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工作日的下午，商場裏依然人流如織。
莫黎坐在半開放式咖啡廳，看着來來往往的人，不禁感慨，怎麽有那麽多人可以悠悠閑閑的不為生計發愁呢。
她就不行了，如果離開頌歌，她得好好琢磨，去哪家公司投簡歷比較合适。
三個小時後，莫黎看完一場電影出來，接到宋佑安的電話。他沒說別的，只問她在哪裏，讓她等着他。
沒多久，宋佑安的車開到了商場外。
莫黎走到馬路邊，宋佑安放下車窗，一只胳膊支在車門上，對莫黎招呼道：“上車聊。”
莫黎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那邊的車門坐上去，順手将紙杯咖啡遞給他。
宋佑安接過咖啡，“謝謝”。
他将車窗關上，形成封閉的車內空間，這才問道：“你跟那個代言人是怎麽回事？”
“他言行輕浮，被我警告後，出口成髒，我甩了他一耳光。”
宋佑安轉過頭，仿佛重新認識莫黎那般仔細看着，“陳睿說你打人耳光，我還不信，以為是誇大其詞。”
“沖動是魔鬼。”莫黎無奈道。
宋佑安一只手扶着方向盤，一只手對她豎起大拇指，“好姑娘不吃眼前虧，打得好。”
莫黎苦笑，“老板，你在說反話吧，我可是給你惹麻煩了。”
“不存在，一個代言人而已。”宋佑安毫無所謂道，“只要願意花錢，請誰不是請。”
“如果不是我呢？”莫黎突然問，“如果被他調戲，得罪他的，是一個跟你毫無瓜葛的女員工，你會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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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員工還被上級厭惡，強烈要求解雇，”莫黎說着，想象那種四面楚歌的境地，聲音越來越低落，“那她面臨的，是不是只有忍和滾兩個選擇。”
“未必。”宋佑安道。
前方紅燈亮起，宋佑安踩下剎車，轉頭看向莫黎，“別人我不知道，但在頌歌，我絕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頌歌的員工，可以有原則，有尊嚴的工作。”
男人漆黑的雙眼，眼神真摯，坦坦蕩蕩。
莫黎輕籲一口氣，微笑道：“謝謝。”
“不過我工作太忙了。”宋佑安踩下油門，車子繼續前行，彙入浩浩湯湯的車流，“可能不會面面俱到，從而忽視一些細節。”
他的風格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抓大放小，只關注核心問題。他抓的核心就是研發。
他始終堅信，産品才是第一生産力。
莫黎笑道：“做領導需要的是高屋建瓴的智慧，不需要面面俱到。只要員工有訴求的時候，你能主持正義，就很好了。”
宋佑安嘆道：“姐，你真是我的知音。”
“別，我可不敢當。”她何德何能，敢跟上市公司大老板當知音。
“對了，你跟陳睿工作上處不來？”宋佑安問。
莫黎哂笑一聲，“根源還是在這個代言人身上，我提出過幾次，他不适合續約，總監堅持續約，肯定很煩我這麽叨叨。”
“你有想法，可以跟我提。”
“說好低調工作，一遇事就憑關系越級處理，你也不喜歡這樣的員工吧？”莫黎道，“何況這個事情跟陸清晏無關。”
經過學校路段，恰逢學生放學，車流擁堵不堪，只能像蝸牛一般緩慢的往前挪。宋佑安索性騰出一只手來喝咖啡。
在濃郁的咖啡香氣中，他回想了下，發現莫黎每次跟他聯系，都是與陸清晏那邊有關聯的時候。在本職工作上，她就是一個恪盡職守又安分守己的員工，絲毫沒有因為這層關系，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
宋佑安放下咖啡杯，說：“你不一樣。”
“你願意為了公司前景，頂替我姐的身份。我相信你比任何一名員工都更關心公司的利益。你說的話，在我這裏，一定是有分量的。”
莫黎心中一暖，應了聲：“謝謝。”
以往宋佑安對她許諾的時候，她只覺得他是怕她跑了在畫大餅。
這一次他的肯定和信任，反倒令她動容。
“合同還在走流程，最後也得你簽字。”莫黎故作調侃，“三年兩千萬，我倒要看看你簽不簽，簽了說明你不缺錢，我才不幹這替身了。”
“三年兩千萬？”宋佑安驀地拔高聲調，“這個陳睿怕是瘋了，我哪有那麽多錢給他揮霍！這個不可能！一定會給他打回去！”
“切。”莫黎輕嗤一聲，“你比我還會演。總監敢推進，心裏至少是有把握的。”
宋佑安笑起來，“雖然我不太管這塊，但也不會亂撥預算，我得看到成效。”
