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萬永寶的嘴是真快, 賀嘉吟剛想撲過去堵住他的嘴,他便已經先叫了出來:“老賀給你寫情書啦!”
賀嘉吟暗恨自己手慢,怎麽不再快點把萬永寶的這張嘴給捂上, 他連忙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趙奚, 準備趁着趙奚要殺人滅口前趕緊逃命去。
趙奚的臉上倒是沒有出現惱怒的神情來, 只是眼神中帶着疑問, 淡淡開口問他:“給我?”
賀嘉吟搖着頭,堅決否認道:“沒有沒有, 別聽他瞎說。”
萬永寶還想再嚎嚎什麽的, 但賀嘉吟眼疾手快趕緊把萬永寶的嘴給捂上了, 于是牢房內只剩下了一片嗚嗚聲。
“不是給我的?”趙奚向着他們兩個走了過去,視線定在賀嘉吟藏在身後的那幾張稿紙上。
“……”賀嘉吟不說話了。
趙奚向着賀嘉吟的方向又走了兩步,上身微微傾斜着, 賀嘉吟怕他看到自己的小秘密, 把稿紙往身後又藏了藏。
趙奚把他的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但最後卻只是輕笑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拐了個彎進了衛生間。
見趙奚沒有揪着這個問題, 賀嘉吟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身邊的萬永寶将他的手從自己的嘴巴上扯了下去, 對賀嘉吟剛才的反應十分不滿。
“你啊你啊,”萬永寶搖着頭, 恨鐵不成鋼道:“你說說你現在都進了監獄了, 還能遇見個喜歡的人, 這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啊?你家祖墳都能冒青煙了!”
賀嘉吟一瞬間杠精附體,反問萬永寶:“祖墳冒青煙就為了我進監獄找對象?”
萬永寶啧了一聲,批評賀嘉吟道:“诶老賀你怎麽說話呢?我這是一種誇張表達方式,就像你在情書裏你想跟趙奚永生永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天可崩,地可裂——”
“停停停,打住打住——”賀嘉吟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無奈地又一次向萬永寶強調着:“我沒有寫情書,沒有寫情書啊!”
萬永寶白了他一眼:“這麽激動幹什麽呀?這是我另外一種表達方式,我只是用想象的方式來描述了你紙上的內容,”
“……”賀嘉吟覺得今天完全沒辦法和萬永寶溝通了,求饒道:“我真沒有啊萬爺爺!我求求你換個思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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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永寶冷哼了一聲,在賀嘉吟的肩頭戳了兩下,小聲道:“我看你還能嘴硬多久!”
賀嘉吟斜了他一眼,說道:“本來就是沒有影的事,就是你在瞎猜。”
萬永寶嘻嘻笑了一聲,對賀嘉吟說:“走着瞧。”
賀嘉吟切了一聲,也道:“走着瞧就走着瞧。”
趙奚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這兩人已經達成了暫時性的和解,賀嘉吟整理的稿紙已經被他收拾起來藏在了枕頭下面了,現在正坐在桌子旁看着那天趙奚帶給他的歷史書。
趙奚在他的對面坐下來,撐着下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暖黃色的路燈為這個凜冽寒冬增加了幾分暖色,樹木枝幹乖張的影子映在了瑩白的雪地上,寒風呼嘯而過,地上的影子随着樹木的枝幹搖曳着,不遠處小花園裏的雪人立在各種矮小灌木的中央,一雙玻璃珠子做成的眼睛在燈光下炯炯發光,像是黑夜中等待着吞噬游魂的兇獸。
趙奚轉過頭來,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又擡起頭打量起對面的賀嘉吟來,賀嘉吟正低着頭,細長的脖頸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誘人,搭在書籍上的十指修長白皙如同削蔥,長長的細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頭頂上那塊光禿禿的小島正對着趙奚,而趙奚不覺得難看也就算了,竟然還覺得挺可愛的。
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從進了監獄後,自己的審美水平好像也跟着下降了,擡手揉了揉額頭,呼了一口氣,開了口,對賀嘉吟說:“明天沒事的話跟我去一趟閱覽室。”
賀嘉吟本來這書看得就不怎麽專心,一聽趙奚這話,連忙擡起頭應道:“哦哦,好呀。”
萬永寶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賀嘉吟覺得萬永寶的這聲笑是在嘲笑自己,不過當着趙奚的面,賀嘉吟也不好再跟萬永寶争論剛才的問題。
第二天賀嘉吟早早地便起來了,跟着趙奚一起去了閱覽室,趙奚讓他坐在沙發上等一會兒,自己去了浴室裏。
賀嘉吟不知道趙奚要做什麽,無聊地四處張望着,這裏的擺設與他上回離開時并沒有任何的改動,沙發上之前被他弄髒的地方已經被清洗幹淨了,窗外幾只灰色的鴿子飛過,屋子裏暖洋洋的,賀嘉吟抱着肚子,打了個哈欠居然又想睡覺了。
過了一會兒,賀嘉吟聽到趙奚叫了自己的名字,從沙發上站起身,向着浴室走了過去。
當他走進浴室的時候,就看着趙奚的手上拿着一款玫瑰花造型的紅色入浴劑,看樣子他似乎是想把這個東西放進浴缸裏。
卧槽!玩這麽大嗎?不怕出人命嗎?
