗎?!關你屁事呢?!”

“我以為……”徐冽難以啓齒地解釋,“我以為我是在代替你的初戀,彌補你的遺憾。”

“……”

蘇好明白了。

蘇好這下真的明白了。

難怪她的官宣戀情,電影邀請,投懷送抱,會得到這樣傷人的回應。

難怪這麽久過去了,他們的互動還是如此隔靴搔癢,如此蒼白無力。

蘇好窒息地按了按心口。

徐冽頭疼地看着她,再次試圖表達什麽:“我……”

蘇好又一次豎掌打斷了他:“好了,你別說了,什麽都別說了。下一秒開始我們分手了,再見。”

她說罷轉身就走,徐冽拽住她的手腕:“你先回來,天還在下雨。”

蘇好緩緩回過頭去,冷笑着睥睨他一眼,甩開他的手,拉開了書包拉鏈,從裏面拿出一把亮麗的小花傘,“嘭”地一下撐開:“不好意思,單身的人有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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