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齊聚荒川游（六）
晴明勉強留着一絲神智，随着身體被湍急的河流帶離岸邊，他深感體內的靈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封住，無處施力。此時偏偏河水彙聚成的巨大漩渦毫不留情的将他拖了進去。
身體的急速沉浮，使得他有些昏沉，待感受到周圍的水流漸漸平緩，自己的背部也落到了一個較為堅/硬的東西上，晴明才有一種踏實感。他動了動眼皮，不知名的聲音響起，令晴明緩了動作。
“這個人類長的好好看吶。”
“是啊是啊，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閉着眼還這麽美，要是讓我摸上一摸。。。”
“诶诶诶，你不要命了，這可是大人捉回來的，是你碰的了的嗎？”
“我就想想，哪敢啊，不過話說回來，大人不是恨人類的嗎，之前可是都直接把人淹死了，這怎麽還帶回來一個，不讓放也不讓殺，就如此放着。”
“大人的心思不要妄自揣度，否則有你受的。”
聽旁邊的兩個竊竊私語半天，晴明隐約的能得到些信息，可是太過模糊，所幸不再裝暈，緩緩的張開了雙眼。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兩張驚訝的圓臉出現在眼前，那看上去像是蚌殼的東西呼哧呼哧的閃動着，兩只小妖都呆愣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口中說提的大人又是誰呢？”晴明的發絲稍顯淩亂，一縷頭發滑到了眼角，他擡手撥開，雖然以現在的姿态顯得有些許狼狽，但氣度如初，絲毫不輸陣場，兩只小妖瞬間有種和他們家大人回話時的局促感。
晴明見兩只蚌殼精還是傻站着不言語，暗自思索是不是自己突然醒過來吓到了他們，随即扯出一個微笑，“我只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我總是要知道自己在哪裏的啊。”
右側圓一點的蚌殼精第一個反應過來，咽了咽口水道，“這裏是大人的荒大人的宮殿，你是被。。。被荒大人請回來的。”
“荒大人？”晴明兀自念出這三個字，他知道荒川水域一直由荒川掌管，雖不是一妖獨大，但與之匹敵的也不多，這位荒大人他是第一次聽聞。
左邊稍高一點的蚌殼精也回過神來，見到清醒的晴明，更是被他精致的五官和溫文爾雅的氣質吸引過去，竟盯的目不轉睛，“那個我們怎麽稱呼你啊。”
“啊，我是安倍晴明。”
“晴明。。。大人。”較高的蚌殼精不自覺的在晴明的稱呼後邊加上了尊稱，他總覺得這人必然是被他人崇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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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一點的蚌殼精偷偷瞧了眼同伴，也沒有對他的稱為有所糾正，态度依舊如常，“荒大人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不能即可前來，留我們來照看您，您有什麽需要就和我們說。”
“我并沒有什麽特別需要的，勞煩你去請你家大人過來，就說我想見見他。”晴明摸出腰間的折扇，習慣性的握在掌心。
“這。。。自然，我這就去。”
兩只蚌殼精互相對了下眼色，高一點的退身去禀報，留下來的繼續站在原地，雖不敢再明目張膽的盯着看，但窺探的眼神兒還是時不時的飄過來，晴明餘光掃見，也裝作不知，倒是有了些閑情逸致打量起身處的宮殿。
荒川的宮殿，他年少的時候是曾去過的，而這裏與其不同，沒有深藍色的水柱，沒有雕刻繁複鱗紋的牆壁，也沒有鑲嵌金邊的桌案，從門口、房頂、牆壁，一直到床榻，只有給人的感覺只有兩個字，沉重，深處于河底，這裏的主色調居然采用的是深紫與墨色的交互，若說牆壁上的鑲嵌，細細看過去，只能大致看出是對稱的鬼面，
晴明側過頭，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他理了理衣襟，站起了身，準備一睹那位神秘大人的真面目，人還未進門，蚌殼精先退了出去，紫色的衣擺先入了晴明的視野。
他聽聞的荒大人此時正站在門口，命屬下帶上了房間的門後，信步走向晴明，紫衣內的盔甲完美的框住他的前/胸，黑色長發如瀑布滿傾瀉而下，披散在兩側，肩頭的骷髅頭尤其引人矚目。
“晴明大人，我聽見您的名字很多次了，今日終于見到了本人。”荒雖說着客套話，面上依舊冷若冰霜，劍眉星目，眼角上挑，目光能令人冰冷刺骨。
“想必你就是他們所說的荒大人了。”晴明還是禮貌的笑笑，一個冷漠一個溫和，兩人對視，誰也沒有退卻。
