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六節

林總有些奇怪,說:“後廚什麽時候開始采購黃河鯉魚了,我怎麽不知道?”

馬渝銀含糊答道:“是昨天阿福從海鮮市場順手拿回來的,本來他今晚要和我喝一頓。”

林總臉一沉,說:“以後要做什麽吃的,不許用店裏的設備和材料,回宿舍你愛怎麽做怎麽做。”

馬渝銀唯唯諾諾。

食色道人精神一振,說:“今天真是有口福,居然還能吃到黃河野生鯉魚。”

馬渝銀說:“今天高朋滿座,我就順便表演個戲法給大家助興,把那條鯉魚從廚房的養魚池直接抓到包房裏。”

衆人興致大增。

馬渝銀用一個小鋁盆,到包房的洗手間接了半盆水,擱在地上,拿過一張餐巾紙,用剪刀剪成鯉魚的形狀,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魚身上憑空畫着什麽,周易驚異地發現,他畫的竟然是一種道家秘傳的“千裏取物”的符咒!驚訝不已,再看他翕動的嘴唇,念的果然也是“千裏取物”配套的咒語!

馬渝銀将紙魚放在盆中,紙浸水後沉底。馬渝銀用一張餐巾布蓋住鋁盆,繼續用手在上面畫符,口中默念咒語。過了有三分鐘的時間,盆內忽然有撲騰響動的聲音,馬渝銀睜眼,面露喜色,忽然,鋁盆上罩的餐巾布沖天而起,水聲四濺,馬渝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餐巾布,高聲道:“魚出來了!”

果然,一條巴掌大小、金鱗赤尾的鯉魚在餐巾布內不斷翻騰着。在場的幾個行家當然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條如假包換的黃河野生鯉魚!衆人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西羽涵看着這一切,嘴角泛出一抹冷笑。

馬渝銀一邊手腳麻利地當場殺魚,軟炸溜制;一邊*面團,那團面在他的手中一分為二,二變四、四變十六,越變越細,最後簡直已經比發絲都細三分,細無可細了。鯉魚糖醋澆汁,面條開水煮過,附于魚身之上,端到三位評委面前,三人早已迫不及待,一口面、一口魚肉,啧啧贊嘆。

馬渝銀長舒一口氣,用勝利者的姿态看着西羽涵,在他看來,西羽涵這次一點勝機都沒有,應該直接認輸了。

三個評委也是這麽想,按食色道人的标準,鯉魚和面,西羽涵都已經沒有任何超越的可能。

西羽涵這時忽然才很滞後地鼓了兩下掌,說:“馬師傅這個戲法變得真妙啊,這條鯉魚生龍活虎的,就像剛才還在黃河裏,剛被撈出來一樣。”

馬渝銀得意一笑:“西助理,不好意思,用你的家鄉菜贏了你。不過你前面的洛*席還是很不錯的,讓我也長了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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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羽涵哼道:“馬師傅,評判勝負應該由三位評委而不是你這個參賽者吧?”

馬渝銀嘿嘿道:“你縱然現在也能從黃河裏撈到一條和我剛才一樣的野生鯉魚,還有翻盤的機會麽?”

西羽涵居然很認真地搖搖頭,說:“沒有。沒想到你這道點心也做這麽熟練,給我一條同樣的魚,我也很難超過你。”

在三位評委和在座諸人聽來,這就等同于西羽涵已經認輸了。不過花副總并不沮喪,因為這個結局已經超乎他預料的好了。林總也說:“西助理你以後就參加店裏的菜式開發小組吧,給你個副組長的職位。”

李副區長略表遺憾地搖搖頭。

西羽涵忽然莞爾一笑,對也有些失落的食色道人說:“您和尊夫人合影的那張照片,背景可以看到黃河麽?”

衆人都一愣。

食色道人怔了怔,說:“當然能,就是在黃河岸邊拍的。”

西羽涵眼露喜色,一咬下唇,問:“那、照片能借我用一下麽?”

