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趙奚并沒有帶着賀嘉吟直接回監獄,出了醫院以後帶着他去了多斯比密城的五星酒店吃了頓午餐, 酒店裏人來人往的, 人聲鼎沸,趙奚似乎不太喜歡這種吵鬧的地方, 叫了服務員點了一個包間。

賀嘉吟總覺得他們兩個牛頭山監獄的重點犯人這麽在多斯比密城裏招搖過市的不太好,但是等到服務員把午餐端上來的時候,他這點不安就全部抛到腦後去了, 五星酒店不愧是五星的,而且他早上也沒吃飯,現在看着滿桌子的菜肴, 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趙奚坐在賀嘉吟的對面, 拿起了筷子, 對賀嘉吟說:“吃吧。”

賀嘉吟還是有些拘謹的,即使肚子已經叫了有一會兒了, 在趙奚的面前仍是裝着斯文, 小口地咀嚼着每一口食物。

飯菜的味道雖然很好, 但到了吃飯的時候, 賀嘉吟的大部分注意力卻是放在趙奚的身上。

趙奚剛放下筷子,賀嘉吟也随之停了動作,趙奚聽到他筷子落下的聲音,擡起頭看向他, 開口道:“沒吃飽的話可以再吃一會兒。”

賀嘉吟搖搖頭, 對趙奚說:“不用了, 已經吃飽了。”

趙奚沒有再勸, 伸手從盒子裏抽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說道:“那回去吧。”

賀嘉吟應了一聲,跟在趙奚的身後出了酒店,走到城外上了星艦,一起回了牛頭山監獄。

監獄裏有早上在操場上鍛煉身體的犯人透過栅欄看到了賀嘉吟和趙奚一起去了監獄外,乘着星艦離開了牛頭山。監獄的這些犯人們平日也沒什麽事,就靠着八卦度日,所以這個消息迅速被傳開,不到一個上午的工夫,整個監獄的犯人都知道了隔壁的大佬帶着他們的女神跑路了。

午飯的時候犯人們陷入了哀嘆中,監獄裏好不容易出了賀嘉吟這麽個人物,結果還被人給拐跑了,能忍嗎!能忍嗎!

賀嘉吟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日薄西山,暮色籠罩着大地,夕陽将西邊的天空染上了一大片濃烈的色彩,各種形狀的火燒雲在暮色下顯得愈加的明亮鮮豔。

監獄後面的山體只剩下了一個黑色的輪廓,山腳下漸漸亮起了黃色的燈火,在獵獵冷風中多了幾絲的煙火氣。

趙奚把賀嘉吟送回了醫務室,然後一個人去了食堂。

賀嘉吟這邊有護士給他送專門的晚餐,他剛吃完飯,萬永寶就颠颠地跑了過來,看着正在換衣服的賀嘉吟問道:“今天你和趙奚出去了?”

賀嘉吟脫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将腦袋從領口探了出來,吃驚地望着萬永寶,問他:“你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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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永寶擺了擺手,跟他說:“嗨呀,你們走的時候也不避避人,全牛頭山監獄都知道了。”

賀嘉吟哦了一聲,萬永寶湊到賀嘉吟的眼前,一臉掩不住的八卦,拉着賀嘉吟的衣袖,向他打聽:“你跟趙奚今天出去幹什麽了?”

賀嘉吟撓了撓耳朵,猶豫說道:“也沒幹什麽,我父親出了點事,他帶去了一趟醫院。”

萬永寶沒想到趙奚會這麽沒情趣,追問他:“沒帶你去逛商場,約個會什麽的?”

“……”賀嘉吟簡直想敲開萬永寶的腦袋看看裏面裝得是不是漿糊,“約什麽會呀?”

“哎你個腦袋,就是那種……”萬永寶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兩手十指交握在一起,靠在左邊的肩膀上,歪着腦袋,臉上帶着嬌羞的笑容,做出情窦初開的少女狀,嗲聲道:“今天,端木帶我去了美特斯邦威,挑了很多衣服和鞋,照鏡子的時候,我都不知道鏡子裏面的那個女孩是誰?”

“……”賀嘉吟想上去踹萬永寶一腳,但又覺得萬永寶這副樣子實在是太惡心,他下不去腳。

萬永寶對着賀嘉吟抛了一個媚眼,賀嘉吟受不了趕緊擡手捂住了眼睛,萬永寶不依不饒地上去把賀嘉吟眼睛上的兩只手給扒了下來,非讓他體會一下自己的無限魅力。

兩個人鬧了好一會兒,直到賀嘉吟不小心扯到了自己後背上的傷口,兩人這才停了手,萬永寶看着賀嘉吟那副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樣還有些不好意思,收了臉上怪模怪樣的表情,掀開他後背上的衣服,看着上面已經開始結痂的醜陋的傷口,有些抱歉道:“剛才不好意思啊。”

賀嘉吟不在意地搖搖手,剛才的那股疼勁兒已經過去了,他反過來安撫萬永寶說:“沒事沒事,男人嘛,這點傷不算什麽。”

就在這時萬永寶擡手在他後背輕輕碰了下來,緊接着賀嘉吟嗷地一聲叫了起來,從床上跳了起來,指着萬永寶大叫道:“老萬你為什麽要謀殺我!”