“正是。”
“你帶我來到這裏，是何用意？”
“我想與晴明大人成為盟友，您意下如何？”
晴明顯然沒有料到他會這麽說，本以為會是威脅或者其他，但突如其來的拉攏讓晴明頓了頓，旋即勾起從容的微笑，“你的盟友之意，可是共同殘害那埼玉縣的村民？”晴明不欲與他繞圈子，所幸單刀直入，把話挑明。
荒倒是沒有驚訝，他冷哼一聲，淩厲的目光掃過來，“殘害？晴明大人用了很嚴重的字眼吶。我不過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罷了。”
“你該做的事就是殺人？”
“我體會過的痛苦，他們為什麽不能體會，難道他們與我不同？”荒猛的靠近，和晴明僅僅留下兩拳的距離，“河水的溫度很涼爽啊，讓他們共享不是很好嗎？”
“你？和埼玉縣的村民有淵源？”晴明皺起眉頭，聽他的話，定是有段不為人知的往事，聯想起在岸邊和博雅探讨的問題，這個水妖有着強大的執念，現在晴明有了些體會，那是仇恨。是什麽樣的恨意令其想要吞覆整個埼玉縣？
“我們的淵源可深了，晴明大人想聽故事？”荒的目光不離晴明，他微微側過身體，來到晴明的耳側，低聲說道，“我說我是被他們淹死的，晴明大人信不信？”
晴明瞳孔猛的一縮，不由自主的向後閃了閃，“你說那些村民？”
“也許不是他們，是他們的先祖。”荒尋得了一個滿意的位置，站在晴明身側不動，就這樣注視着他的側顏。
“我是生長在岸邊的，我也曾經是個人類的小孩，因為身負奇力，可以預知水患的來臨，每一次都能幫整個村子逢兇化吉，本來一切都是很好的，村民們對我也都禮遇有加。可是偏偏我的語言不靈了，幾次三番預知了錯誤的消息，導致村裏的農田、池塘遭到了巨大的損失。人們開始懷疑我，我也懷疑我自己，可越是懷疑，我的力量就越不穩定。”
荒深吸一口氣，喉間些許晃動，他啞聲道，“就這樣，那些您認為需要保護的村民們相處一個非常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拿我來祭祀河神。”
晴明忽的擡了下眸子，即使不願意相信，可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荒的話是真的。他偏過頭，瞧了眼近在咫尺的荒，卻見對方正在笑，仿佛是正在講述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們看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河水的中央，沒有人來阻止，知道冰冷的河水将我徹底淹沒，連一句呼喚我都沒有聽到。您說他們該不該殺？”
晴明神色微微動容，他掩下了心底的波動，重新整理起思緒，“你的遭遇，我很抱歉，據你所說已經過了百年，你要報複的人已經大多數不在人間，現在豈不是傷及了無辜。”
“無辜？他們祖先的債，既然祖先沒有還上，就由後代來償，有何不對？”荒沉了沉，又恢複了方才的漠然，“晴明大人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您的世紀我都有耳聞，您的法力在衆多陰陽師中為佼佼者，正巧我得到了強大的力量為後盾，來支撐我将複仇之事進行到底。若有您的幫助，必能更快的達到，屆時您與我一同管轄整個埼玉縣以及荒川水域，不是更好？”
“我對你所說的這些并不感興趣。”
“哦？那您對什麽感興趣，都可以和我說，我為您尋來便是。”
晴明搖了搖頭，失笑道，“我現在最重要之事，就是阻止你繼續害人，若你能放下執念當然是更好。”
“哈哈哈！原來晴明大人是來當說客的，只可惜到我這就不靈光了。”荒負手而立，竟與荒川顯現出同樣的傲氣，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來到我的宮殿，您就應該感受到了自己的靈力已受到影響，倘若您想在這裏與我開戰，并不能占上風，況且您身陷水底，沒有我的允許，您的那些同伴也過不了我設置的結界，要說搭救，也無從入手，您真的打算虛度光陰，将餘生耗在這？”
談到耗時間，晴明倒是不着急了，他反身回到床榻邊，不在意的搖着他的折扇，“你怎知我耗不起？”
“妖怪百年如舊，但人類就不一樣了。”荒拍了拍晴明身旁的位置，順理成章的坐了過去，手肘撐着膝蓋，扭過身子，繼續道，“可我不相信晴明大人對什麽都不感興趣，若是您的朋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晴明：總有刁妖想拉攏我。。。
荒寶寶其實也很可憐的說，下一章呢給荒寶寶通風報信的小同夥就要出場啦~
感謝狗崽的迷妹小天使的地雷！還有踴躍留言的小天使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