賀嘉吟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後背上的傷口開始隐隐作痛,他不安地往後退了兩步,對趙奚說:“那個……要不我先回去了?”
趙奚一口拒絕:“留在這兒。”
賀嘉吟眼睛直直地看着趙奚手裏的入浴劑,身體緊繃,就怕趙奚一步小心把手裏的東西給掉進了浴缸裏,上一回能在趙奚的手裏活下來純屬僥幸,他可不敢保證這回還能在趙奚的手裏保住一條狗命,也不想讓自己的頭頂再禿個一塊出來,即使兩塊光禿的小島形成一個對稱可能會讓他的造型看起來更可愛一些。
他扶着門框,虛虛地對趙奚道:“我有點怕。”
“沒看出來啊。”趙奚對着賀嘉吟的下半身掃了一眼,随後不知從那裏變出了一瓶噴霧來,“拿着。”
察覺出趙奚的目光在看哪裏,賀嘉吟的臉一下就紅了,他就知道趙奚肯定是知道了他的毛病了,之前他就是無聊才會有事沒事地吓自己兩下。
接過趙奚扔過來噴霧,賀嘉吟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說明他一個字也看不懂,于是疑惑地看向趙奚。
“這是帝國新研究出來的昏睡噴霧,”趙奚同他解釋說,“等會兒我要是瘋魔了,拿它對着我噴一下就行了。”
賀嘉吟對手裏這瓶噴霧的效用将信将疑,見他沒有吱聲,趙奚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賀嘉吟搖了搖手中的噴霧,問道:“我現在能試一試嗎?”
“……”趙奚大概明白賀嘉吟心裏的擔憂,他點頭到,“可以”,說着向着賀嘉吟走了過去,将他手裏的噴霧拿了過來,對着賀嘉吟的腦袋就要噴下去。
賀嘉吟趕緊捂住臉,對着趙奚求饒道:“別別噴了吧。”
他的聲音有些軟,聽起來好像是在撒嬌,趙奚的動作頓了頓,緊接着又晃了晃手裏的噴霧,臉上帶着些許的笑意,對賀嘉吟說:“試一試,讓你親自感受一下好不好用。”
賀嘉吟一點也不想試,他這一昏過去了,趙奚再把入浴劑放進了浴缸裏,到時候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他擺着手,笑嘻嘻地對趙奚說:“不用了不用了。”
趙奚也沒再難為他,把噴霧還給了他,還叮囑他說:“拿好了,等會兒弄丢了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了。”賀嘉吟點頭。
趙奚不知道為什麽又笑了一聲,為了安撫他接着說道:“不用害怕,噴霧我之前找人實驗過了,沒有問題的。”
賀嘉吟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又問趙奚:“那噴完你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啊?”
“五到十分鐘吧。”趙奚說完轉身向着浴缸走了過去。
賀嘉吟站在趙奚的身後,看着他彎下腰将手裏的入浴劑放到了浴缸裏,像是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炸開,入浴劑在水中一點點暈染開來,原本清澈的水由粉紅變成了鮮紅,成了一個兇案現場。
趙奚望着浴缸中的那一片鮮紅,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彎下腰雙手抓着浴缸的邊緣,手背上青筋凸起,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賀嘉吟兩手緊緊攥住手裏的噴霧,眼睛死死地盯着趙奚,生怕他出了什麽意外,不久,他聽見有水滴落在浴缸的聲音。
趙奚哭了?
還沒等賀嘉吟驗證他這個猜測,便看着趙奚從一旁的大理石臺子上拿起了一個瓷杯,對着地面重重摔了下去,似乎又要重複那天自殘的過程,賀嘉吟今天比之前淡定了不少,他連忙找了一條毛巾從背後蒙在了趙奚的眼睛上,他想着要是這個辦法不管用的話,再使用手裏的昏睡噴霧。
趙奚這才意識到身後有人,他動作遲緩地轉過身來,呼吸粗重,蒙在他眼睛上的毛巾也掉到了肩膀上,兇狠地瞪着眼前的賀嘉吟,賀嘉吟連忙後退了兩步,對着趙奚舉起手裏的噴霧。
“不……不用了。”趙奚擡着手艱難地說道,眼睛還是有一點發紅。
見趙奚恢複了神智,賀嘉吟也高興了起來,他也不害怕了,上前一步撿起剛才落在了趙奚肩膀上的毛巾,将他臉上的汗珠擦了擦,嘴裏問道:“怎麽樣了?要不要出去休息一會兒?”
“沒事,”趙奚抓住賀嘉吟擦汗的手,将毛巾從他的手裏抽了出來,擦了擦額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行了,出去吧。”
賀嘉吟望了一眼趙奚身後的浴缸,對他說:“我把浴室收拾一下。”
趙奚點了頭,沒說話,走出了浴室。
等賀嘉吟收拾好浴室出來的時候趙奚不知道正在跟誰通着話,通訊儀那端的人笑呵呵地問他:“聽說你在監獄裏找了個小朋友?”
趙奚輕笑一聲,好像是聽到了什麽好聽的笑話,他斜靠在沙發上,反問道:“你認為我會饑渴到在監獄裏找人消遣?”
賀嘉吟低着頭看着腳下的地毯,心裏沒來由的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