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鶴自然不?知羊生在想什麽, 她叽叽咕咕沖師父抱怨:“看你做的好事,現在可好,被主人家趕出來?, 臉都?丢盡了。”
一天道人洋洋得意:“你不?曉得,他們嘴上不?情不?願, 心裏願意得很, 若不?然, 連門?都?不?會叫我摸到。”
“不?過口是心非罷,”一天道人十分自信, “其?實巴不?得我多去幾遭, 不?信下回再來?,還是要招待我喝茶。”
小鶴:“……”
一天道人把玉如?意和聚寶盆遞給?徒弟,說:“自家拿去分,莫說我做師父的沒拉拔你們。”
羊生幽幽道:“師父啊,我們是請你幫忙支招, 卻沒請你帶我們上門?打秋風。”
都?不?知該說他厚顏無恥,還是該說他一片愛徒之心。
翻看着兩?件異寶, 小鶴同?羊生商議:“這個聚寶盆就放在家裏生金子, 誰若缺錢,就找它?自取。”
羊生卻很是憂心:“悄悄最沒節制, 若由得她拿,恐怕要買一大堆零嘴,把牙蛀得掉光, 不?如?由你收着,好歹有個分寸。”
小鶴思索片刻, 覺得也是這個道理。
再看那玉如?意,小鶴說:“這個如?意兆頭好, 拿給?你用。”
羊生卻搖頭:“聽那仙翁說這如?意可以逢兇化吉?”
他有理有據道:“論長幼,我是師兄,論修為,我多少要強些?,你同?悄悄更需法寶護身。”
小鶴低頭思索片刻,拍板決定?:“那就把它?給?悄悄,她貪玩好耍,着實不?大中用,往後又有一番大事業要幹,不?給?她些?寶貝護身,怕她學藝不?精,被人家打死。”
師兄妹幾句話便定?好寶貝歸屬,竟不?曾有半句争執。
悄悄在小鶴袖子裏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渾然不?知自己在做夢時?已得了一件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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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鶴本以為打了一回秋風,就可打道回府,卻不?意雲頭一路往天上去。
“師父,你又要去哪裏?”小鶴忍不?住問道。
一天道人神采飛揚:“我在天上有幾位故友,也帶你們去拜會拜會。”
小鶴心道:天哪,難道這個臉還要丢到天上去?
忍不?住開口相勸:“算了罷,已夠讨人嫌了,再拜會幾遭,恐怕連狗都?嫌你。”
一天道人決然不?信:“胡說!”
他自信滿滿誇耀:“像我這樣的人才,哪個不?愛?你兩?個搭着我,不?知要受用多少好東西。”
接着又道德綁架:“再者我是為了誰?你們修行又短,身家又薄,做師父的只得舍了老臉尋人接濟,不?體?諒師父的良苦用心,盡說些?風涼話,你不?孝啊!”
小鶴:聽起?來?還是她的不?是。
師徒幾人正說話時?,忽然見得前方陰雲滾滾,浩浩蕩蕩蔓延了半片天穹。
陰雲深處,有兩?位天神,一位猴臉尖嘴,背生雙翅,身前有一大鼓,一個朱裳白褲,威嚴端莊,手持兩?面神鏡。
這二?位天神正是司掌雷鳴閃電的雷公電母,此時?行色匆匆,不?知要往哪裏去。
一天道人眼睛一亮,催雲上前,拱手道:“江天君,秀天君。”
雷公電母急忙停雲,拱手還禮:“失禮了,道君勿怪。”
一天道人和顏悅色:“不?怪。”
将二?仙打量一番,問道:“二?位天君為何如?此匆忙?”
電母道:“下界有個小國國君,對?上忤逆不?孝,對?下暴虐殘殺,惹得天怒人怨,因此我等奉了東王公的令,要使?他領受天罰。”
這一段話落到一天道人耳中,就只剩兩?個詞,一個是忤逆不?孝,一個是領受天罰,他拿眼去看羊生,暗示得十分明顯。
羊生并不?買賬,只回以一聲冷哼。
出于人情交際,雷公客氣?一句:“道君從何而來?,要往哪裏去?”
