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楚念調整好情緒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她坐在房間裏,安靜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三年了……

她三年沒有踏入家門。

可是這個家,她們的房間似乎從未改變過。

她知道這三年對阮悠然來是狠狠的傷,可當楚念真的面對這一切的時候,那種感同身受的疼痛才伴随着鮮血湧了上來。

她們的卧室一點變化都沒有……

大床是她愛的紫羅蘭色,床的後面挂着阮悠然畫的倆人抽象的卡通圖像,衣櫃裏都是她愛的淺色裙子……她的照片還在桌子上……每一個角落……甚至她離開時放在家裏的手表,她拍戲前和賤賤激情過後她扔在一邊的衣服……

每一個地方都打掃的幹幹淨淨,可是擺設卻一點都沒有改變。

就好像這三年她從來沒有離開……

真的都沒有變。

楚念抱着小騷,摸着它軟綿綿的毛,感受它跟小時候一樣熱乎乎的粉肚皮,她的淚一點點往上湧,又一次次的逼了回去。

她不知道這三年。

阮悠然是怎麽一次又一次讓她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走過來的。

十二點半。

楚念睡不着,有了媽媽在身邊,小騷已經在床上呼呼大睡,小狗的心思很簡單,它當年是被楚念撿回來的,雖然這麽多年沒見,但是依然任楚念為主人。楚念起身準備去天臺看看星星,剛一出客廳,意外的聞到了一股煙味。

黑暗之中,有那麽一點點煙頭的紅,楚念沉默了片刻,她打開了燈。

阮悠然被迫半眯了一下眼睛,看清是楚念,她沒說話,表情冷酷。

楚念發現阮悠然變得沉默了,以前只要有她在,那小嘴絕對不停,而現如今,她卻如此寡言。

時間能改變什麽?

一個拼命的想要學會敞開心扉去表達……

另一個卻滿滿的學會了閉嘴将一切掩埋在心中……

楚念也跟着沉默了片刻,她緩緩的說:“我餓了,想要煮面,你吃麽?”

她根本不餓。

只是……驟然開口,她不知道怎麽能夠跟阮悠然溝通。

阮悠然搖了搖頭,繼續抽煙。

楚念煮了一大份面,雖然阮悠然一直坐在客廳裏沒有說話,但是她的內心居然被這一點點煙火,這一絲絲熟悉的感覺給弄得莫名雀躍。

等她煮碗面的端出來的時候,阮悠然正歪着頭看着窗外的星星,她的眼神有點空,表情也是茫然。

楚念抿了抿唇,她把面端到了桌子上。

以前,她要是肯下廚煮面,阮悠然絕對會賴着她不肯放開,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香甜。

可現如今……

她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

楚念已經做好了準備,坦然接受她的淡漠。

她坐在一邊安靜的吃面。

楚念的儀态從小就是這樣,就好像是經過訓練一樣,她安靜的吃着面條,一根根入口。

等她吃完,阮悠然的煙已經是第四根了,楚念放下碗,盯着她看了半響,輕輕的咳嗽一下。

阮悠然頓了一下,她碾滅了煙。

她不說話。

楚念就這麽看着她。

就是這樣的距離,又是在家裏,楚念感覺無比滿足。

沉默了片刻,阮悠然開口了,“我想關燈。”

她習慣了黑暗。

在黑暗中,她不需要隐藏自己的任何情緒,任何心緒。

楚念點頭,她起身去把燈關了,只是并沒有離開,跟阮悠然保持了一段劇烈安靜的坐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空氣都凝固了,倆人也是一動不動。

防盜門的鎖倒像是被擰開了,就聽見阮秋嘆氣的聲音:“哎,累死了,好困,夫人。”

楚青的聲音也傳來,“堅持一下,不是說好了都弄完就陪賤賤出去散心麽?”

“還真是上歲數了,好久不這麽連軸轉,老腰受不了了。”

阮秋說着往屋裏走,她的鼻子聳動:“賤賤那小兔崽子又抽煙了,夫人,你都不管管嗎?”

楚青聲音低沉,“孩子心裏難過,又不肯說,除了這一點發洩途徑就沒有別的了,我怎麽說出口,還有,你怎麽總是慫恿我,你自己沒長嘴嗎?”

阮秋嗝了一下,她胡攪蠻纏:“我有沒有嘴夫人最清楚。”

很快的,就傳來一陣子非常帶顏色的聲音……

楚念沉默,阮悠然也跟着沉默。

這兩個媽媽……真的是寶刀不老。

不是說累了麽?還能在門口親十分鐘。

“哎呀,行了,幹嘛啊,要吃了我嗎?”阮秋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去偷偷看看賤賤,是不是還失眠假裝閉眼睛騙我呢。”

這話像是大手,撥動了楚念的心,她往阮悠然的方向看了看。

阮悠然起身,她打開了燈:“不用看了。”

燈一開,楚青和阮秋都是驚訝的看着兩個人,這是……

阮悠然的情緒很低落,“這是楚念,你們認識吧。”

……

阮悠然:“節目組要拍攝節目,牛導特意打電話囑咐我讓帶回家裏先熟悉一下環境。”

阮秋:……

楚青:……

說完,阮悠然偏頭看着兩個媽,阮秋這才知道自己該有點反應,她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念念你——”

楚念一腦門的黑線。

要說媽怎麽也是娛樂圈的大佬,這演技怎麽還跟七十年代的狗血劇裏的女主角似的?

