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黃

“所以說, 就是那個叫黃慧茹的?”

“恩, 照着你給的線索把前面兩個受害人的身邊人查了個遍,又讓我徒弟畫了像對比了一下, 應該就是這女的沒跑了……不過她因為事故毀容的事好像真不是很多人都知道, 現在家裏也不知道為什麽都沒活人呆着了, 聽她鄰居說她人已經一周沒回家了。”

“陸終後人命中帶火,只要她還逗留在人間, 她就跑不掉……你今天晚上自己沒安排嗎?”

“唔, 本來是說要相親去啊,但我和我六姨推了說要和朋友唱K……總不能說大晚上和你出來抓妖怪了吧……”

一起蹲在城北大廈黑暗的電梯間裏檢查着晉衡之前布下的法陣, 廖飛雲嘴裏含糊地咬着個照明用的手電筒, 來回說話晃動自己那顆大腦袋的時候, 手電筒的強光就在晉衡眼睛上掃來掃去的。

可晉衡的視網膜本來就比一般人要來得脆弱,所以沒被掃兩下就紅着眼睛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而廖飛雲見狀也是一愣,先是趕緊來了句哎喲哎喲抱歉抱歉啊我錯了,又把手電筒丢下沖着兩人的手, 等給皺着眉閉着眼睛的晉衡抽了好幾張紙巾才繼續起兩人之前的對話。

“你這眼睛還是什麽時候找個時間去好好看看吧晉衡, 我怎麽感覺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看不好, 只能這麽耗着……拿着繩子這頭。”

把系在鐵鎖上方的繩子一頭飛快地拆下來又扔給了身後的廖飛雲,晉衡站起來擦擦站滿黑色油污的手掌,這才擡擡下巴示意廖飛雲自己開始往手腕上繞繩子。

而壓根不懂他這是在幹什麽的廖飛雲見狀也只能點點頭,接着蹲在地上就和大馬猴似的把這把粗繩子繞呀繞的往面前大把大把地收。

可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是看着不長的一段繩子卻愣是越收越看不到盡頭,而等他茫然地問了句晉衡繩子另一頭去哪兒, 這面癱的家夥才慢吞吞地回了句,跟着那個放火的跑了。

“額,這繩子還自己長腿了啊?”

“啧,無知小輩,萬物有靈,繩子他當然也有自己的靈性,咱們中國最早的祈雨術就是一種叫做*解股的咒術,你手上這根繩子可是我當年挂在晉衡他爺爺搖籃上頭養了三十年才養出靈性的,好好給我繞,讓你繩子爺爺帶你們早點去抓那個沒素質四處瞎放火的臭丫頭……”

忽然在電梯間上方冒出來的蒼老聲音把廖飛雲吓了一跳,等他一擡頭就看到自己頭頂半空蹲了個毛色雪白,兩只眼睛在黑暗中比探照燈還亮的老貓,一對上眼還立馬一臉不耐煩地朝天翻了個白眼。

“诶……喲,耳朵老爺您今天也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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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睡得晚,出來看看你們成天都在弄些什麽,說起來你們倆上次幹的那叫什麽事,讓個妖裏妖氣的小神經病就給耍了,晉衡人傻又好騙,你比他還傻是不是……”

就知道這成天啰啰嗦嗦的老貓咪得拿這件事訓他們,人傻又好騙的晉衡和比晉衡還傻廖飛雲一時間都沒敢吭聲,就這麽老老實實地閉上嘴蹲在地上拆繩子的拆繩子,繞繩子的繞繩子,看着就和在比誰更像啞巴似的,表現的相當聽話懂事。

而當廖飛雲的腳底下終于全是一團彎彎繞繞的繩子時,繩子的那頭終于說是完全繃直或者說像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什麽了。