“王思宸是真不合适，他的粉絲群體跟我們的客戶可以說毫無瓜葛，而且他這人心術不正，私生活混亂，遲早出問題。”
宋佑安點了點頭，“這個人已經不重要了，不可能繼續合作。倒是陳睿，這麽想用他，不惜讓公司蒙受損失，值得考量。”
宋佑安開着車，把莫黎帶到一家酒吧餐廳。
“我哥們開的，小酒不錯。”宋佑安提議，“咱們就在這邊順便把晚餐解決了，怎麽樣？”
“随你。”莫黎道，“我都行。”
宋佑安把莫黎帶到餐廳一角幽靜的角落。
沒多久，服務員端上小菜、燒烤和精釀啤酒。
兩人喝着小酒吃着東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店內客人三三兩兩，或喁喁私語，或低聲談笑。臺上歌手淺吟低唱，撥弄着吉他，娓娓道來的民謠風，既有陪伴感又不聒噪。
莫黎幾杯酒下肚，好奇的問道：“你姐是什麽樣的人？”
宋佑安說：“跟你不一樣的人。”
“廢話，人跟人當然不一樣啦。”
“但你們偏偏長得一樣。”宋佑安盯着莫黎的臉，越看越是驚嘆，“怎麽能這麽像呢？”
莫黎開玩笑：“說不定我是你們宋家流落在外的千金，跟你姐是雙胞胎。”
“那可太好了。”宋佑安拍掌笑道，“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是吧，很棒吧？”莫黎跟他碰杯，“我今晚做夢的細節都有了。”
宋佑安被她逗樂。
放下酒杯，宋佑安看着莫黎，真情實感道：“你要是我親姐，多好。”
“玩笑歸玩笑，不要讓我迷失在吹捧中哦。”莫黎深知，當這一切塵埃落定，她終将回到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你姐那邊還沒動靜嗎？”
“還在找……”宋佑安話音一頓，“不過，暫時也不着急了。第三輪融資就要開始了，我覺得維持現狀是最穩妥的方式。”
“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這一次融資順利。”宋佑安跟莫黎碰杯，“姐，辛苦了，陸清晏那邊還得靠你好好維系關系。”
兩人正聊着，莫黎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從包裏拿出來一看，陸清晏打開的，立馬接起來。
“喂？”
“今晚還要出差？”陸清晏冷冷淡淡的問道。
“沒有。”莫黎看一眼對面的宋佑安，回道，“我跟我弟在吃飯，公司發生了點不愉快，他在安慰我呢。”
“在哪兒？”陸清晏，“我讓司機去接你。”
挂電話後，莫黎一看手機，這才驚覺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陸清晏找你？”宋佑安問。
“嗯，他說讓司機來接我。”
“你們現在處的怎麽樣？”
“還是那樣，相敬如賓。”莫黎由衷道，“陸清晏是個紳士，很有教養。”
宋佑安去吧臺拿了一瓶酒過來，遞給莫黎，“把這個帶回去給他。咱們姐弟兩在外面喝酒，不能把人家給忘了。”
莫黎笑道：“貼心小舅子。”
宋佑安啧了聲，“別說是我讓你帶的，你要自己表達關心。咱們得把對甲方的重視，都展現出來。”
司機抵達後，莫黎帶着酒上了車。
宋佑安送走莫黎，叫了個代駕回去。
莫黎回到別墅，看到在大廳恭候的管家，問道：“清晏呢？”
“先生在二樓書房。”
“噢，那我先不打擾他。”
莫黎回到自己房間，洗了個澡，為了讓身上酒味減淡，沐浴露都多用了一些。
洗完後，她換上一套清爽簡單的白色真絲條紋睡衣，拿起那瓶酒，走到書房門口。
陸清晏坐在煙灰色實木辦公桌前，一只手拿着手機，一只手翻閱着文件，一邊看一邊做指示。
片刻後，他挂斷電話，目光看向書房大門處。
虛掩的門被推開，門邊探着一個小腦袋。
一直沒出聲打擾的莫黎，見他看過來，沖他笑了下，“我回來啦。”聲音低低柔柔的，仿佛怕驚擾了這夜的寧靜。
她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手裏的酒瓶，“給你帶了瓶小酒，要不要喝一杯解乏？”
“進來。”陸清晏言簡意赅的吩咐。
莫黎這才露出整個身子，輕手輕腳的走進書房。
她一只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已經準備好了杯子。
她走到陸清晏身邊，放下杯子，拉開瓶蓋，給他倒上一杯。
淡淡的酒精氣息混着沐浴露的清香，沿着鼻端飄來，陸清晏的目光落在莫黎身上，燈光下，那張素白的臉龐幹淨的不染一絲雜質，烏發紅唇，鼻尖秀挺。
他體內湧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