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子監國

不過皇帝身邊的近侍就遭殃了。

只一夜功夫,死了十幾個,還有一些,命雖然還在,活罪難逃,一時宮人人心惶惶。

珠蘭一大早就在與寶蘭說這個。

他們這些奴婢,最希望的是得到主子重用,但最怕的卻是被主子連累。

因為往往很多事情,是主子吩咐的,但到最後背黑鍋的都是他們,主子絲毫無損,死的也是他們。

鐘嬷嬷淡淡道:“有什麽好說的,跟哪個主子全靠運氣,這人啊,生來就是這樣,自個兒能怎麽辦,要我說,咱們命都算不錯的,跟着馮貴人呢。”

寶蘭,珠蘭連忙點頭:“嬷嬷說的是。”

馮憐容呢,很好伺候,幾乎沒有脾氣,只讓她吃好喝好就行了,平日裏要求也不多,最多叫她們陪着下下棋什麽的。

外頭銀桂聽見,笑着進來插嘴:“豈止不錯呀,現今我出去一趟,遇到好些宮人,他們都主動來搭話呢。”

鐘嬷嬷不免得意:“那是,誰叫咱們貴人受寵,不過你們在外頭注意點兒,有句話這麽說的,樹長太高的話,總是容易被大風吹倒,咱們貴人就是,你們別惹什麽麻煩,哪個不長眼的要你們在貴人面前提這提那的,一概別理會!”

四個宮女都應了聲是。

鐘嬷嬷很滿意,又出去跟大李小李等四個黃門耳提命面一番。

她可是見過很多所謂得寵妃嫔的下場,沒幾個好的,雖說現在貴人很得太子的心,可誰知道以後呢,鐘嬷嬷見識過太多的變數,有些得寵個兩三年,有些得寵個個把月就沒了。

鐘嬷嬷雖然時常處于高興中,可也常常保持着警惕。

最近馮憐容離生産越來越近,鐘嬷嬷其實也很擔心呢,只怕她猜想的那樁事會發生,可她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萬一被馮憐容知道,會動胎氣也不一定的。

鐘嬷嬷微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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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馮憐容起來了,她現有喜,也不會定時起床,但也不能太晚,耽誤了早膳,所以基本在巳時前肯定會起。

鐘嬷嬷忙叫銀桂去傳早膳。

馮憐容還跟往常一樣,先是與肚裏孩子交流幾句,這才拿起筷子開吃,只吃到一半,銀桂在外頭說,阮貴人來看她了。

“就說我不便見客。”馮憐容吩咐。

銀桂與紀嬷嬷說了。

阮若琳聽見,氣得一張臉發紅。

她才看見那些宮人端了早膳進去的,那肯定馮憐容是要用的,怎麽竟然說沒空?

她眯起眼睛,惱怒道:“我都聞到飯香了,你們貴人不正在吃麽?”

馮憐容聽見,在裏面道:“我不喜歡別人打攪用膳。”

聲音直傳到外面,阮若琳轉身就走了。

鐘嬷嬷跟四個宮女都很奇怪。

其實馮憐容并不是誰都不見的,像孫秀來,她每回都見的,只一旦是阮貴人,她總是各種借口。

不過也好,鐘嬷嬷心想,這阮貴人瞧着就不是善茬,一次次來,指不定為是要做什麽壞事呢。

馮憐容則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确實害怕阮若琳,當初阮若琳一直不得寵,性子就有些瘋瘋癫癫,才會去害別人孩兒,現在興許還沒到那個時間,可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仍是這樣,她不敢冒險。

她伸手輕輕撫摸肚子,她的孩兒,她是一定要保護好的。

等到馮憐容用完早膳,黃益三來了,說太子今日開始要早朝,故而最近都不得空來,叫馮憐容好好養胎,別胡思亂想。

這話裏意思,不是太子不寵她了,只是忙不過來。

馮憐容開心的啊,笑嘻嘻道:“知道了,叫殿下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了。”又問黃益三,“那泡酒喝完沒啊?”

“也不太多了,奴婢昨兒才看太子喝的,還有這麽點兒。”黃益三比劃了一下,壇子裏就只兩三寸高。

馮憐容心想,那又得泡點酒了。

等到黃益三走了,她就讓金大夫來一趟,開了方子讓大李小李買藥材,她閑着,叫珠蘭磨墨,自個兒練會兒字。

她的字算不得醜,不過她心想孩兒生下來了,太子那麽忙,她總要多花些時間在孩子身上,那教寫字是起碼的,她覺得她現在的字不太好意思拿出手。

結果照字帖寫到兩行字,“不辭橫絕漠,流血幾時幹”時,她的手一頓,筆尖壓下來,染了好大一塊黑墨。

珠蘭驚訝道:“主子,怎麽了?”