衆人都不明所以,食色道人笑笑,說:“當然可以,不過,不能弄壞了啊,就這一張。”說罷從錢包裏掏出照片,雙手遞給西羽涵。

西羽涵接過來,仔細瞅了瞅,說:“既然都要比,那戲法上也比一比吧,黃河野生鯉魚,我也能變出一條來,昨天我讓阿福去替我采購了,本來我就想今天最後做這道最拿手的‘糖醋鯉魚焙面’點心來着。”

這話入情入理,衆人當然深信不疑。只有看過所有阿福采購物品的周易,心中起疑,因為他在廚房并沒有看見什麽鯉魚。不過周易已經隐約猜到了一些什麽,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西羽涵從門口推進自己那輛裝菜的小車,拔下一根長發,系在一根竹筷上,說:“‘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鈎’。他用直鈎,我也用直鈎,從黃河裏直接釣一條野生鯉魚上來!”說罷,西羽涵将照片擺在小車的頂部,把頭發絲向着照片垂下去,那發絲愈來愈短,似乎已沒入照片中。西羽涵不言不動,手只穩穩地垂着。三分鐘後,發絲突然一顫,西羽涵大喜,雙手握住竹筷,使勁向上一提,一尾至少三斤重的肥大鯉魚從照片中水花四濺地躍出,不過任由它怎麽折騰,竟然都掙不斷西羽涵那根細細的發絲!衆人只顧看熱鬧,只有周易注意到了這個詭異的細節。

接下去,別的環節都和馬渝銀相差無幾,只有拉面這一個環節,西羽涵別出心裁,巧妙地揉進了跳繩、蕩秋千、打太極拳等各種動作,衆人看得眼花缭亂,有如欣賞一組美妙的舞蹈。林總和李副區長分別嘗過以後,林總判馬渝銀的“糖醋鯉魚焙面”勝,李副區長則認定西羽涵的好,這時食色道人的一票就決定着整場勝負了。食色道人卻并沒有急于品嘗,回頭對那個負責攝像的長發男子說:“剛才錄的西助理拉面的那段,回頭拷貝一張盤給我,我終于能彌補當年的遺憾了,當年,那個店家也是個少女,她就是這樣拉面的……沒想到二十年後,我又能完整地再欣賞一遍。”

西羽涵把那張黑白照片雙手遞給食色道人。食色道人很精心地收好,然後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面,咽下,說:“面和勾芡的功力,你們兩個可以說不分伯仲。”接着,他又挾了一小塊魚背上的肉,放進嘴裏,嚼了嚼,沒說話,又飛快地挾了一大塊魚肚上的肉放進嘴裏,大嚼,然後,他忽然很失态地一拍桌子,大吼道:“西助理贏了!!我用我的舌頭打賭,這鯉魚的味道,和我二十年前吃的那條一模一樣,甚至每個部位的味道都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馬渝銀呆若木雞,面如死灰。

李副區長說:“的确,兩條雖然同為正宗的黃河野生鯉魚,不過味道差了好多,小丫頭,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西羽涵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想了想,說:“區長大人,很簡單,馬師傅撈上來的那條鯉魚呢是現在的黃河裏的,那麽多工業污染,肉質當然比不上我從二十年前的這張照片裏釣上來的鯉魚了,那時的水多幹淨啊!”

李副區長哈哈大笑,連說:“有理,有理,馬師傅輸得不冤!”

馬渝銀狠狠掃了西羽涵一眼,呼吸粗重。

西羽涵這時反而道:“我說笑的,因為阿福給我的這條鯉魚比較大,所以好吃一點,輸贏不能靠原料不是,點心這個回合,就還算平手好了。”

李副區長笑着起身,說:“你這小丫頭倒是伶俐,今後不得了呢。好了,下午我還有個會,林總要是再有這種比賽,千萬記得通知我過來當評委!”

林總賠笑,連說一定。

這一場比試後,整個廚房的氣焰都不再那麽嚣張了,西羽涵在鷺島的威望更是扶搖直上。只有周易,這場不同尋常的比試,留了太多未解之迷給他,關于西羽涵,關于馬渝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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