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可憐
景淵臉上陰雲密布,幾步走進房內,正要興師問罪。
一眼看到裏面的人戒備着的一張小巧俊臉,景淵覺得自己該忍忍,大度些:首先,這人光看長相,歲數顯然比他小很多,按人間那套算法,自己可能都要大上他十歲。
其次,人家是剛嫁進門的媳婦,他這當丈夫的,第一天便對動起手來,這種事是說不過去的。再者,他聽老帝君說得臨岚好像是個小可憐,于是心裏先入為主地起了保護欲。
景淵仔細反省了一遍,也許是自己哪裏真的做得不好,把人得罪了,還是好好跟人家說道說道罷。心念電轉,陰沉的臉想盡量擠出一個關愛的笑容,可兩廂矛盾,一不小心臉部表情扭曲了些。
床邊站着的那小可憐一點也不領情:“不想笑就別笑,別假惺惺了!”
啧,帝君那老頭哪裏是讓他娶親?這是丢個小兔崽子給他供着啊,一不小心是要結仇的那種。
景淵也懶得笑了,板着臉道:“招雷?你還想謀殺親夫了是嗎?”
臨岚有理有據道:“傷到你分毫了嗎?鼎鼎大名的鬼王不會連兩道天雷都招架不住吧?”
景淵簡直要被這說辭給氣笑了,“先不說我能不能招架,問題是先動手就是你的不對了。”他背着手挺直着腰板走向他幾步,“來,跟我說說咱倆什麽仇什麽怨,我怎麽惹的你了?”
臨岚直白地指出,“你的侍女跟你說過了,我也叫住你了,為什麽還要分房睡?”
“難道不應該嗎?”景淵毫不猶豫地反問道,然後他看到臨岚聽完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再看看那雙清澈幹淨的眼睛,景淵心道:噢,這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他心血來潮地憋起了壞水,嘴角一歪,笑裏帶上幾分邪氣,渾身透着捕食者的危險氣息,慢悠悠地說道,“原來小神君是這個意思……”說着慢慢往前逼近。
不一會兒兩個人相距不到三步,他每走一步,臨岚就下意識往後退,莫名有點怕他,勉強從容道,“你在說什麽?”退到腿彎抵到了床沿,退無可退時,天上又是“轟隆”一聲,下一道雷即将劈下。
景淵眼也不眨,背後兩根手指夾着一張召出的符紙,手指往上一撇——新鮮出爐的避雷符穩穩當當地鎮于屋頂,不但完美承接了天雷,本身還完好無缺,可反複使用。
臨岚擡頭看那符紙,正一言難盡時,肩上猛地被景淵推了一把,橫砸在了軟綿綿的喜床上,緊接着那人欺身而上,單膝抵着他的腿,扣着他掙動的雙手分別壓在耳側。
突然無禮的行徑把臨岚氣得臉頰紅成了火燒雲。
景淵彎着一雙桃花眼,“你不是對婚禮的禮儀流程都挺熟悉的嘛?其他的都做完了,”他故意拖長語調道:“接下來不就是洞房了嗎?”
臨岚:“你……”
不等他說出反駁的話來,景淵已經低下頭埋在他肩窩,裝模作樣地在他脖頸輕輕蹭了一下,身下色厲內荏的人當即哆嗦了一下。這效果景淵很滿意,可離得太近,臨岚身上若有若無的冷香勾着他的鼻子,又讓他不自在。
他俯起身把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些。他一動,臨岚趁機就要推開他起身,不料被景淵三兩下按住雙手,別在他後腰處,把他抵在了床頭。
景淵戲還沒完,笑得輕佻,騰出一只手來,作勢要挑開臨岚的衣襟
臨岚又羞又怒,還強裝鎮定道:“鬼王大人,你不是說我只是一個擺設嗎?怎麽,你對擺設還下得了手啊?”
景淵眯着眼睛,懶洋洋道:“可能我有特殊/癖好呢?”
臨岚聽得一臉匪夷所思。
景淵用修長的兩只手指挑着臨岚一邊的衣襟,要揭不揭地來回上下撩着手指。衣料華貴柔軟,指尖不經意觸及到的皮膚細膩嫩白如羊脂玉。
景淵繼續吓唬他,“你既然聽說過我,也該知道本鬼王名聲如何,風花雪月的場所自然沒少去。小神君,你這可是羊入虎口。”
臨岚原本白裏透紅的臉蛋此時肉眼可見地青白了一片,景淵看在眼裏,差點破功,就要笑場。忽然聽到咚的一聲,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嘶”了一聲,後背像是被從天而降的石塊砸了一下。
下一刻,他像後腦長了眼睛一樣,抱住臨岚往床另一側滾去,一塊比方才大許多的冰雹砸穿了喜床,掉在地上。
景淵擡頭望了眼漏了洞的凄涼屋頂,又盯着眼前床板上的窟窿,思索道:砸了婚房又砸了床……這位的殺傷力是不是大了點?說好的小可憐呢?他收了思緒,連忙布下保護結界,怕再鬧屋子都塌了,再轉過臉一手捏住臨岚的雙頰,質問道:“你來真的?”
