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按理說,臨岚的修為就算不是頂好的,但也不至于弱到需要景淵寸步不離護着的地步。有這麽一句話:在乎你的人,你在哪裏他都覺得不放心不安全。這個時候景淵會緊張,是出于責任心。

三年前他把人送走,有他自己的原因,另外也是為臨岚打算。

景淵找到他時,他正在南境住處的書房,與白暮空隔着桌案,兩人一站一坐,低頭看着桌上攤開的地圖,商量着公事。

白暮空是位相貌不錯的青年男子,通常情況下都是面無表情,此刻也是癱着一張臉,然而看向臨岚的眼神卻是少有的溫柔。

景淵修為均在他們兩人之上,所以他來得悄無聲息,從臨岚背後一出現,便把白暮空柔情似水的雙眼看在眼裏。這一眼硬生生把景淵看得心裏直發毛,令他頗感不适。陡然起了無名火,幾年不見,開口也不算客氣,“喲,沒打擾到二位吧?”

臨岚聽到聲響,回過頭看了一眼,微微皺了眉頭,直覺他這語氣讓人不舒服,“你怎麽來了?”

“鬼王大人。”白暮空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景淵冷淡地一颔首,轉頭對臨岚說,“有事,先跟我回去。”

臨岚問道:“現在?”

白暮空說:“王上,我和王後稍後還有任務要出去一趟。”

“出去?是什麽事情?”景淵看向臨岚詢問道。

臨岚答道:“跑出去一群餓死鬼,在西北發現了蹤跡。”

景淵:“多少只?”

臨岚:“六只。”

景淵輕哼一聲,“僅僅六只,也得勞動鬼後和将軍出手,是鬼界沒兵調遣了嗎?”他對白暮空道:“你派兩隊陰兵過去即可,這種事本來也無須你來。”說完他也不理會他們兩人還要說些什麽,招呼不打一聲,拽着臨岚就往陣法裏面走。

留下一臉陰恻恻的白暮空在原地。

原本景淵在臨岚身邊倒也不必急着回去,可眼下他越看白暮空越覺得心裏頭膈應着:多大點事兒,要讓兩個人一同出行?現在想來,都怪他平時對這邊管得太松,太過于信任白暮空的能力。他當下決定等空出時間來,可要好好查一查白暮空這幾年帶着鬼後幹什麽去了,他這個鬼王還沒死呢!

圈地成寸術并不是眨眼便能到達目的地,黑暗中陣法在出發點和終點生成直線,距離雖然大大縮小,但穿梭在期中也需要費些時間。人在裏面就如同在天上騰雲直飛,疾風是有的,能穩住腳的地方也有限。

眼前伸手不見五指,臨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太黑太暗了,滿心恐慌,鼻腔充斥着腥臭,周邊只有黏糊糊的惡心的液體,不斷地灼傷他……

一開始,景淵只是拉着臨岚的手腕,風一起,景淵怕臨岚站不穩,便把手移到他的手臂,把人帶得離自己更近些,沒想到臨岚真的站不穩,被他一拉便往他胸膛撞過來,側靠着他,低下了頭。

景淵:……他沒打算抱着他的。

正要将他扶好挪開,忽然發覺貼着他的人正微微發着抖,心裏疑惑道:這人還怕黑?于是硬着頭皮伸手半環抱他,穩穩把他圈好。

臨岚被他打斷了思緒,心頭一跳,回過神來,便要掙開。

景淵的手臂圈得更緊了,“別亂動,掉下去我可撈不了你。”他自己也不自在,畢竟男男授受不親。

他故作輕松道:“怎麽還害羞了,上次不也抱過?”說這話時,他有心想吹個口哨,這小神君忸怩得跟個小姑娘似的。想法剛起,鼻子頓時覺得發癢,臨岚身上淡淡的冷香又萦繞他鼻尖,引得他心猿意馬。

臨岚還在順着他的話想着他說的“上次”是什麽時候,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他在那次半晚跑出去的時候。當時沒多想,如今才知道,一個圈地術要這麽長時間,整個人更不好受了,一邊是感到尴尬,一邊是無法克服內心長久的恐懼。

意識到兩人緊貼在一起而自己已經在發顫時,臨岚突然擡頭,想看看景淵臉上是什麽神情:他怎麽沒笑話我?

一個溫暖厚實的手心輕輕覆上他的眼睛,接着他聽到那個平時行事嚣張的男人,難得溫和地說道,“怕就閉上眼睛。”有意壓低的嗓音,溫潤如暖陽,臨岚聽了心裏倒也覺得踏實了些。

景淵輕聲解釋道:“睜着眼睛眼前也是黑暗一片,倒不如合上雙眼當做是在入睡。”說完也感到自己反常,煩躁地補上一句:“麻煩死了!”雙手卻照常護着懷中的人。

全程用時其實也不過一刻,臨岚覺得在法陣中穿行十分漫長。回到谧幽宮殿之後,景淵帶着臨岚來到書房。

景淵開門見山道,“老帝君不在了。”說完他小心觑着臨岚的臉色,發現他聽完并沒有什麽神情變化,只是不痛不癢地“嗯”了一聲,便知道他對所謂的父君并沒有什麽感情可言。

對于景淵自己來說,他關心的人不多,現下又少了一個,他自己雖然說不上難過,但聽到消息時心裏卻還是會“咯噔”一下。

看不出他傷心,景淵便省去寬慰的功夫,接着說道,“你的身份也被公之于衆了。”

“什麽?”這會兒臨岚倒是吃了一驚。

“說是老帝君的遺诏,”景淵說,“你信嗎?”

臨岚搖搖頭,勾着嘴角道:“不可能的,要認他早認了。”

景淵嘆息了一聲,“他也是為你着想。”

這時,門外侍從敲門,傳話道,“王上,帝君傳書,請您和鬼後上天宮一聚。”

景淵聽完,對臨岚笑道:“他動作挺快的,”又對門外吩咐道,“就說我們明日再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