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
車廂內, 一片寂靜。
“你什麽時候回來？”陸清晏的問話就在耳畔。
莫黎心裏很亂，稍作沉默, 道：“我現在跟我弟弟一起, 還得處理一些事情。”
“沒關系，你先忙。”陸清晏道。
他沒有事先通知莫黎，他這個時候到，她有自己的安排, 他可以理解。
挂電話後, 莫黎對宋佑安道：“陸清晏回來了。”
宋佑安把持着方向盤, 目光直視前方道路，問：“那你怎麽考慮？”
莫黎深吸一口氣, 道：“很抱歉，這一次我可能幫不了你。”
“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說出來。”宋佑安溫聲道，“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不需要說抱歉。”
“半個月前, 我親口答應了陸清晏的求婚……”莫黎靠在椅背上, 看着車窗外掠過的風景, 緩緩道, “我做不到出爾反爾，又去退婚。就算我的角色只是一個替身, 我也做不到，因為我不是機器, 不是設定好一個程序, 我就能去執行。”
她将車窗打開一段, 任由冷風灌進來, 吹動她的長發。
莫黎在冷風中, 鼻子逐漸泛紅, 眼底浸潤着濕意，“你不要過分高估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清楚知道她跟陸清晏的身份有着雲泥之別，在持續相處中，她也會不自量力的喜歡上他，會身不由己，會情不自禁。
但她連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都沒有，活成一個影子，活成一個騙子。
這份喜歡，都變得卑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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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莫黎道，“原本我們說好的，這次陸清晏回來之前，我就走。”
陸宋兩家的利益牽扯跟她沒有關系，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她不想繼續摻雜在裏面，做着既傷害陸清晏又讓自己痛苦的事。
宋佑安沉默良久，應了一聲：“好。”
“對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宋佑安誠摯道，“如果你不願意，就由我來處理。”
他原本是覺得，由莫黎對陸清晏提出來，能快刀斬亂麻的讓陸清晏放棄這段關系。他是一個驕傲自負又性子冷淡的人，就算對莫黎有幾分感情，也不會對女人死纏爛打。
“那你今天走嗎？我送你去機場？”宋佑安問。
“我想去看看琪琪。”莫黎道，“還是先去南山別墅。”
“行。”
宋佑安開車時，莫黎把玩着手裏的手機。
她點開微信，裏面置頂的人是陸清晏，其他人是她在頌歌總部工作期間加的同事們。
通訊錄也是這三個月以來，因為工作和替身需求，陸陸續續加的人。
就連這個手機，都是為了這個身份特配的。
一切都結束了。
她終于可以離開這個殼子，做回自己。
莫黎把手機放到座椅中央的扶手上，“安總，手機和卡，都在這裏，我就不留着了。”
以後她再也不是宋茉琪，也不是陸黎。
她是莫黎，是她自己。
“好。”宋佑安點頭。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宋佑安感激道，“最初找你救場，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沒想到你能做的那麽好。頌歌能走到這一步，已經超乎所有人預料。”
宋佑安自嘲的笑了笑，“你做的太好了，以至于我都變得依賴你。
“還有我姐姐……這次如果沒有你，她不知道還會被逼的做出什麽極端事情來。”
“不要誇我。”莫黎道，“我也有處理不好的事情，這不就想跑路了。”
宋佑安苦笑一聲，“本來就不該由你來處理。”
車子抵達南山別墅，宋佑安坐上車上，“你去找她吧，我就不上去。”
“嗯。”莫黎推開車門下車。
宋茉琪知道今天莫黎要跟張鳴碰面，她一直在別墅內焦急等待着。
此時見到莫黎回來，迫不及待的迎上前，雙眼寫滿忐忑。
“搞定了。”不等她追問，莫黎率先道。
莫黎的粲然一笑，令宋茉琪徹底放下心來。
她一把抱住莫黎，慶幸與激動，後怕與解脫，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堵在喉嚨間，無言的哽咽。
莫黎輕輕撫着她的後背，“咱們回房裏聊。”
宋茉琪連連點頭。
到了宋茉琪的閨房，關上房門，避開家裏的傭人，莫黎将酒店和警局發生的事情都仔細道來。
“沒想到他給自己辦了移民。這樣更好，他在國內蹲滿幾年後，就會被驅逐出境。”莫黎笑道，“這個人，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了。”
宋茉琪眼角泛着淚花，“莫黎，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該怎麽感謝你？”
