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夜,鬼城第一南院,黃花館。
房內,一位清秀的紅衣男子按了琴弦,止了尾音,擡眸看一眼軟塌上的玄衣男人,見他正盯着虛空中某處走神,便起身款款走過去,柔聲問道,“王上可是有心事?”看他手中的酒杯已空,很是自然地把它接了過來,拿起邊上的精巧酒壺給他倒滿。
景淵心不在焉道:“沒什麽。”他接過杯子,百無聊賴地輕輕晃着,酒香醇厚,他随口道,“這酒倒是不錯。”
“王上喜歡就好,這是荷媽媽特意備的。”思依應道,在他身側的椅子坐下,找着話頭問道,“聽說鬼後回宮了?”
景淵“嗯”了一聲,擡頭看了他一眼。思依長相柔美,偏像女子,性情溫和,進館的第一天便被景淵看上,于是只能是接待他一個客人。鬼王風流,尋歡作樂多年,但進他眼的只有這位思依公子,而今天他卻想來跟他道別,僅僅是為了那個動辄招雷的小神君。
這事還得從白天說起。
他當時帶着幾分怒氣問臨岚為什麽選他,那混賬玩意兒怎麽說來着——看你順眼?
景淵一聽,怒意更深了。他看臨岚神色淡淡,語氣平平,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絲毫沒有一點有求于人的自覺性,也沒有一點安撫人的眼力見兒。說幾句好聽的會死嗎?那一張敷衍冷淡的美人臉景淵看着就分外搓火。
他惱羞成怒,壞水又開始往外冒,不懷好意地笑道,“順眼是嗎?也就是說,不介意被我上,願意為我懷孕生子了?”
臨岚聽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方才不是還讓我……”
景淵搖搖頭,嗤笑出聲,“是啊,你放心吧,你以為你好看,你盛世美顏?在我眼裏你也就排了個中等。本王對你一丁點興趣都沒有,像你這樣的,無趣又無味。”景淵伸手,輕輕擡了一下臨岚的下巴,一臉高傲道,“說真的,還不如一個男倌。”
說完收了手,當着他的面從袖中摸出一方手帕,三倆下擦了擦碰過他下巴的手,轉身的時候把帕子随手一丢,潇潇灑灑地走了。
身後的臨岚是什麽神情,景淵也沒回頭去看,走的時候通體舒暢。
至于此時坐在這裏是什麽感受,簡單來說,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思依看着面前微擰着眉的鬼王,伸出兩指輕輕按了按他的眉心,“不曾見過你這副神情,是出了什麽事嗎?”
“思依,”景淵伸手撫過思依肩前的秀發,遺憾道,“我今後,不過來你這邊了。”
思依垂眸低頭,“應當的。”鬼後回城,鬼王不該再在外頭鬼混了。他看着景淵擡手一口喝了杯裏的酒,便道:“荷媽媽從不許我喝王上的酒,你不來,我以後更無緣喝上一口了,”思依擡頭,真情灼灼地看着他,“我可以嘗嘗嗎?”
景淵将他的深情看在眼裏,自然懂得他是什麽意思,可還是沒接受他的暗示,目光落在前方桌上,随意一指酒壺,“你……唔。”話沒說完便被思依湊上來的唇堵住。
“思依?”景淵皺着眉頭退開了些,“前幾年不是說好了嗎?”
“王上也知道過去幾年了,”思依委屈道:“自從你成婚後我們便只是‘君子之交’,以後你都不過來了,今夜最後一次,好嗎?”他俯身向前,一手按着景淵的肩膀,一手去揭他的衣襟。
景淵不知道思依今晚居然會這麽熱情,可他此刻心裏想着事,再加上本也無心應付這事,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推他肩膀想把人推開些,卻反而被握住了手,接着思依偏頭過來親他的側臉。
景淵正要再推開他,誰知周邊竟然殺意頓顯,景淵本能地以自身為中心,一手化出靈力結界一擋,同時一手攬過思依把人護在懷裏。
思依順勢跌坐在他大腿上,景淵視線得以看清,只見近在身前的一根雪白鞭子被結界反彈回去。
景淵趕緊放開思依站了起來,看到了被他靈力震退而背抵在了牆上的臨岚。看起來應該是傷到人了,臨岚臉色蒼白,氣息不穩,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握着冷月。
景淵吃驚道:“怎麽是你?”他匆匆繞過桌子上前去查看他的傷勢。
思依也跟過去,問道:“這位是?”其他兩人無暇應他。
臨岚本身怕黑,為了加快速度,圈地術所用的靈力都是翻着倍數用,來時自身情況僅算得上良好。
他生氣歸生氣,也沒拼着全力攻擊人,自己更沒太多防設,打起人來相當有恃無恐。
鬼王修為高深莫測,對待來襲者,下手不論輕重。所以一個下手留情,不設防;一個手重,道行深,造成了眼下這情形。
臨岚腳步不穩地往前走了一步,不再依靠着牆壁借力站着,那樣顯得沒氣勢,他盡量挺直腰身,眉眼冰冷,看着景淵,用拿鞭子的手指着思依,“為什麽讓他喝我的酒?”還以這麽令人厭惡的方式。
他一出陣法就撞上他們倆人黏在一起,說不出什麽感受,只是覺得整個人很是不舒服。他知道景淵愛尋花問柳,可心裏清楚和親眼看到,是有極大的區別。
景淵剛扶上他的手一頓,問道,“你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