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矜持
明天就要離開思過峰,雲籬還有點兒舍不得。
不過她向來不是習慣宅在某個地方的性子,穿越前也是,能四處逛游,就絕不窩在家裏。
鐘長淳這回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抱着她看單冬淩現場做魚肉凍幹。
雲籬記得鐘長淳在書裏的身份有兩個,一個是玄仁宮的執法長老,另一個是酒坊掌櫃。鐘長淳會做很多奇特的飲品和吃食,而她的私人酒坊就開在玄仁宮山下的尋竹鎮上,釀出的靈酒遠近聞名。
見鐘長淳聚精會神地關注着單冬淩的一舉一動,雲籬莫名希望她能看出些名堂來,最好能學會做凍幹,這樣一來,以後她們回到這裏,只要去尋竹鎮,她就能買到美味的凍幹了。
她卻不知鐘長淳的确有這個想法。只是看着單冬淩做了兩盤凍幹,這位倚淳真人就把雲籬放下,捋起衣袖洗淨手,湊上去道:“給我一盤魚肉,我也試試!”
雲籬不會法術,幫不上忙,晃着尾巴在兩位長老身邊轉來轉去,看着她們掌心升起冰氣,迅速将魚肉凍結,而後開始處理內中的水分,毫不拖沓。
“古時候的修士真的好厲害!”雲籬心道。
她現在知道,面前的二人都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卻半點大人物的架子也沒有,反倒與常人無異,對她們的欽佩之感又增了幾分。
她生活的未來都市雖然也有修士,但天地靈氣式微,加上戰亂區縮小,科技取代術法,高境界的修士放眼全世界都罕見,更不用說掌握高階術法的修士。
有了鐘長淳協助,不到一個時辰,兩筐魚肉全部變成凍幹,被單冬淩迅速收起來,納入一個又一個充滿魔息的瓦罐裏,蓋上蓋子封口。
鐘長淳因此得了一小罐凍幹,頗為得意。
除卻凍幹,小魚幹也處理好了,用的是脫水和幹燥的法術。
似是為了向雲籬和鐘長淳證明自己會吃辣,單冬淩當即剁了許多幹朝天椒,和辣椒醬拌在一起,又放入許多重口味佐料。
然後雲籬看着她舀了一勺醬料,面無表情地送入口中,咀嚼時,神色平靜地轉過臉看她們。
鐘長淳看着只覺滑稽,忍不住吐槽道:“小冬淩,什麽時候你也喜歡逞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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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冬淩搖頭,轉而看向雲籬。
雲籬知道她想聽自己說什麽,馬上坐起來拍了拍爪子,提高聲音:“師父好厲害呀!以後可以陪我一起吃辣了!”
但見單冬淩勾了勾唇角,心滿意足咽下辣醬,渾然不知自己臉都被辣紅了。
她炒制香辣小魚幹時,鐘長淳把雲籬抱到一旁,傳音叮囑:“剛才都是假象!不要被迷惑了!白狼族最不習慣吃辣!也不知這頭傻狼今天突然發什麽瘋!”
雲籬認真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看出來了。
鐘長淳又道:“傻狼沒離開過這座山,你來之前,她一直住在境外妖域,不怎麽和別人接觸,怎麽說呢……她特別單純,腦子裏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念頭,像個孩子。反正啊,你把她當成個大孩子看,大概就能理解她了。”
她句句懇切,像個即将送自家閨女出嫁的老母親。
好在雲籬沒往這方面想,鐘長淳主動和她說單冬淩相關的事,她第一反應是趕緊記下來。
只有了解對方,才不容易出現矛盾和誤解。書裏寫的畢竟是片面人設,只能做個臨時參考。
于是雲籬乖順地點點頭。
鐘長淳也點頭,喚出一朵青色的蓮花法器,在雲籬面前晃了晃,讓她看清了,而後放在她頭頂,将手一揮。
雲籬下意識縮起脖子,只覺頭頂一輕,剛才還在的青蓮法器消失不見,只剩眉心一點涼意,識海裏也現出一段簡短的咒文。
“這是‘青鬼蓮臺’,無器靈,送你防身和驅使。”她擡爪碰眉心時,鐘長淳介紹道,“念誦咒文,便能喚它出來,當盾或者當飛行法器都可以。”
“謝謝鐘長老!”雲籬又驚又喜,趕緊向她道謝。
鐘長淳欣然揉了揉她的耳朵,話鋒一轉:“以後啊,要是再想起你們家鄉的吃食配方,記得也告訴我一下。”
雲籬怔住。
這話是什麽意思?
見她滿眼困惑,鐘長淳笑道:“你雖然失去了一些記憶,又被天道法則制約,妖身暫時幼化,但我們都曉得你是從其他時空穿越來的。無需緊張,跟在小冬淩身邊慢慢記起來就是了。”
雲籬愕然看向她。
她是穿越者的身份,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一日無事,須臾入夜。
雲籬吃着盤中的牛排,悄悄去看閉目養神的單冬淩。
鐘長淳離開後,她借口睡覺,把青鬼蓮臺的驅使咒術牢牢記住,又根據自己的經驗,在蓮臺裏找出了一個早已完成開辟的儲物空間。
雲籬再次暗暗感謝這位“酒精真人”,簡直把開局一條龍裝備送全了!