倒是楚青,她掐了阮秋一下,看着楚念點了點頭。

楚念的唇翕動,她想要開口叫“媽”,卻又怕阮悠然反感,一時間愣在那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阮悠然在旁邊安靜的盯着三個人看可片刻,嘴角扯起一絲冷嘲:“你們見過。”

賤賤突然的智商上線讓三個人都身子僵硬了。

阮悠然沒說話,她一個人往客房走,打開門,又關上,把自己關在安全的空間裏。

一陣子沉默。

楚青看着楚念:“念念……”

楚念點頭,“我明白,這是我該承受的。”

……

一晚上的翻來覆去,楚念并沒有難過,反而是內心那一點點的希望杯燃燒,後天就要開始拍攝了,她很珍惜跟阮悠然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雖然她一直在房間裏不出來,但是楚念還是一早起來,為一家做了可口的飯菜。

阮秋拉着楚青商量:“咱們是不是不能表現的這麽淡定,應該歇斯底裏的跟念念吵一架,咒罵她之類的。”

楚青翻了個白眼,“你有病,我感覺你女兒已經隐隐約約知道了什麽,還尬什麽戲?”

阮秋不吭聲,她看了看廚房裏忙碌的楚念,嘆了口氣:“感情真的是讓人生讓人死,你看了麽?賤賤根本不理她,可是我看楚念的眼睛……都有了精氣神兒了,跟之前的死氣沉沉完全不同。”

楚青不願意跟她八卦,“別說那沒用的,現在重點在賤賤這兒,她不開心,自我封閉。”

阮秋點了點頭,她看着楚青的眼睛:“那是應該的,她總要釋放發洩,傷口也總要結痂掉落再愈合。”

……

早上吃飯。

阮秋進去找阮悠然,阮悠然一晚上沒有睡,可是她這會兒躺在床上怎麽也不肯起來。

阮秋走過去,彎腰抱了抱女兒:“起來吃飯吧,嗯?”

阮悠然不說話。

這樣的表情與神情,真的是像極了正直,阮秋心中一動,習慣性的去戳了戳阮悠然的臉:“起來吃飯吧,要不我親你了。”

阮悠然:……

世上還有這麽可怕的媽媽嗎?

她被迫拽了起來,洗了臉,素顏就直接出去了。

楚念做的都是普通的飯菜,可是口味明顯的都是阮悠然愛吃的,賤賤也沒有擰巴,她低頭沉默的吃了兩個包子又喝了一碗粥。

阮秋和楚青看着都要流淚了,我的天啊,這麽多天了,跟小鳥一樣每天就吃一點點的女兒終于有變化了。

這幾天,阮秋嘴都要說薄了,阮悠然就跟沒聽見一樣。

楚念也很滿足。

雖然阮悠然還是拒絕溝通,但是她這些年帶着正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下午的時候,大花給倆人打了個電話,很多年沒有聯系了,大花還有點忐忑。

“念念,今天下午,我們想弄一個小範圍的同學聚會,你和賤賤能來嗎?我們也知道你們忙,而且不方便,所以班長本來說不叫你們的,可是今天上午我們聊了聊,感覺沒有你們不完整,你放心,我們選的地方……”

聽大花說完,楚念去看阮悠然,阮悠然正在盯着燈泡愣神。

楚念:“悠然,大花問你能不能去參加同學聚會。”

阮悠然轉過頭,她看了看楚念,點了點頭。

出去也好。

她也不想把自己困在家裏。

有的時候越待,她的心情就會越不好,越煩躁。

當天,阮悠然還是封閉性的進屋了,阮秋去門口跟小狗一樣眼巴巴的往裏望着,半天也沒有回應,她沒辦法,喪氣的坐在了沙發上。

楚青整理着外套,最近,她和阮秋都在整理交接工作,所以都比較忙,她看着楚念:“念念,我和你媽要出去,你和賤賤……”

楚念點了點頭,“我陪着她。”

兩個本來是想一起走的,可是阮秋到底還是不放心,她讓夫人先走了,自己留那想着看能不能緩解氣氛。可是阮秋在門口轉悠了一圈人家也不理她,她沒有辦法只能幹着急。

楚念看着倆媽這樣也是心酸,她的兩個媽媽本也該是夕陽剛剛好,享受人生的時候了,卻還在為她們而操勞奔波。

楚念看着時間,她的眼睛盯着表足足看了半個小時,在十點半的時候,她鼓足勇氣去敲了阮悠然的門。

“進。”

很輕的聲音,卻讓楚念心跳加速,她走進去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阮悠然居然坐在地毯上拼樂高。

那一刻,本來就調整好情緒的楚念突然淚目。

她的表情,甚至她偏頭的動作,都跟正直一模一樣。

那一刻,楚念的心像是一汪春水,被吹得褶皺,她多想上去抱一抱阮悠然。

看到楚念進來,阮悠然偏了偏頭:“什麽事兒?”