一天道人等的就是這話,本是一句随口寒暄,他就借題發揮,唠唠叨叨打開話頭:“天君不?知,我本在下界領了份閑差,受些?供奉,好教養徒弟,只說清閑度日便了,哪想到徒弟争氣?,引得金母娘娘垂愛,親來?眠春山吩咐他幾個辦事……”
雷公電母不?由将目光轉向他身側兩?個徒弟。
但見周身靈光充沛,清氣?綿長,顯然修的玄門?正道,只是修行時?日不?長,尚未脫去凡胎。
兩?口子也不?癡傻,明擺着人家誇贊徒弟,自是恭維幾句,說些?早晚飛升的好聽話兒。
一天道人先前還在跟徒弟吵嘴,這時?又表現得像個正經人,說:“因想着徒弟年幼,唯恐辜負了娘娘厚愛,我便攜徒訪友,好叫他們受些?指點。”
說到此處,他作出歡喜模樣:“方才拜訪蓬萊三仙,我這幾個蠢徒兒不?知怎麽入了仙翁的眼,那壽星非要拿仙桃請他們吃,那福星祿星也非要贈送什麽寶貝。”
一邊搖頭嘆氣?,一邊拿眼去瞅雷公電母,大聲道:“雖是長輩照顧小輩,到底叫人不?大好意思哩。”
小鶴:“……”
羊生:“……”
當真不?好意思,就不?會這麽作張作致。
電母沉吟道:“我夫妻倆雖無蓬萊仙桃,素日裏卻收得些?許雷屑,不?多不?少,正有一匣,便贈予高足,望莫嫌棄。”
語罷,掏出一個渾金匣兒,裏頭滿滿當當一匣雷屑,光華璀璨,明滅閃爍,似有雷霆蘊含其?中。
一天道人一面假惺惺地說人家客氣?,一面手腳利落地将雷屑納入囊中。
小鶴與羊生耳根子發熱,都?埋着頭,一發不?敢擡起?。
因急着去懲治下界昏君,雷公電母不?敢過多耽擱,略略寒暄幾句,就忙不?疊告辭離去。
一天道人将匣子扔給?徒弟。
羊生手忙腳亂接住,下一刻差點将匣子甩脫,失聲驚叫:“哎呀,這個匣子好古怪,我一摸到它?,就覺得四肢發麻。”
小鶴笑他:“好傻的人呀,這一匣子雷屑皆是雷霆所化,你用手去碰,自然要電你,還不?快快收起?。”
羊生着實被電疼了,趕忙使?個袖裏乾坤,将雷屑收入袖中。
一天道人雖不?在天上任職,對?這裏的路卻比自家後院還熟,熟門?熟路來?到文昌宮外,探頭探腦,東張西望,卻見門?庭寂靜,渺無人煙。
“定?是那文昌帝君家教不?嚴,所以宮中小仙都?到別處躲懶,”一天道人指指點點,“如?何連個迎客的童兒也沒有,實在懶散了些?。”
雖無人迎接,他卻并不?回轉,大搖大擺的往裏頭走。
小鶴有些?擔心,就說:“既然沒人,那就改日再來?罷,未經主人允許,不?好擅入他人門?戶。”
“是呀,”羊生跟着點頭,“萬一叫人看見,把我們打成盜賊,可怎麽申辯——親眼逮着,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一天道人并不?聽勸,振振有詞道:“就是叫人看見,我也不?怕,又沒動他的東西,誰敢說我是盜賊?再說我與帝君相熟,等下見着他,我還要同?他敘敘舊嘞。”
他昂首挺胸,大闊步往裏走,兩?個徒弟無法,只得快步跟上。
走過兩?重宮門?,到那主殿之外,方才見着人影—乃是文昌帝君座下五位瘟神,人稱五瘟将軍,分別是:東方青瘟、南方赤瘟、西方白瘟、北方黑瘟、中央黃瘟。
見到一天道人,五瘟将軍抱拳行禮,慚愧道:“我家帝君有要事出門?,臨行前算得道君要來?,令我等在此迎接,本該早早在宮外等候,卻因沉迷打牌,不?慎誤了時?辰,還請道君饒恕則個。”
一天道人遺憾道:“這等說,帝君現下不?在家?”
黃瘟将軍道:“帝君要赴法會與人論道,此事是早早定?好了的,不?好誤約,因此備了一份歉禮,着小仙為道君奉上。”
一天道人聞言大喜:“既然先備好了禮,人不?在也無妨,他備的是什麽禮,快拿來?與我看看。”
黃瘟将軍将師徒幾人請進殿內,與青瘟赤瘟一道陪坐說話,白瘟将軍上些?仙果靈茶招待貴客,黑瘟将軍則去将歉禮取來?。
見白瘟将軍要自己上茶果點心,一天道人大為吃驚:“你們文昌宮如?此窮困了,連個幹雜事的仙童也沒有?我這一路走進來?,見這宮裏冷清得冰窖一般,不?像是個天尊的宮室。”
若果然十分窮困,這個禮收得還有點良心不?安。
青瘟解釋道:“道君想錯了,我文昌宮冷冷清清,不?是因為窮困潦倒,而是帝君出門?,正好清閑,所以給?辦事的仙官、仙娥、仙童都?放了假,叫他們松快松快。”
赤瘟道:“那凡間的地主奴役長工,才一年四季叫人幹活,片刻也不?容喘息,我天尊府邸,帝君治下,怎麽幹得出那等惡事?”
一天道人情不?禁道:“你家待遇不?差啊。”
想到自家三個徒弟,他指着小鶴等人推薦道:“不?知帝君這裏還缺不?缺人,我有三個徒弟,個個都?是良才美質,金母娘娘見了也贊不?絕口,眼看着過些?年就該飛升,到時?或可在文昌宮謀份差事?”
一天道人此舉,是深知天庭職司各不?相同?,有些?須得日日點卯,早晚不?休,有些?一年到頭就當那麽一兩?回值,別提多清閑自在。
自家徒弟自家疼,誰舍得叫徒弟當牛做馬?從襁褓裏一點點養大的,說是師徒,更勝父子。
小鶴心想:師父這是在給?我們拉關系走後門?了。
黃瘟笑道:“道君愛徒自然本領不?凡,不?過幾位小友深受娘娘賞識,他日天庭再會,未知造化如?何,恐怕我等遠不?如?也。”
影都?沒有的事,被他吹得信誓旦旦,一天道人臉皮厚,自然聽得一臉歡喜,小鶴與羊生卻抹不?開臉,甚是害臊。
想他們如?今還是肉體?凡胎,師父卻在與人吹噓他們的前程,好比指着一個乞丐說他日後要當皇帝,何等令人羞恥?
于是把嘴閉得緊緊的,一味低頭裝死。
說笑間,黑瘟已取來?文昌帝君特意留下的東西——一支翡翠文昌筆。
這筆樸實自然,靈光內蘊,不?識貨的人見到它?,只當作凡間俗物,略值幾百兩?銀子,識貨的人見了它?,才曉得是個難得的寶貝。
寶貝歸寶貝,這筆是做什麽用的?
一天道人心中納悶,便就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