見狀的晉衡直接飛快地拿了把剪刀出來把前面多餘的繩子都給剪了,又彎下腰把繩子的這頭給重新打了個結系在了廖飛雲的腳上,等廖飛雲在晉衡的示意下一臉疑惑地朝地面跺了幾下腳,那根剛剛明明還在的繩子忽然就一個重影一閃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好了,接下來我們就全跟着你走了啊,繩子老爺已經附身在你身上了,現在你就是那根負責引路的繩,記得小心腳下,別絆倒自己啊。”

從上面弓起背伸了個懶腰,又跳下來一下子蹲到了晉衡的肩頭上,老耳朵嘴裏話還沒說完,哎喲一聲的廖飛雲就差點左腳和右腳打結直接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而從旁邊攙扶了他一把,又從袖子裏掏了張趙氏姓書出來,起勢,引燃一氣呵成的晉衡收拾完地上的那些東西再帶着廖飛雲和老耳朵走出電梯的時候,外面的大樓打開窗戶邊上已經飄着趙氏那輛能去往世間任何地方的神駒馬車了。

“又……又要坐這個啊……晉衡……”

“瞧你那點出息,怎麽和你們老廖家那個平地走路也會暈車的家夥一樣,不坐這個咱們三個打的過去啊?”

今晚有了毒舌老耳朵祖宗的加入,可憐的廖飛雲同志被打擊的次數明顯比平時多了許多,然而這又是位真正的活祖宗,所以任憑是晉衡還是他都只能低着頭老老實實被這位老祖宗訓話。

等和走在車轅上的趙家老祖宗打過招呼又在車裏坐下,晉衡照例是單獨坐在前面負責查看路上的情況。

而當星眸劍眉,英武不凡的趙氏低聲呵斥着前頭的八匹千裏馬往雲上動起來,停在大樓半空的馬車也一點點地就穿過夜色往更遙遠的天空中奔跑而去了。

“紅月相較于一個月前越發明顯了,另一邊的有些東西怕是快憋不住要跑來人間作亂了。”

行駛在空氣濕潤雲層上的時候,一直不怎麽喜歡開口的趙家老祖宗忽然和身邊的晉衡壓低聲音來了這麽一句,白色的睫毛都被沾上露水的晉衡聞言擡起眼睛恩了一聲,過了會兒才垂下淡色的眸子不置可否地開口回答道,

“祟潮。”

“……你出生在祟潮之中,父母和親姐也死于此後的兩次最大的祟潮,應當比我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祟潮是那些惡祟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沖破年關徹底擊潰人間安定的機會,誰有本事做到這件事誰就會成為新的祟主,重耳之前有和你私下商量過對策嗎?到時候是否要喚出些族姓國姓來助你一臂之力?”

伴随着趙家老祖宗的話,馬車裏頭廖飛雲和老耳朵幼稚的鬥嘴聲也依稀傳來,而不知為何就把眉頭給皺了起來,歲數其實要比很多姓氏都要長一些的趙氏過了會兒才有些惋惜地長嘆了口氣并若有所思望着天上的紅月亮輕輕道,

“*懷贏公主死了之後他就成天是這個裝瘋賣傻的樣子,從前的文公可萬不是這樣的,明明當初嘴上說着不在乎這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的姻緣,卻直到人徹底沒了,如今都快幾千年過去了,還要化作那女人最喜歡的白貓在人間逗留,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是誰當真了,真是個傻子……說起來我聽重耳之前說,你也被你爺爺做主找了個姓秦的?”