她最近總是要做一些什麽才能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這樣的玩具是她無意發現的,她雖然技術不好,但對于賤賤來說,只要手上拿着做一些什麽就比讓心悶痛的好。

楚念斂了情緒,“下午約好的地方有點遠,我們差不多要出發了,你——”她看了看阮悠然:“我幫你化妝好嗎?”

以前倆人難得在一起參加活動的時候。

阮悠然總是賴着楚念化妝,楚念的技術很好,妝容淡淡的讓人有很清爽的感覺。

阮悠然沉默的看着楚念,楚念與她對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

阮悠然輕輕的點了點頭,楚念笑了,她去洗幹淨手,拿了一個椅子坐在阮悠然面前,為她化妝。

說是借着牛導的名義熟悉環境,但是楚念對這個家太熟悉了,她想拿什麽非常方便,就連白天過來的管家看到她都是驚喜驚訝。

楚念很認真的捧着阮悠然的臉,看着她的眼裏滿滿的都是愛。

其實阮悠然的底子特別好,尤其是皮膚,據說在懷她的時候,那個不靠譜的阮媽媽非常的細心,基本把牛奶當水喝,阮悠然沒有別的女明星護膚的焦慮,她有時候拍外景,甚至随便搗鼓搗鼓就能直接出門。

只是最近……糟蹋的有些蠟黃幹澀。

阮悠然看着她的眼睛,緩緩地:“你技術比以前更好了。”

這也許是反複練習的結果吧。

畢竟三年了,她又突然消失,身邊有別人也該是正常的……

楚念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看進她的心:“除了你,我再沒有為別人畫過眉。”

記得年輕的時候,阮悠然有一次去探班楚念,當時她劇組裏有一個小新人,仗着家裏有錢,帶資進組不是很懂事兒,她總愛往楚念身邊湊,本來阮悠然就看她不順眼,後來她居然還跟楚念撒嬌:“姐姐,你能幫我化妝麽?”

楚念雖然拒絕了,但就因為這一句話,阮悠然回家折磨了她一晚上好幾次,到最後,她強勢的捧着楚念的脖頸看着她的眼睛:“我看你敢給別人畫眉試試!”

楚念當時又氣又寵的,她沒有辦法,拿被子把自己裹上:“你啊~”

過了這麽久了呢。

雖然已經是往事了,但是阮悠然的臉還是莫名的有些紅,楚念看着心情大好,她最後的一項是給阮悠然畫唇。

賤賤的唇形很好看。

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薄唇,微微上翹,很是性感。

楚念原本還很認真,可化着化着,感受那份柔軟,她的心跳加速,眼睛也對上了阮悠然的眼睛。

塗了一下又一下……

她留戀那份觸感,怎麽也不想要離開。

阮悠然偏了偏頭,躲開她的目光,淡淡的問:“塗好了麽?”

她的唇是牆皮麽?需要翻來覆去的粉刷?

楚念搖了搖頭,認真的說:“你一偏頭,塗歪了,轉過來,我重新塗,不要再動了。”

阮悠然:……

楚念拿着卸唇棉輕輕的擦着阮悠然的嘴唇,她的眼睛盯着阮悠然,那份炙熱,幾乎能将她燃燒。

又是擦了一下又一下……

阮悠然感覺自己的唇都要被楚念擦燃燒了。

很久了。

除了在嫉妒以及阮悠然跟她冷戰她要發瘋的時候,楚念曾經用這樣的眼光看她,就再也沒有過。

阮悠然的心跳有些亂,她不喜歡這樣被控制的感覺本能的想要逃避,身子剛一動,楚念卻在說:“別動,不然還要重新塗。”

嘴被擦的有些酥酥麻麻的……

阮悠然幹脆僵着身子坐在那任楚念的動作,楚念的目光溫度太高,她不得不轉移注意力:“比起這個色號,我更喜歡粉一些的。”

粉一些的。

楚念勾着唇笑了,她看進阮悠然的眼睛:“你是說我的唇色麽?”

阮悠然一抖,她看了看楚念,可不是麽,人家的唇色偏粉,她淡漠的看着楚念,給予冬天一般的冰冷。

楚念不以為意,額前散落一縷饒人心緒的卷發,她舔了舔唇眼睛勾着阮悠然,身子微微前傾追問:“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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