臨岚還處于神游中,冰雹一下來,景淵本來可以自己閃開,可他卻連帶着把他這個操控“兇器”的人一起脫離危險了,可見其品性極好。
忽的感覺臉上吃痛,是景淵手上加大了力道。臨岚回過神來,側過臉一口咬住了捏在他臉上的其中一只拇指。
“哎!”景淵吃痛叫了一聲,卻沒有甩開他,而是有些吃驚地看着他。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浮現出來一一小尾巴如果還活着,小美人也該長成這樣的大美人吧。
臨岚見他反而發愣,也沒有再繼續咬着,松了口,冷着臉推開他起身,往外走去。
景淵反應過來,問他去哪,臨岚頭也不回,徑直出門。
景淵趕緊追上前去攔人,扯着他袖子,氣道:“還胡鬧?”
臨岚甩開他的手,順便一巴掌扇上去。門外候着的丫鬟侍從自覺低着頭退出大門去。
景淵被打得有些懵,憤怒地轉過臉去,反射性地想打人,卻對上臨岚一雙眼眶發紅的眼睛,整個人像頭發怒的小獸。他只得作罷,心裏明白過來了:心高氣傲的人被這麽調戲,不生氣才怪。
他捂了一下被打的臉,龇牙咧嘴道:“出完氣了沒?”
話一問完,臨岚反手又要一巴掌招呼上來,景淵這下沒跟他客氣,一擡手架住,之後一把甩開,“沒完了是嗎?還專挑臉打!”
臨岚被他的手一帶,順勢踉跄了一步。他正在氣頭上,景淵這一甩更是火上澆油。轉眼間,天邊轟轟作響,電閃雷鳴,狂風大作。而地上,鬼氣也正森森冒起。
鬼城大街,君民同樂,街上還一片熱鬧非凡。
景淵那逃命出宮殿的幾位好友閑逛到一處茶樓門口,原想着幾人今日正巧一齊聚頭,想坐下閑聊。忽然之間,周邊變了天,祝行舟合上扇子,心有後怕道:“神仙打架。”
出身天界的齊樂神君搖搖頭道:“我賭贏了阿淵今晚會被趕出來,沒想到還有被追殺這一處。”
幾人中較為穩重的離羅想了想,道:“我還是趕緊谷裏收草藥吧。”
三人正互相道別,眼角餘光掃到兩團光一路火樹帶銀花轟轟烈烈沖上了夜空。鬼醫離羅視力驚人,一眼看到光芒裏挾裹着的兩個人,眼角一跳。
其他兩人仔細辨認,也瞧出來了,祝行舟目瞪口呆,“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怎麽兩人打得上天入地去了?”
他們正發愁,二樓一個氣沉丹田的聲音響起,“快看,鬼王和鬼後打上天了!”街上衆鬼本來還納悶那是什麽東西,被這麽一喊,頓時明了道:“是那二位啊!”
祝行舟擡頭一看,是白天那鬼屠夫,咬牙切齒道:“你怎麽知道那就是鬼王鬼後?可閉嘴吧!”雖然當事人不顧及顏面,身為朋友還是要幫忙遮遮的。
“啊?放眼整座鬼城,能做到如此輕松又炫耀上天的,不就只有鬼王嗎?”鬼屠夫遠眺,看得津津有味,順口點評一句,“嗐,這春宵一刻的,不會房/事不和吧?”他聲音不是一般的響亮,話音一落,衆鬼齊刷刷意味深長地“嗯”一聲,深以為然。
祝行舟“唰”開扇子,以扇掩面,對鬼醫和齊樂神君道,“你們也看到了,我已經盡力了。”三人又望天一眼,紛紛撤了。
老帝君在寝殿窗前看着這滿天異象,愁容滿面,他招來雷公電母,問他們為什麽不管管,怎麽天雷閃電由着神君招?
這兩位一臉委屈巴巴地表示,不是他們不想管,是管不了,臨岚神君修為高深,又得天獨厚,天生能控自然天象,呼風喚雨,随心所欲。
老帝君一聽完,确實想起是這麽回事,只怪他小兒子平時收斂着本事,所以忽略了。他好像想起什麽一樣,趕緊望向天邊,果不其然,那邊風卷雲湧,臨岚一道龍挂給谧幽宮殿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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