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南境的聳山?那地方我知道,是那邊的最高山。咱鬼後去那裏幹嘛,遙寄思念之情?”祝行舟問道,随即否認道,“不對,人家對你沒那情。”

景淵氣結。

祝行舟一拍大腿,“呀,難不成是跟白将軍?怪不得你上次找我……”

景淵臉黑道:“就他一個人去,瞧你一驚一乍的!”

“那罷了,咱們言歸正傳,”祝行舟坐直了身子,“方才說到生辰快到了是不是?你呢,先去把地方打點一番,氛圍先搞起來,然後再悄悄兒把人帶過去,天時地利人和,正好表明愛意。”

景淵摸摸下巴,尋思道:“怎麽個表明法,該說些什麽?”這事兒他以前真沒做過,連個想法都沒有,确實難住他。

祝行舟恨鐵不成鋼地“嗐”了一聲,“這還不簡單,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定會真情流露啊情不自禁的,能說的多着呢,喜歡一個人不都是自然而然的嗎?我和你說,最實誠的就是說你喜歡他什麽,說他對你多重要,使勁誇!”

“這就能成嗎?”景淵虛心請教道。可聽着不太對門道,他問其他兩人,“還有別的嗎?”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逼視。

齊樂無奈地搖頭,表示無計可施。

景淵點名:“離羅呢?”

誰知他這一問,離羅整個人警惕起來,嚴肅道:“不給!我也是有醫德有底線的!”

三人一聽,都沒反應過來,下一刻,祝行舟爆笑,齊樂也是哭笑不得,景淵沉下臉來:“你個悶葫蘆,想什麽呢!我是那種人嗎?”

“誰知道呢,”祝行舟笑着搶答道:“男人一沖動起來控不控制得住可不好說。”

景淵:都是一幫損友!

祝行舟歇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麽來,問道,“不過,鬼王不都是號稱缺心少肺嗎,怎麽到你這一任就與衆不同了?”

“好好說話,”景淵道,“什麽缺心少肺,是‘斷情絕愛’。不知道,反正我就有那種感覺。”

祝行舟大喜,“這不就好了嗎?歷屆鬼王只有你鐵樹開花,你把這事告訴他,多感人啊。”

“你才鐵樹!”怎麽用詞的。他聽完祝行舟的建議,還是不放心,一臉狐疑。

“行啦,”祝行舟拍板,“咱第一步先打出去,讓哥夫人明白你的心意,其他的見機行事。”

齊樂也同意道,“也好,怕臨岚神君不解風情,你先話說開。”

于是出謀劃策茶話會就這麽愉快地結束了。

等到了臨岚生辰日晚上,景淵懷着忐忑的心情來找人,沒找着,一問才知道他剛被白暮空約出去。

景淵臉色頓時不大好了,他之前已經和臨岚說過不要出門,現在他不僅出門去了,還是跟白暮空一起,還不知會自己一聲,還選在今晚!

鬼王又覺得自己頭冒青青草了,氣不打一處來,尋着氣息追了出去。

不久景淵便在聳山山頂找到了那兩個人的背影。

能屈能伸的鬼王鬼鬼祟祟地貓在一處大樹後面,想看看這夜黑風高,孤男寡男的,那兩位到底要幹什麽!此處隐蔽,他正好伺機捉奸在床……啊呸,伺機揭露姓白的勾引有夫之夫的陰謀。

今夜天空其實并不黑,一輪滿月挂在天上。星辰稀疏布于夜空,山上螢火點點。

臨岚沒想到白暮空會邀請他出來散心,想着過來聳山并非出了鬼界,算不上什麽大事,便答應了,只不過臨走時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忘了。路途遙遠,路上開了圈地術,他在黑暗中一時沒去細想。

臨岚也不知白暮空找自己出來想說什麽,見他沒開口,便環視了下四周。此時勉強能看見山頭枝繁葉茂,倒是沒以前生長得雜亂無章,地面似乎清掃過,枯葉腐木不見了,蟲鳴比以往叫的還清脆,“才幾個月沒來,這裏似乎比以前好看了。”

白暮空還是一副不茍言笑的神情,說出的話倒帶有幾分溫暖,“我沒怎麽來過,聽說你喜歡過來這邊,今晚便帶你來看看。”

“多謝。”臨岚沒聽出異常,看着眼前飛過的螢火蟲,他童趣未泯,目光追着它看,“以前這裏不曾見過這些有趣的飛蟲,還會發亮。”

景淵:廢話,本王捕了兩晚給你在這兒擱着的!

要不是姓白的捷足先登,他還有準備好的大招要放呢。

“這是‘螢火蟲’,”白暮空解釋道。兩人沒再說話,他本人話比臨岚還少,通常情況下都是面無表情。沉默了一瞬,他忽然開頭,“臨岚,今天是你的生辰。”

話一出口,他就看到臨岚伸出去試着戳螢火蟲的手頓住了。

景淵火冒三丈,白暮空這個道貌岸然的,話說得不清不楚是想讓人以為螢火蟲是你特意為臨岚準備的嗎?

