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少女心事

回到樓府天色已經不早了。等晚飯後,和大家閑坐了一會,凰譽就和景姝兩人肩并肩地回到院子中,正巧就有侍女說熱水已經備好了。

凰譽順手就将景姝的鬥篷取了下來,催促她快去沐浴。

等人走後,凰譽便招來常常伺候她們洗漱的侍女問道:“你們最近在洗景姝小姐的衣物時,可發現了什麽不妥?”

樓府就是一個鐵桶,樓銘和樓夫人将裏外管理得很好,加上沒有什麽其它的姨娘争寵之內的,府中的人都是比較可靠的,凡是有所懷疑的,樓銘都将人給打發了,尤其是在內院伺候的,因此伺候她們的人,可以說是非常可靠能力也不錯的。

這也是白景姝在對外宣布死亡卻在樓府光明正大的原因,可就是這個問題問出去後那小侍女很明顯地就呆愣了。

她很疑惑地反問了一句:“不妥?”然後很肯定地搖搖頭,“沒什麽不妥啊。”

凰譽不好将問題說得太明白,也不好再問下去,就将人打發了。她本來是想試探着看看景姝喜歡的人有沒有蛛絲馬跡遺留下來,可惜看樣子是不會有結果的。

真的直接問嗎?

景姝出來的時候就見着那個人坐在桌上眉頭微蹙的樣子,仿佛被什麽問題給絆住了一樣,連她出來走到她身後也沒發現。

身子一緊,随即一具溫熱的身體覆過來,女子特有的清香清晰傳過來,凰譽一驚,微微轉過頭才笑道:“洗完了?這麽快?”

白景姝默默地點點頭,手卻緊緊抱住凰譽的腰不願放手。

“那個,我也去了。”凰譽有些不自在,大約是待會要問的問題還是她們以前沒有怎麽談論過的少女心事,而且她尚且記得上次景姝談起她心中人的悲傷。

只是她不知道在離開後,有個人望着自己的手發愣良久。

外面的風聲簌簌發作,像是孤狼哀嚎的聲音,院中的燈籠被吹得搖搖晃晃,灑下的一片明色燈花也随之搖曳,倒映在雪白牆上的影子不斷飄蕩,影影綽綽中襯着寒夜裏的聲響,仿佛鬼魅甩袖來過。

白景姝走到凰譽常常伏案看書的桌前,随手拿過擺在書桌邊上整整齊齊的一摞書上最上面的一本,輕輕翻動着,書香裏似乎浸透了那人留下的沁香,題注上的字清秀挺拔,不張揚卻孤傲又灑脫。

她閉上眼,瑩白的指尖拂過那個人親手寫下的字,一曲一折裏好像也體會到當時寫下這行字的人心中所感所想,甚至連那柔軟筆尖透露出的力道,也在本就柔和的心尖畫下重重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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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悸動牽動全身,仿若通過冰涼的指尖和那人心意相通一般,欣喜若狂,頭頂上巨雷陣陣,耳朵轟鳴。

肩膀上陡然傳來不屬于身體的溫度,白景姝驀地睜開眼,睫毛一顫,瞳孔中的情緒剎那呼嘯而過,慌張倉皇害怕以及未來得及退下的興奮。

手抖,書一下子墜落在地。

她很快恢複了平日的冷靜,不慌不忙地彎下腰撿起書本來好好地放在桌上,才站起瞧着凰譽,“怎麽這麽快?不聲不響地吓得我手中的書都掉了。”

凰譽挑眉,順勢坐到她的旁邊,青絲散開,暈黃的燈花落到潔白如玉的臉頰上,柔化了眉目間的清冷,她的嗓音大約是泡澡的緣故微微喑啞,在這一方寂夜中平添了幾分令人多餘的想象。

她說:“看得入迷了?剛剛你不也吓我一跳。”笑意裏如同惡作劇得逞一般透着一股孩子氣。

白景姝微愣,心跳如鼓,眼睛不眨地看着身側的人,倘若凰譽能夠稍微敏感些,便能覺察到此刻這個人眼中的情緒,在一片溫暖中隐藏着深沉的愛意。

但她只是垂眸瞥了眼書本上的名字,了然道:“我就說你看什麽看得這般投入,原來竟然是本史書,以前不喜歡的,現在你倒是看得越發着迷了。”

白景姝莫名地心虛,用笑來掩飾着,“咳咳,是啊,是啊,就是現在覺得還挺好玩的。”

凰譽點了點頭。

兩個人胡亂地扯,但很明顯地心不在焉,白景姝今日不知怎地總是管不住自己心髒的鼓動,想把眼睛黏在那個人身上,可又害怕被她發覺,只能四處随便看,眼神飄忽,而凰譽也因着不好意思發問,也不大投入。

以至于說着說着兩個人同時陷入一陣沉默。

蠟燭的火花不斷跳躍,偶爾發出呲呲的聲音。

身側的人因為剛剛沐浴過,青絲用內力烘幹了,此刻柔柔地披散下來,顯得精致的臉格外地嬌媚和溫柔,屋內的地龍很暖和,因此她也不過穿了件不厚的浴袍,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耳後的一縷發調皮地落到頸側,漆黑如墨裏染着燭火裏淺淺的黃暈,映襯着肌膚勝雪的白,猶如寒地裏悄然嬌嫩的臘梅。

暗香浮動,黃昏将近,令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一親芳澤。

白景姝腦中緊繃的弦一下子斷裂,發出嗡的聲音。

樓凰譽驚訝地瞧着好友像是受了驚吓一樣站了起來,不由疑惑地問:“怎麽了?”