“恩。”

“不知是不是正統血脈,改天我問問祖龍去,就是他人總是不太好找,又不喜歡呆在這萬家姓喜歡呆在自己的皇陵裏……但秦國這支血脈自古就出美人,懷贏那張臉聽說生得好似匣中珠寶,光芒難掩,性格也是當時女子中少見的兇悍霸道,估計也就你們家老祖宗吃得消,不過真要是段好姻緣,你就自己好好珍惜吧,別被有些老輩們嘴裏的故事給吓着了,那都是他們當初自己自找的,和小輩們沒什麽太大的關系。”

結束這段對話,趙氏和晉衡之間也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待天空上方的八駕馬車順着廖飛雲腳上那些尋常人看不見的繩子一路通往他們的目的地——市第二醫院燒傷科大樓,趙氏才在最後語重心長地針對一開始的話題補充了一句話。

“那件事我有空再和那些骨頭都生鏽了老家夥們說說吧,你自己先做好準備,那祟潮一來,你可是第一個就要被迫擋在前頭的人,總之還是要辛苦你了,守住這人間各家各戶的太平,本不是你必須的責任,說到底你也還年輕,是我們這些做老的一直難為你了……晉衡。”

說完這些,又嘆了口氣的趙氏就随手打開身後的馬車門讓裏頭七暈八素的廖飛雲和老耳朵一起出來,折騰了好幾分鐘,順着住院樓窗戶進去的二人一貓目送着馬車走了才一起往燒傷大樓裏去。

不過既然都已經到這兒來了,那個所謂的祝融後人的目的也變得明顯了很多。

而讓被腳上的繩子爺爺帶着走的廖飛雲一瘸一拐地在前頭,自己則拄着拐杖緩步走在後頭,略微往前走了幾步。

在馬車上就已經帶上自己那面無常鬼面具的晉衡在某個轉角忽然将警覺的視線轉向黑漆漆的走廊盡頭,随後又趕緊示意廖飛雲和老耳朵都躲到一邊的牆角去。

“怎,怎麽了?”

“噓——”

一時間沒有立刻出聲,只是拿手指放在嘴唇讓他先別說話,晉衡和趴在他肩膀上的老耳朵一起皺着眉面露探究地看向眼前的走廊,果不其然在四五秒後就看到一個頭上身上都裹着黑色絲巾的瘦弱身影慢慢地從黑暗中一點點走了過來。

只是她的每一步好像都踏得異常痛苦,不時還要從嗓子裏發出嗆人的火星子味道和咳嗽聲。

而捂着布滿燒傷疤痕的嘴扶着牆勉強喘了幾口氣,因為最後一次縱火殺人失敗而強行反噬的光頭女人才勉強的直起了腰,又眼神怨毒地看向了遠處的那個屬于李天帥的病房。

“燒死你……燒死你……只有你們都和我變得一樣了……你會……理解我的痛苦……不然,你只會和那些惡心的人一樣……背地裏地使勁的嘲笑我……嘲笑我的人都應該去死……一個是死,兩個是死,三個也是死,你們都應該統統去死……呵呵……”

嘴裏念念有詞着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因為家中火災事故而在半個月前不幸毀了容的光頭女人這般猙獰的笑了笑,又帶着一身都快燒到天花板上的恐怖火星子往那位李天帥大明星的病房邁過去。

目瞪口呆的廖飛雲見狀趕緊拿眼神詢問了一下晉衡他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而眼神狡詐的老耳朵只是無聲地低下頭拿老貓爪子示意了一下他的腳,又咧開嘴抖抖胡子道,

“擡——擡——腳——”

老耳朵這麽一說,廖飛雲這貨立刻眼睛就亮了,本來準備直接出去抓人的晉衡見狀無奈地靠着牆也沒阻止,接着就眼看着這兩個看着才像一對爺孫倆的無聊家夥一起倒數一二三同時擡腳,又把外面的那個本來就走的很艱難,看上去很火辣的祝融後人黃慧茹小姐給一下子四腳八叉的……絆倒在走廊的地上了。

“啊啊啊——哪來的繩子!!哪來的繩子!!!”

廖飛雲老耳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晉衡:“……”

作者有話要說: 解股:就是翻花繩,祈雨術嘛大家懂得,翻花繩就下雨,老奶奶們都這麽說哈哈

懷贏公主:歷史上那位晉文公很多位小老婆中的一個,這裏的股市是我個人的杜撰和解讀,大家不要認真考據,謝謝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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