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衛宮士郎覺得, 今天是他人生中經歷過的最為迷幻的一天。

不, 不止是他絕地反殺了漫不經心的英雄王, 砍掉了那個男人的一只臂膀。

最讓他難以相信的是……

都這樣了,英雄王居然沒來找他算總賬。

以及, 做了一個關于十年前的夢以後, “曾經救過自己的人可能就是英雄王”這個可怕的猜測跟着浮現了出來,他還在艱難地說服自己消化中。

最後,就是“亞瑟·潘德拉貢”。

衛宮士郎被迫卷入了這次聖杯戰争, 他的英靈, 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位職階是Saber的值得尊敬的女性——

她的真實身份,也就是傳說中的不列颠之王亞瑟, 亞瑟·潘德拉貢。

“哈哈,吓到你了嗎?抱歉, 這并非我的本意。”

自稱亞瑟·潘德拉貢的男人——這麽一說,衛宮士郎頓時明白自己為什麽覺得他很眼熟了。

他和Saber很像,都是金發綠眸, 盔甲和手中之劍的樣子雖然不完全相同,但也有可追尋相似之處。

簡直就是男版Saber小姐的騎士不愧是異世界……不對, 他是本世界的亞瑟王,Saber才是異世界的另一個“騎士王”。

亞瑟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還很是自然地過來, 把有些站不穩的紅發少年撫了撫。

如此紳士, 如此溫柔, 仿佛剛才把可憐的衛宮士郎驚吓得目瞪口呆的壞心眼只是錯覺。

“不……Saber,我和她的契約,已經解除了。”

衛宮士郎愣了半晌,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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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位騎士王的契約應該在他的同伴遠坂凜那裏。

那兩人要去阻止大聖杯降臨,然而,過了大概挺久了,遠方也沒有明顯的動靜,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成功。

“聖杯嗎。那個不祥之物,自然已經解決了。”

男性的亞瑟王單手扶起衛宮士郎,右手卻是轉動手腕,将隐現光芒的誓約勝利之劍豎立在身前。

騎士的碧眸凝重,隐隐掠起肅殺之氣。

可惜衛宮士郎方才沒有清醒,如果他再早點醒來就會發現,男性亞瑟王過來的方向,恰好是聖杯誕生之地。

“我追尋着腐朽污穢的氣息來到這裏,時機正好,敵人即将來襲。請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異世界的我——也快要趕來了。”

“什麽?”

衛宮士郎沒聽懂這話的意思。

可是,也不需要騎士再給他解釋。

幾乎是話音落定之時,布滿戰鬥痕跡的空曠地像是被濃稠的夜色吞沒……不,是被翻卷的黝黑泥濘所侵蝕。

猶如黑色的巨浪,一齊洶湧地向未被海浪覆蓋的空白處襲來。天空中突兀地出現了異象,仿佛類似于召喚陣,在下一刻,黑浪中就躍出了無數道被破爛鬥笠籠罩住的骷髅身影。

——咭!

“……是人?不對,又是骷髅?!”

衛宮士郎睜大眼睛,不禁想起幾天前,Caster召喚出來把他追得差點走投無路的骷髅士兵。

但在此時出現在眼前的東西,跟骷髅士兵好像不大一樣。

鬥笠下的面容纏繞着模糊的黑氣,這些骷髅的打扮更像是古時的日本武.士,武器也是明顯的武.士刀。

現在,渾身冒黑氣的骷髅武.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仿佛知道有棘手的英靈在此,數量至少上百,甚至還在增多。

它們一齊朝着衛宮士郎所在之處咆哮着沖來。

衛宮士郎:“???”

等等,過去的記憶又有一部分得以解鎖。

他看到骷髅武.士,心緒一下子回到十年前,更加确定,十年前的那天,向被壓在廢墟的他和切嗣老爹襲來的攢動黑影,就是這些——

“嘩啦啦!”

在他愣神之時,亞瑟先生一劍向前橫掃,奔在最前的一片骷髅便被風刃斬斷,哀嚎着化作騰升的黑氣。

“小心!它們的目标是你。”

“……明白了!”

衛宮士郎咬牙,搞不懂自己是怎麽招惹上麻煩的,但是,反抗總沒有錯。

他們二人被黑影包圍,暫時還能頂得住,但黑影的數量還在增加,能堅持多久是個未知數。

衛宮士郎本就受着傷,魔力也嚴重損耗,跟骷髅武士對抗時便顯得有些勉強。

若不是亞瑟先生時刻留意着他,他可能早就被武.士刀砍成碎塊了。

不能松懈。

精神繃緊,比正常狀态要疲憊無數倍。

幸好——

在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

“士郎!”