白景姝牽起嘴角,急忙搖頭,“沒,就是……很晚了,我們去休息吧。”

凰譽沒發話,終于在景姝轉過頭準備走時開口喊住了她,見她扭過頭來用清澈且帶着笑意的眼神瞧着自己時,面色微紅,小聲地問道:“你那天說你喜歡的那個人,我可以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當心愛之人滿面桃色,眼神含羞地軟軟問自己喜歡的人是誰,能夠不胡思亂想的人絕對屈指可數。

白景姝的心髒仿佛被什麽裹着紅綢的棒子一錘,顫動不已,眼裏的欣喜似海浪滾滾而下,頃刻間淹沒掉所有感官和理智,她藏在袖間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所有的喜悅那麽明顯地在瘋狂叫嚣。

她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擁住那個人。也差點以為那個人的想法會和自己一樣。

自然,也只是差點。

那一棒子帶來的顫動後很快就是一陣隐隐的疼痛,擊打在柔軟的心尖上,疼得她叫不出聲來。眸中的亮光瞬間寂滅下來。

再也沒有比這一刻看得清楚,在極大的喜悅開始來然後又如潮水褪去時,看得分明,這個人的眼中,倒映不出自己甜蜜的笑,只有她自己所能夠理解的信任與依賴。

白景姝沉默下來。

凰譽迅見此迅速地回答:“你別誤會,我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她反問。

“我……”

最後一點點的光熄滅,白景姝也不再多說,只是上前一小步,低聲道:“凰譽,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告訴你的。”

樓凰譽沒有感覺出異樣來,只是低頭問:“那個人,是你最近認識的嗎?”

“……不是!”

凰譽心中一喜,又小心翼翼地問:“那,他……”

“凰譽!”白景姝打斷她的猜測,“你別胡亂猜了,也猜不到,不是你心中想的人。時候不早了,快些睡吧。”

等凰譽心虛擡起頭,那人早已經消失不見。

白景姝大概猜到她所說的人了,倒并非自己敏銳,而是凰譽剛剛眼中閃過的欣喜不像平日,而在前世,凰譽曾經試圖撮合過他們兩人,樓家的人也希望她可以真正地成為樓家的一份子。

只是樓陵喜歡的人不是她!她喜歡的人也并非樓陵!

前世樓陵娶的是一個和他門當戶對的女子,賢惠善良,口碑很好,至于叫什麽她倒是給忘記了。

可是,明明當初凰譽有這份心思時,是在她十五歲以後才說的,絕不是如今!

當初白渠娶親她沒有回來,現在回來了,一切都已經改變了,為什麽冥冥之中好像有很多事情仿佛還有聯系,又好像……一切都在朝着當初的樣子在走,只是……時間開始提前!

白景姝莫名地感覺到了恐懼,這種恐懼從那日見到楚然開始後就埋藏下來,

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子夜時才模模糊糊睡過去。

黑暗裏,身側一涼,一具帶着夜裏的寒意的身體覆了上來,手臂落到那人的懷中,白景姝心頭狠狠一顫,她驚詫地看着躺在身邊的人。

面如桃花,清冷的眉宇間盤旋的霜雪剎那消融,暖暖日光灑下來,明媚嬌豔,淡粉的唇微微張開,她吐氣如蘭,“景姝,我好冷。”

說話間還輕輕靠了過來。

白景姝猛然僵硬。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神經繃緊,所以那個人的動作和體溫愈發明顯,凰譽伸出手抱住她的腰,頭也不安分地枕到她胸口,清淺的呼吸噴在脖子間。

“景姝,抱着我,好冷啊。”不知是不是錯覺,寂夜裏的嗓音百轉千回,嬌柔中微微喘息,像是一種邀請。

景姝咽了咽口水,嗓子仿佛很渴,身側人清冷的香氣包裹住她所有感官,思緒剎那抽離,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她側過身望着輕笑的人,一伸手将人帶入懷中,緊緊禁锢。

兩人的身子沒有人縫隙地緊緊貼在一起。

她只覺得身子很熱,很熱,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不安地動了動,又仿佛在渴求什麽,一個擁抱根本不能緩解什麽,反而因着懷中人的順從和輕笑聲愈加難受。

白景姝的手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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