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夜被劃出一道白光,電閃雷鳴。

林重覆在我的身上,我的耳邊環繞着他的粗喘聲,汗水從他的下巴尖滴到我的脖頸。我們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做愛,肌膚寸寸纏綿,他的身體總是滾燙的,嘴唇也是,幾乎要灼傷我。

“拉窗簾,我要看看你。”林重又一次說。

我把臉埋在枕頭裏,不出一點動靜,窗簾緊閉的卧室裏因為我的無聲顯得格外安靜,按理說這個時候我該答應他的,我昨天就沒怎麽給他好臉色,可我沒由來地心慌,我不願承認那是我沒安全感的表現。

林重待我好且真,眼神炙熱到讓我眩暈。

“你非要把我逼走你才開心嗎?”林重親我的後背,下身繼續頂進來,“你明明也喜歡,喜歡做這檔子事,喜歡我。”

一場結束,他不顧我的反對,光着身子下床把窗簾扯開,我看到刺目的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林重健碩的身體上,像蒙上一層紗。

“你在怕什麽?除了我們倆的兄弟關系,你還有什麽怕的?”

我掰着指頭數了數,然後示意給他看:“從你回家到現在才不到兩個月,你就敢說愛我?”

“敢啊。”

“你能這樣愛我,也能這樣愛上別人。”

“兩個月還不夠喜歡上一個人嗎?那還要多久呢?一個人每天要和上千人擦肩而過,有眼神交流的頂多一百個,能說上話的不超過三十個,而我和你呢?出現在一個房子裏,一個戶口本上,這樣的相遇是奇跡。”

林重走過來,說:“你不要總是懷疑我,懷疑我的真心,池喬,你不要總把我當孩子,我喜歡上一個人也不容易。”

他走到床邊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往裏面挪了挪,讓出了他的位置,他躺進來,沒有抱我。

“我有的時候覺得你很奇怪,你好像在玩一場欲擒故縱的游戲,而我不知道游戲規則,只能一個勁地往裏闖。”

我愣住,指尖瞬間冰涼。

“我不明白。”我比劃道。

“我還有五天就要走了,你真的要以這樣的姿态送我走嗎?”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裏五味雜陳,“我只有這麽一個小小的房間。”

“什麽?”林重沒有看得懂。

我在心裏說:“我只敢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瘋狂。”

林重把散落在地的衣服撿到床上,漠然說道:“其實主動權一直在我手上,你當我是小孩,那我就做小孩好了,不就是上個床,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是男的也不需要我負責任。”

我如鲠在喉,可是我說不出話來,我從來沒有如此嫌棄過這個伴随我多年的舊疾,如果我可以說話,我應該會沖上去抱住他,把我這兩年的幻想和绮麗夢境都告訴他。

我會主動吻他,不會故作驚慌地躲。

我的父親在我十歲那年去世,母親為了維持生計,忙于工作,因為性格原因,我在特殊學校裏很孤單,沒有朋友,迷戀上畫畫之後就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從十七歲到現在,八年的時間裏,我極少和人溝通,家裏的保姆因為不會手語被我辭退了,于是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早起做飯,打掃衛生,畫畫,睡覺……循環往複,也試過和別人交往,只是離開了網絡就不會再有下文。

林重是我寡淡生活裏的一束光,我一直騙他,不是因為我自卑,只是太害怕他離開。我不該一時沖動地去勾引他,我不該輕易嘗試擁有的滋味,後果就是越愛越怕。

我拉住林重的胳膊,林重眸色深沉地望着我,問:“你想說什麽?”

我的心都快碎了,林重不該一直這樣逼我的。

我的牙齒在微微打顫,手指剛要動了一下就被自己攥進手心,我搖頭,然後把臉埋在臂彎裏。

林重對我失望了,他穿上衣服下了床。

可能在他的世界裏,什麽都不可能成為愛情的阻礙,什麽血緣,兄弟,年紀,和身體缺陷,都與他無關,我能理解。

他處在一個只想愛的年紀。

我也只想愛,可我不夠勇敢,然而在他上鈎之前,我一直得意于自己的勇敢。

我聽到他在隔壁摔房間門的聲音。

我在床上睜着眼睛放空,腦子裏什麽都想不了。

半個小時之後,日光漸漸暗了,房間被暈上了橘黃色。

我坐起來,穿上衣服,一步一步地走到林重的房間門口,我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還沒等我退縮,門就被豁然打開,紅着眼睛的林重沖出來抱住我,在我耳邊兇巴巴地說:“你要是再遲一秒,我就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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