萬永寶掐着嗓子,學着賀嘉吟剛才的語氣,說道:“男人嘛。”

賀嘉吟拿起桌子上的橘子皮沖着萬永寶擠出裏面苦澀的汁水,萬永寶趕緊拿着枕頭捂着眼睛,口中道:“老賀你幼不幼稚!”

賀嘉吟不依不饒道:“沒你幼稚!”

兩人又打鬧了好一會兒,最後一起倒在了床上,萬永寶看了一眼時間,還要過一會兒才上晚課,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問旁邊的賀嘉吟:“那趙奚到底是什麽人啊?”

要是在賀嘉吟剛知道劇情的時候萬永寶問這話他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但是現在他已經不确定書中的劇情是幾分真幾分假了,便搖着頭,回答說:“我也不知道。”

“你說說你能知道點什麽!”萬永寶在賀嘉吟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開着玩笑說道:“趙奚是來監獄裏旅游的吧?啥都不用幹,還想走就走,監獄長在他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賀嘉吟配合着萬永寶笑了兩聲,萬永寶嫌棄賀嘉吟笑得不夠真誠,爪子探到賀嘉吟的胳肢窩,硬是讓他笑出了一串銀鈴一般的笑聲。

趙奚進來的時候就看着這兩個傻狍子在床上笑得跟朵萬壽菊似的,滿臉都是褶。

賀嘉吟仰着頭,眼睛的餘光一見到趙奚,立馬收了聲,從床上坐了起來,雙膝并攏,兩手放在膝蓋上,後背挺直,對着趙奚露出标準的笑容,打着招呼道:“嗨……來了啊?”

趙奚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手裏提着一兜子營養品放在床頭的櫃子上,然後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萬永寶突然覺得屋內的氣氛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他從床上跳了下來,說道:“那個我還要上晚課,先走了啊。”

說完,一溜煙地離開了病房。

屋子裏一下子又沉悶了起來,趙奚低着頭不知是在想些什麽,賀嘉吟看了一眼趙奚放在櫃子上的東西,開口問他:“怎麽又給我拿這些東西了?”

趙奚擡起頭看了賀嘉吟一眼,又偏頭看向桌上的那一兜子東西,對他說:“我見上回拿給你的都吃完了。”

“那些被我在下面的櫃子裏。”賀嘉吟垂着頭,聲音越來越低。

“……”趙奚望着賀嘉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不願意就不吃吧,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趙奚起身也離開了病房,賀嘉吟望着趙奚的背影,煩躁地撥了撥自己腦袋上的兩只耳朵,然後跳下床,彎着腰把上回趙奚帶給他的那些營養品全部從櫃子裏翻了出來,看了看上面的說明書,鬼使神差地開了一盒補腦液,喝了一支。

第二天早上賀嘉吟醒來去洗漱的時候透過西邊的窗戶看到外面的世界被覆上了一片銀白,昨天晚上在他熟睡的時候這裏又下雪了,後面的那座牛頭上像是一個白色的巨人矗立在這座星球上。

他吃過早飯趙奚便過來了,趙奚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一本外文小說,眼睛餘光中的賀嘉吟總往窗外偷看,他幹脆放下了手中的書,對着趴在病床上伸長着脖子的賀嘉吟問道:“出去看看?”

賀嘉吟點着小腦袋,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跟着趙奚出了醫務室,一起來到宿舍前邊的小花園裏。

花園裏的雲杉披着一身銀白,邊角處的朝鮮黃楊頂着白白的腦袋看起來頗為可愛,一陣狂風刮過,掃過樓頂上的積雪,仿佛是又下起了一場簌簌的小雪。

賀嘉吟穿得不多,病服外面只套了一件灰色的運動服,跟在趙奚的旁邊凍得直打哆嗦,時不時地吸一吸鼻子。

趙奚看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索性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遞給賀嘉吟:“穿上。”

賀嘉吟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馬上就回去。”

趙奚沒理會他的,将手裏的外套直接披到了他的身上,然後轉過身向着不遠處的那棵高大雲杉走了過去。

賀嘉吟一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仍帶着趙奚體溫的黑色外套,又擡起頭怔怔地望着趙奚的背影。

像是在厚厚的積雪下萌發出第一枝細嫩的枝條,陰暗濕冷的沼澤地中接觸到的第一縷陽光,還有幹枯沙漠裏湧出來的那一灣甘甜清澈的泉水,一片堅硬龜裂的土地上,粉色的波斯菊破土而出,迎着朝陽熱烈生長。

賀嘉吟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多了一只小鹿,在他的左右心室來回穿梭,噠噠噠地踩出一片快活的樂曲來。

而此時,他還未能知曉到這首樂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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