“不要給自己那麽大壓力呀。”莫黎道，“渣男只是一個小插曲，以後你的人生還會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的事情要做。像你跟我的緣分，也是命運的一部分。所以，就算人生有時候沒那麽好，但是，也沒那麽壞，對吧？”
宋茉琪點下頭。
傍晚時，莫黎陪宋茉琪一起吃晚餐。
林知娅和宋朝賢晚上要參加一場應酬宴會，都沒有過來。
吃過晚飯後，天色黑了下來。
莫黎對宋茉琪提議：“晚上咱們去一個地方玩，好不好？”
“去哪兒？”宋茉琪饒有興致的問。
莫黎在宋茉琪眼裏，看到了一絲光亮。
莫黎帶她去的地方是天文館。
兩人來到觀測基地，通過專業的儀器，遙看天際，看銀河，看星星。
當浩瀚星空在眼前徐徐展開，莫黎被震撼的呼吸微微屏住。
莫黎只會說太漂亮了太美了，宋茉琪笑着給莫黎介紹那些星系，給她講關于星座的小故事。
莫黎看着宋茉琪的笑容，聽的津津有味。
“你好棒哦，你怎麽懂那麽多？”莫黎邊聽邊誇獎。
宋茉琪笑容腼腆，又透着純真的快樂，“小時候我就很喜歡看星星。”
兩人在天文館裏泡了幾個小時。
離開時，莫黎買了一個紀念品，複古風格指南針，外型小巧，做工精致。
莫黎把宋茉琪送回南山別墅，已是深夜。
她将指南針送給她，笑道：“以後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們只是經由父母來到這個世界，活着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給父母還債。”
宋茉琪将指南針握在掌心，點下頭。
莫黎道：“你看，宇宙那麽大，我們不要被自己的小小煩惱困住。”
宋茉琪道：“莫黎，你是不是要走了？”
莫黎點頭。
“那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宋茉琪不舍的問，“我能去找你玩嗎？”
她看着莫黎，小心翼翼的問：“我們……算是朋友嗎？”
“當然是。”莫黎笑着，傾過身，熱情的擁抱住宋茉琪，“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兩個人長得太像了，她潛意識裏把她當成另外一個自己。她特別希望她能過的好。
宋茉琪笑了起來，眼角泛着淚花，滿懷珍重的回抱住莫黎，“謝謝你，莫黎。人生真的沒有那麽壞。”
……
莫黎跟宋茉琪分開後，回酒店休息。
她還有一些衣物在禦湖別墅，陸清晏回來的太快了，她都來不及收走。
轉念想想，屬于她自己的，也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算了。
次日一早，宋佑安來到酒店，送莫黎去高鐵站。
晨曦籠罩大地，朝陽徐徐升起。
高鐵站廣場上人流熙熙攘攘，都是為了碎銀幾兩東奔西走忙忙碌碌的人。
莫黎對宋佑安道：“就在外面停車，不用送我進去了。”
宋佑安停了車，道：“莫黎，謝謝你。你對宋家的恩情，我們會一直銘記在心。”
“你是老板，姿态不要太低了啊，不然以後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在你手底下打工。”莫黎打趣道，“如果你不想我繼續幹了，就是另外一說了。”
“那不行，你回老家好好過春節，節後就上崗。”宋佑安強調，“位子可是為你安排好了，專門等着你，你別見異思遷，被挖跑了啊。”
莫黎笑起來，“打工人沒有心，哪裏錢多去哪裏。”
“哦，那我就放心了。”宋佑安一本正經道，“我相信，同行沒有比我們頌歌高管更好的待遇了。”
莫黎推開車門，下了車。
她灑脫的朝宋佑安揮揮手，“走啦。”
宋佑安點頭：“年後見。”
宋佑安坐在車上，直到目送莫黎的背影進站，消失在人潮中。
放在置物盒裏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
昨晚，陸清晏往這個手機打了三次電話，他都沒有接。
後來，陸清晏打到他那裏，他接通後說：“今晚跟我姐有點事要處理。”
陸清晏問他，“什麽事？你讓她接電話。”
宋佑安道：“她現在不方便，明天再跟你說。”
車內，鈴聲持續不斷響着。
宋佑安接通電話，道：“你在哪兒？”
陸清晏問：“你姐呢？”
宋佑安道：“是不是禦湖別墅？我去找你。”
挂電話後，宋佑安發動車子，前往陸清晏的住處。
陸清晏坐在客廳沙發上，臉色不太好。
他風塵仆仆趕回來，準太太卻徹夜不歸，還聯系不上。
他不明白宋佑安是什麽意思，找他幹什麽，但直覺告訴他，不是什麽好事。
四十分鐘後，宋佑安抵達禦湖別墅。
他将車子停在院子裏，走入敞開的大門。
陸清晏雙臂抱胸，靠在沙發上，“怎麽是你一個人？你姐呢？”
宋佑安雙手插兜，筆直站立，沉聲道：“我來是代表我姐姐，向你提出退婚。”
陸清晏臉色瞬間沉下去，聲音冷硬：“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你讓她來見我。”
“她不想見你。”宋佑安道，“很抱歉，這門婚事，得取消。”
陸清晏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宋佑安跟前，逼視他，“你說取消就取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