然後他看到白暮空突然握住臨岚那只手,“我知道我這麽做唐突了,可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他将握着臨岚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深情道:“我不知你是否和我一樣,自分別之後,我時常想起你,牽腸挂肚。”

景淵在後面看得又氣又急,巴望着臨岚趕緊把手抽回去,拒絕他!這樣他便能說服自己這事跟臨岚無關。他想,這個時候哪怕臨岚說一句“我聽不懂”,那麽他也能當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可他看到臨岚壓根就沒把手收回,看起來并不抗拒,客氣地回了句“将軍言重了”。

白暮空走近一步,焦急道,“你聽明白了嗎?我是認真的,我想說的是我早已對你有了愛慕之心,不知從何時起,也許是從見你第一眼起,也許是你替我擋傷那次……”

“你誤會了,”臨岚打斷他,怕他越說越亂了規矩,與此同時,終于把手掙了出來,不動聲色地往後倒退了半步。

他一開始便拒絕,只是白暮空手抓得太緊。他向他明說,“将軍是鬼王的左膀右臂,我當時也是為了鬼界。”

白暮空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嘆了口氣,又往前一步,“我知道疤痕還在衣下。”

臨岚不為所動。

白暮空擡起手,指尖觸到臨岚的領口下方,直指心口處,“你能不能說句實話,這三年來,對我,你心裏有沒有過想法?”

臨岚輕蹙着眉,這次連後退一步都沒有,直接伸手用手背格開白暮空的手。

白暮空憑什麽指着他,像讨要說法一般。說真的,他心裏對他一丁點兒想法都沒有,在他看來兩人只不過是同僚關系,要他日日對着他,還不如讓他天天對着這山頂。

話不能說得太直接,臨岚這會兒難得有了點說話不可太傷人的覺悟性,沒心直口快地把心裏所想抖出來,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将軍請自重。”

景淵在後頭被他那點“自覺性”氣得半死,你這是什麽意思,人家問你對他有沒有想法,你沒有就說沒有,客客氣氣跟人說什麽說,後邊是不是還要請人吃一餐喝酒聊天啊?景淵順着自己神奇的思路下去越想越危險,越想越氣憤!

見白暮空不言,臨岚不得不提醒他道:“我是鬼王的王後。”

白暮空聽完,眼裏盡是嘲弄,問道:“他對你好嗎?”

臨岚一怔,這要他怎麽說?

白暮空厲色道:“當然不好,不然怎麽會剛成親就把你打發走,又怎麽忍心把你丢在這苦寒之地三年不聞不問,自己去尋歡縱樂?”

臨岚臉色微白,但依然強勢道,“那是我們的事。”後半句他想說“與你無關,”卻仍不想鬧得太難看。

“你看,他對你不好,他甚至厭惡你吧,連碰都沒碰過你。而你在他身邊也不開心,這樣的日子你過得不難受嗎?”白暮空循循善誘道,“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走,以後我們永遠在一起,沒有別人,誰也管不了我們。我對你的好,你不也看在眼裏嗎?否則為什麽願意站在這裏聽我說這麽久?你心裏是在乎我的。”

臨岚被白暮空突如其來的一番說辭弄得一頭霧水,先不說景淵對他好不好,反正他只要能看見他就好,至于碰不碰的,唔……他還真沒想過關于那事的一丁半點。

他現在感覺就很莫名其妙,他是真的不願意跟白暮空走,并且從他開始表露心意便早想回去了,是白暮空自己說個沒完,他除了反駁他一些誤解,都沒間隙提出告辭。

一聽他心裏還有這麽多歪解,臨岚這會兒是懶得理他了,連多說一句都不想,他簡明扼要地對白暮空道,“你還是早些休息,不要多想。”

話才說完,天上忽然起了烏雲,黑壓壓地滾來,肉眼可見地要遮住明月,夜色很快暗了下來。眼看四周要被黑暗吞噬,臨岚控制不住地不安起來,他怕黑。

白暮空還不死心,話說到這份上了,其實也能明白臨岚的想法,他不甘心地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男的?”

不喜歡男的?臨岚在心裏重複了遍,同時腦海裏想起景淵的臉。逗他小神君時壞壞的笑、無言以對時帶着點無可奈何、專注時桃花盛水的眼……想了想,也不知是在回答誰,他低着頭盯着靴尖小聲道:“喜歡的。”

“那就好!”白暮空欣慰道。

臨岚不知道白暮空高興什麽,他又不是答應他了。他擡頭就要反問他,這時烏雲快要蔽住了圓月,飛剩下的幾只螢火蟲亮出極微弱的光,照不亮四周幾乎黑漆漆一片,臨岚已經感到不适了。

白暮空看出來了,還算有良心,道:“我送你回去吧。”

臨岚沒有多想,以為他和來時一樣捉着他的手腕搭他一把,便“嗯”一聲答應了,話剛說完,腳底一空,白暮空竟把他打橫抱起來了。

這不合适!

“你……”臨岚心裏一驚,沒來得及掙脫他,便聽到枝丫碎了的聲音。

白暮空厲聲道:“誰!”

“把人給本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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