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谧幽宮殿的琉璃瓦,采用優質石料,經過篩選粉碎,高溫燒制等多道工序而成。具有色澤好看,手感光滑等顯著優點——可人躺在上面它還是硌腰啊!

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景淵活了幾千年,從未如此憋屈。

睡屋頂這個問題吧,鬼王覺得自己還挺冤的。偌大一座宮殿,當然不是只剩下臨岚住的一間房,上好的、空的房子并不少。其次,他也沒有跑去要跟人擠一張床的意思,他都是主張分房睡的,畢竟大家只是名義上成的婚。

都怪他太好心了,想照看病人,想着那祖宗夜裏若是渴了,還能有個遞杯水的,他得親自伺候着。一邊是因為心裏有點虛,想要在趕人走之前好好表現一番,争取留個好印象,頗有好聚好散的意思。他也表明了只坐在床邊椅子,沒有其他想法。

臨岚是一口應下了,轉頭一指上方,“上屋頂去。”

景淵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房內不可以留人,至少還有個偏廳,他卻指了個屋頂,他是故意的!

臨岚露出個假笑:“我淺眠,聽不得一點聲響,有勞鬼王大人了。”

然後景淵就被打發上來了。

他越想越郁悶,別人都怎麽誇這位小神君來着?

矜持?

端方?

景淵一想起來就好笑,這些根本名不符實,還不都是一群顏狗給捧上來的!看人長着一張小白臉,一臉高冷不理人,白衣飄飄,仙氣渺渺,悶頭做事,這就成了“端方。”

不愛說話,不湊熱鬧,就被當成是矜持了。

怎麽這人跟小瘋子一樣坑他的時候就沒人看見呢?只有他一人承受着看到那小崽子的獠牙,想想就令人頭大。

景淵耳目過人,他仔細一聽,房內的人呼吸勻長,已經入睡了。

他暗罵道:“還真心安理得!”啪地一下打了自己手背:這他娘的還有不要命的蚊子敢來咬他!

他又側過臉看一下房裏的情況。他一擡手指,指一塊房瓦悄悄挪開,俯身往床帳一看——哦豁,端方矜持的臨岚神君居然還踢被子!

他記得臨岚睡之前被子還蓋過頭,整個人蒙在被子裏面,現在睡熟了,腦袋冒了出來,手腳也跟着蹭出來,像個小孩子一樣,側睡着抱着一大半的軟綿被子,另一半挂在床邊快掉下了。

景淵看呆了,這位真的兩千歲了嗎,以前怎麽沒把人給凍死?鬼界入夜陰寒,這麽個睡法病什麽時候能好,不加重不錯了。

“唉。”景淵嘆了一聲,心情複雜地從屋頂飛落到大門前,讓人再抱一床棉被過來,自己接過之後,直接穿牆而入。

桌上點着兩盞燭燈,燭光昏黃,景淵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把被子先放在床尾,再撈起臨岚掉落的被子,輕輕把他往裏邊推進去一些。

臨岚一碰就醒,迷糊地睜了眼,景淵見狀,心虛得很,瞥了一眼床尾,着急解釋道,“我……”

喝下的藥裏面催眠作用太強,臨岚沒完全清醒,他擡了擡眼皮,看了一眼景淵之後,卷着被子轉過身去。

景淵原以為他又要作妖了,沒想到無事發生。好像認出是他以後,還往床裏面睡進去,像特意給他讓出位置一樣。

他看着空了大半的床,心道:這是在邀請我嗎?他原地不動地琢磨了一下:本來是想給你加床被子的,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做出了表現,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然後便沒臉沒皮地睡了上去,壓實了臨岚的被子邊緣,以免他再着涼。

景淵以為美人在側,他會睡得很香,事實上,他這一晚過得備受折磨。只怪他躺下前多看了臨岚一眼,開啓了胡思亂想的魔幻之旅。

那睡着的側顏便像刻在他腦海裏一樣,一閉眼便浮上來。加上周邊暗香浮動,絲絲縷縷,沁入心鼻,引得景淵不得不思考,這香味是來自臨岚的頭發,還是身體上。

臨岚一個翻身,換成了向着景淵的方向,景淵被他忽然的動靜驚得繃着身子一動不動。

兩人各自蓋着被子,兩廂距離不過兩個拳頭,景淵平躺着,側過臉去,近距離盯着他看。臨岚眼尾微翹,睫毛濃密,被子悶過的臉蛋還微微發紅,皮膚像是吹彈可破,好看得雌雄莫辨。景淵心裏感慨道,這到底是吃什麽長的,不知不覺中伸手往他臉上一戳,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怕被發現趕緊閉上眼裝睡。等了等,他睜開一只眼查看,人家根本沒醒。

景淵望着熟睡的人思考:這就是所謂的淺眠?

他心裏一個邪魅誘惑的聲音響起:“想親一口。”

另一個嚴肅正經的聲音道:“親親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第一個聲音道:“都成親了,親一下怎麽了?”

另一個道:“不,是假成親,人不能碰!”

第一個聲音嘲笑道:“啧啧,假着假着就成真的了。”

另一個:“閉嘴,閉眼,睡覺!”

第一個還不死心,繼續慫恿道:“你昨晚第一眼看到人家,眼睛都發光發亮了,裝什麽裝?德行!”見沒了響聲,它又繼續叫嚣道:“你就是饞了!饞了!”

另一個聲音使出了殺手锏,幽幽道:“思依他不好嗎?”

思依……

景淵這才從混亂的思緒裏面理出個源頭。

他有一段時間沒去南院了,這會兒還挺想念思依那個可人兒的,也不知那裏近來有沒有新來的豔鬼。想到這兒,他心也不亂了,再看一眼沉睡的臨岚,盤算着把他送走,自己再去快活。

他調整好心态準備入睡時,臨岚動了。他像是覺得冷,無意思地往身旁的熱源拱了拱。景淵側轉過身去,想要把他推開些。臨岚好像尋着舒服的位置,本能地接着拱過來,恰好隔着被子挨在他胸膛的位置,像窩在他懷裏睡覺一樣。

這乖巧又黏人的勁兒……景淵腦子空了一瞬。他擡起的手懸着,不知要推開還是不推。

鬼王他血氣方剛,年富力強,功能齊全,原本就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這種不經意的撩撥最為致命,他甚至懷疑臨岚是故意投懷送抱的,定力如若不穩差點便給他來了個順水推舟。

定力頗穩、根正苗紅的鬼王默念了大半晚的佛法心經“色/即/是/空……”,才滅了火,直到天将破曉方睡下。

谧幽宮主殿,隔天早上,忙活了一晚的祝行舟及衆壯丁,總算把房屋修好,倒下的樹木也重新栽上,地面收拾得幹幹淨淨,婚房也還是原來的樣子。

管家跟祝行舟道完謝,便要送他們離開。天空又是一陣晴天霹靂,天色驟變,雲團驟湧,向着這邊彙聚而來。

祝行舟臉色大變:“哎喲喂!”腿都發軟了,“白修了!”在場的各位都不忍直視,有的已經閉上了眼。

黑壓壓的雲團卷到了這方上空,好像能認路似的,調轉了方向,往偏殿去了。他們這邊還沒慶幸,又擔憂起那頭了。

祝行舟痛心疾首地朝偏殿的方向喊:“鬼王大人,你又幹了什麽了!”接着一群人急忙往那邊去。

天雷遲遲沒落下,狂風也沒再起。等他們趕到偏殿大門外的時候,雲團已經散了,天空一片晴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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