馮憐容擡起頭,看着珠蘭,暗道不好,她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成泰三十八年,那年也是太子監國,發生了一樁大事呢。

太子此時在朝堂上已經待了一會兒了,這龍椅,他還不能坐,故而坐在側邊,這會兒底下大臣在議論朝貢國哈沙被附近真羅侵占土地一事。

有些大臣支持管。

有些大臣不支持,說哈沙平日裏态度就不太謙遜,出事情了才知道示好,天下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兩邊說來說去,激烈時竟一副要吵架的趨勢。

太子面色沉靜。

他現在總算知道當初他的父皇是怎麽被那些大臣逼着立下自己為太子的,雖然這事兒他很感激,可內心裏總有隐憂。

如今看來,自己也沒有白擔心。

實在是日積月累,大臣們的威信有時候比皇帝還強。

太子趁他們說得口幹舌燥之際,朗聲道:“不管哈沙以往如何,哈沙王既主動求助,也不能拒之門外,不然其他朝貢國必定寒心。張大人,還請你即刻派使者前往哈沙,調停哈沙與真羅兩國紛争,若實屬真羅不對,本國絕不會坐視不理,叫他們好自為之!”

張大人乃禮部尚書,立時應聲。

別的大臣又要反對,說勞民傷財。

太子并不理會,問起稅收事宜。

為首的魯大人直言道:“殿下初主持早朝,該當廣聽意見。”

太子看向他,淡淡道:“我已聽了半個時辰了,按魯大人的意思,早朝是不是要延遲幾個時辰才對?我雖是第一次參與早朝,但也知道任何決議每拖半分,都有可能引起事态變化!”

魯大人的臉立時黑了。

衆大臣終于噤聲。

王大人,李大人,章大人的臉上卻笑眯眯的。

他們都做過太子的講官,完完全全的太子黨,這會兒眼見太子鎮得住場面,自然是老懷安慰。

而太子下朝時感慨,做個皇帝,真不容易啊,尤其是有這麽一群大臣。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臣們還是很能幹的,只是精力太過旺盛,這樣的情況,就是要多找些事情給他們做!

太子興匆匆的回正殿去了,一點兒看不出來他有什麽挫折感。

身後兩個小黃門嚴正,李安立時也高興的很。

只有太子穩了,他們才有好日子過。

皇太後聽人把朝堂的事情禀告了一下,也微微點頭,說道:“把奏疏也拿一部分交給太子去批閱,皇上要靜養,奏疏也不能多看。”

宮人就去乾清宮告知執筆太監黃應宿,黃應宿答應一聲,回頭取奏疏。

皇帝這會兒還躺着呢,也确實是身體虛,不然平時要他躺上半日,什麽都不做,那會要了他的命。

“太後娘娘說,要讓殿下批閱一部分奏疏。”黃應宿先行禀告皇帝。

皇帝點點頭:“拿去罷。”

竟是一點不反對。

黃應宿眼珠子轉了轉道:“聽說今兒殿下在朝堂上很威風呢,一幹大臣很是心服口服,殿下也無所畏懼,奴婢心想,殿下膽子還挺大的。”

皇帝一聽愣住了,他想到當年剛剛登基時的情形,他第一次主持早朝,要不是皇太後在身邊,肯定都要逃走了。

沒想到他這兒子竟然這麽厲害。

黃應宿又道:“看來皇上可以安心靜養了,有殿下在,想必沒什麽問題。”

皇帝心裏又是咯噔一聲。

黃應宿拿着奏疏要走。

皇帝在身後道:“拿來,朕這還看得動呢,都把朕當廢人了!豈有此理!”

黃應宿臉上微露笑意,又把奏疏放回來,輕聲道:“是太後娘娘吩咐的,現在皇上您不準,這要奴婢怎麽去回禀呢?”

皇帝冷冷道:“回禀什麽,朕是皇帝,這奏疏不該朕看?”

黃應宿連忙道是。

可皇帝并不方便起來,就對黃應宿道:“你念給朕聽。”

這一天奏疏皇帝自個兒看完了,但最後很多意見竟然是黃應宿給決定的,皇太後得知奏疏沒有被太子看,也是大怒。

不過她忍着沒有發作。

她這兒子到底是皇帝,論起來,她是無權幹涉任何政事的,既然皇帝暫時不肯放下這個權利,她也不好強迫他。

而太子自然沒有什麽反應,他習慣忍耐了,在這節骨眼上,他絕不會走錯一步。

這幾日,京城開始下雪了,沒日沒夜的下,地上總是鋪着厚厚一層雪,掃了,一會兒又被覆蓋住。

太子早朝回來,踩着雪,咯吱咯吱的響。

等他到正殿門口,拍掉袖口上落得雪花,剛要進屋,就見嚴正過來,手裏拿着一封信遞給他,笑道:“殿下,是馮貴人寫給您的。”

太子怔了怔,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女人給他寫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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