她的精力和體力本就有限,這麽一番功夫下來,還真累得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趴在單冬淩的尾巴上,頭頂和背部微微有些泛潮,好像被什麽濕的東西擦過一樣。
雲籬第一反應是白狼師父給她洗澡了,長得像貓的妖獸魔獸都不太喜歡碰水,她穿越前給貓咖裏的貓貓們洗澡時,次次要被踢一身水,上貓包也不管用。
但她并沒有接觸過水的感覺。她的主子偶爾也幹過趁她睡覺給她擦身的事,哪怕動作特別輕,還是将她驚醒了。
嚼着牛排,雲籬隐隐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白狼師父可能在這期間變回了大白狼,對她的毛伸了舌頭。
這只大白狼越來越不矜持了,雖然寡言清冷的人設依舊保持得很好,但跟雲籬對她的最初印象偏離了八萬裏。
雲籬并不讨厭,甚至還總結了一下,覺得自家師父是個悶騷傲嬌。
還喜歡變着花樣吸貓。
聽見放下刀和筷子的聲音,單冬淩睜開眼。
“我吃飽了。”趕在她開口之前,雲籬道。
單冬淩便收了她面前的餐具,施術洗淨。
“雲籬還想休息麽?”收好餐具,單冬淩忽問。
雲籬聽出她有打算,忙道:“不想,我已經睡飽了。”
“那便好。”單冬淩起身,“随我去吐納。”
雲籬:???
“吐納”指的自然是吐息納氣,古修真界的修士剛吃飽就修煉嗎?
單冬淩擱下話就往外走,雲籬一頭霧水,只能快步跟上。
穿了鞋襪之後,她的速度快上不少,不一會兒就走到單冬淩身邊,習慣地牽住她的手。
手背忽然覆來溫熱,單冬淩腳步一頓,垂眸看去。
雲籬馬上抽回手,道了聲歉,結果手還沒有放回身邊,又被單冬淩牽回去。
“你我已是親傳師徒,不必拘束。”單冬淩溫淡的聲音響在耳畔。
雲籬心裏一酥,只見單冬淩放慢腳步,牽着她離開山洞。
思過峰飛雪依舊,偶爾傳來幾聲獸啼。
單冬淩張開一片屏障,罩在她們身周圍,擋住風雪。她帶着雲籬走了一段路,朝一片積雪的地面拂袖,一道劍意瞬間将積雪清去,顯出底下的青石小徑。
雲籬有些吃驚:“這是去哪裏的路呀?”
話問出口,她忽然想起來了。
書裏的思過峰有個寶地,是個天然的聚靈陣。單冬淩所在的道宗是掌管秘境的,她本人又是執法長老,有權随時随地巡視秘境,因而多次趁夜帶女主去思過峰,找那處聚靈寶地修煉。
雲籬自從穿越之後,還沒修煉過。先前在境外妖域,她嘗試轉化環境裏的妖氣,結果都失敗了,但思過峰有她熟悉的天地靈氣,應該能讓她引氣入體,打通一些主經脈。
單冬淩果然道:“去修煉的路。”
小徑穿松林而過,師徒并排走,時不時能聽見雪塊從針葉上墜下的輕響。
雲籬随她彎彎繞繞走了許久,走得腳都有些酸了,才望見一座石臺出現在小徑盡頭,四面被怪石包圍。等到走近,她發現石臺只有中間一小塊地是平的。
而這塊地,最多只能供兩人同時盤膝而坐。
雲籬正觀察,一直牽着的手忽然被松開,單冬淩俯身将她抱起,跨過怪石,直接落入平臺中央。
星華之下,白狼師父立如松,細長的黃玉額飾貼于眉心,一身霜色道袍晃眼,看得雲籬出了神。
然後她伸出手,揪了一把還在動的狼耳朵。
“……”單冬淩微微垂眸,卻是什麽也沒說,就地坐下,順手捋了一把漆黑的貓尾巴。
雲籬噌地打了個激靈,松開手時,不自地向後倒去。
背部立即被一只手托住,她才得以坐正,低頭去看還捉着自己尾巴的手。
就在剛才,白狼師父一手托起她,一手握着貓尾巴,此刻則十分淡定地與她對視。
雲籬突然很想把這層淡定的外表扒開,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麽樣子。
太奇怪了,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一本正經捋貓的妖?
雖然她并不是貓……
“此地便是修煉之地。”放開她的尾巴,單冬淩盤膝坐正,“雲籬可還記得修煉的心法?”
自從知道穿越者的馬甲被扒了,雲籬沒打算再演戲,聞言點頭。
“那便開始吐納罷。”單冬淩點頭,“有為師護法。”
雲籬卻沒有馬上開始修煉,而是仰頭看她。
“我修煉的時候,師父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
單冬淩不解其意,蹙眉反問:“雲籬覺得為師想做什麽事?”
雲籬指了指自己,眯眼笑道:“吸貓呀!”
作者有話要說:
單冬淩:不愧是為師的命定道侶,當真與為師心有靈犀
雲籬:我要維護貓咖店員的尊嚴!【指清醒的時候被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