Saber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了。

來自異世界的亞瑟王雖是少女姿态,但氣勢和實力一點也不弱。

她趕來之時,就如亞瑟那般清掃掉了一圈的骷髅武.士。黑發的雙馬尾少女氣喘籲籲地落在後面,一眼望見這全是黑的光景,一口氣差點沒咽得下去。

兩個相似又不似的亞瑟王的相遇,就是在這焦急而不乏緊張的情景之中。

Saber——阿爾托莉雅最先愣了一下。

無法割舍也無法忽略的牽引力,似乎連接于兩人的心髒。女性的亞瑟王一見到男性的亞瑟王,便感到強烈的熟悉。

他們是來自異世界的同一個人的關系,又是擁有同一顆心髒、等同于繼承了生命的半身。

當然了,在這裏不方便敘舊,理應先處理緊急之事。

所以,亞瑟——阿爾托利斯微笑:“初次見面,另一個世界的我。能請你,先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

“啪。”

燈開了,頓時照亮了整個寬敞兼裝飾閃亮的大廳。

三日月宗近打量了一番王隐藏在凡人之中的臨時居所,稍稍有些驚奇。

“喂,你這是什麽表情。”

王又開始不滿了。

“這個啊,抱歉,我只是很驚訝,您居然——沒有從寶庫中搬出一座宮殿。”

來之前,三日月宗近真的以為會見到如此誇張的一幕。

沒想到的是,王并沒有他想的那麽講究,還能屈尊住在四周都是凡人的居民區。

“本王只是心血來潮,換一種方式來觀賞人類的未來,不是來統治他們的。”吉爾伽美什對刀靈的腦補頗為嫌棄,十分輕易地就知道了,這家夥根本就不了解他。

王得到了肉身,可以更加便利地停留在人間。

這十年來,吉爾伽美什始終都在冷眼旁觀。只有恰好遇到又一次聖杯戰争開始,他又一次心血來潮,自己摻和進來,想要給無聊的鬧劇中再增添一點樂趣……

“就這麽一心血來潮,您就差點翻船了。”

其實已經翻船了。

王:“閉嘴。”

三日月宗近(沒有閉嘴):“啊哈哈,不要在意我剛才的話。所以,您的傷……”

他對王丢掉的那根胳膊似乎非常在意。

然而,王卻露出了警告的眼神。

“只是黑泥做成的肉身而已,本王根本不放在心上。在地上滾了一圈的東西,難道還妄想本王把它接上?!”

“嗯?”三日月宗近恍然了,感嘆道:“沒變呢,王還是這麽講究啊。”

他只多說了這麽一句,就很有分寸地停下了,讓吉爾伽美什沒辦法生氣——反正,那麽多年,王早該習慣了吧。

不把手臂接上,也罷。

但是,王目前的尊容太過狼狽,不只是斷不斷臂的問題。

“嗯……”

三日月宗近開始沉吟。

現在這樣的情況,好像不能當做沒看到,安穩地杵在一邊什麽也不做。

他雖然是一把不會打理自己、更不擅長照顧別人的刀,但見到主人落難,還是不能置之不理。

“您先坐一會兒。”沉吟了一陣兒,三日月宗近拟好了大致的行動流程。

先去打水,找來幹淨的帕子和換洗的衣物,把王臉上的污跡擦一擦。再找王要一些能用上的藥,好歹止止血,把傷口綁上。最後,再讓他把衣服換了。

嗯,可能有不妥當的地方。

但是,他盡力了。

“我去端一盆——”

三日月宗近開口,正想按照這些步驟一個個進行下去。王确實自己坐到了沙發上,但卻意外地,并沒有讓他自己行動的意思。

“不用。”

王說道。

“你過來,給本王——”他頓了一下,倒是不影響翹着腿的威武氣勢,“把這些煩人的布扯掉。”

翻譯一下,就是讓他過來,幫王把沾滿血跡的外套和上衣脫了。

其實,就算少了一只手,僅僅是脫衣服而已,王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的,就是麻煩一點。

三日月宗近列下的步驟中,也不包括幫忙寬衣這一條。

“我來嗎?”

他站着不動,望過去的目光很是無辜。

王微微皺眉,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惱意,好像對方說這話的本意是不情願。

“不,沒有這個意思。”三日月宗近很快就補充道。

他的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是沒變。

“這樣的接觸就太親密啦,我沒關系,只擔心,您會覺得不适。”

“唔,親密。”

王的話音似是略帶深意。

不對。

他根本就沒想把“深意”掩飾。

“忘記了?更親密的接觸,我們也不是沒有過。”

“不要啰嗦。”

話音一轉,王把翹起的那只腿放下,嘴角上揚的弧度倒是始終未變。

一如過去那般強勢,不給人拒絕的餘地。

“到本王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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