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屋裏衆人都豎起耳朵。

陳越似有些猶豫,可到底也不能不說,垂下頭道:“乃是劉衡指使的。”

“渾說!”皇帝一聲暴喝:“再去拷問!”

他這大怒未免來得莫名其妙,可衆人細想了一下,才發現劉衡是誰。

這劉衡是在長春宮,胡貴妃跟前當差的管事太監。

他被扯出來了,胡貴妃還遠嗎?所以皇帝下意識的就否決了。

他不信胡貴妃會做出這等事,雖說他還在生胡貴妃的氣,一直不見她,可刺殺太子,他不能把這事兒與胡貴妃聯系在一起。

然而,皇太後是信的。

要說太子死了,哪個會得利,自然就是胡貴妃,他那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必定就是太子了!

皇太後道:“陳指揮使跟餘統領辛苦查出來的,怎麽皇上還要他們去查?”她看向那二人,“再接着去問問,這劉衡又是誰指使的,他一個管事公公總不會想不開要尋死罷?”

皇帝壓住怒氣道:“便是一個公公才不對,好端端的要刺殺太子?我看那行刺之人定是胡亂招供的!”

皇太後道:“是不是胡亂招供,問問證據不就是了。”

“他現在紅口白牙的,還不是想說什麽說什麽?”

皇太後冷笑,問皇帝:“那皇上打算如何?是就放着不管了?太子被刺,那是含糊不了的大事,若是姑息養奸,不最根問底,叫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上?咱們這宮裏,豈不是人人自危?”

皇帝啞口無言。

他臉上青筋直跳,忽地看了一眼懷王,問陳越:“那行刺之人為何非得今日刺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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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陳越道:“下臣也拷問了,是因今日懷王來京,原本犯人是想嫁禍于懷王,說他指使的。”

屋裏一時靜默。

懷王卻自嘲而笑:“看來本王原是做幕後主兇來了。”

皇帝問:“那是如何排除的?”

這話問的皇太後臉色一沉。

為救胡貴妃,他這兒子竟然要自己的弟弟來背黑鍋!

陳越回道:“因還問了其他宮人,錦衣衛,黃門,有人聲稱犯人常與劉衡見面,還曾收受過劉衡的銀錢,至于誣陷懷王一事,犯人只說是懷王口頭指使,後來才老實交代出劉衡。”

皇帝沒有得逞,陳越這番話還把懷王完全摘去了嫌疑。

皇太後忍無可忍,對陳越,餘石道:“你們再去查,這劉衡定然非一人,他一個公公要刺殺太子做什麽?”

三皇子此刻的臉已然一片慘白,可他一句話不敢插口。

四皇子雖然年紀還小,卻聰慧無比,也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他吓得握住三皇子的手,渾身都在發顫。

皇帝沒有法子,只得先讓他們去查了。

因劉衡被抓,胡貴妃聞訊而來,跪在門外求見。

冰天雪地的,一會兒功夫,她的臉就被凍的發紫。

皇太後看着她冷笑,這回胡貴妃不用自己出手,定也是沒有活路的,看她這兒子這回能怎麽辦?

三皇子,四皇子見母親跪下,也都跪下來。

皇帝讓胡貴妃進來。

胡 貴妃哭道;“皇上,劉公公是老實本分的人,他絕不會派人去刺殺殿下,他最大的嗜好也就是喝喝酒,那錦衣衛是在誣陷他。要說他們有過來往,也只是因有回劉公 公喝醉酒,摔倒了,那錦衣衛扶他起來,送他回的屋,劉公公覺得他人不錯,才……”她膝行而上,“非妾身看重身邊內侍,要護短,只劉公公委實不是這等人,妾 身是希望別出冤案。”

她這一番話情真意切,皇帝的眉頭越發緊皺。

皇太後冷笑道:“那為何只誣陷他,不誣陷別人呢?“

胡貴妃咬了咬嘴唇道:“妾身也不知,妾身只知道,宮裏要妾身命的人并不少!”

皇帝順梯子就下:“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皇太後氣結。

皇帝看一眼三皇子,四皇子,這事事關胡貴妃生死,他決不能退讓,反正太子好好的,何必要人抵命?

再說,他了解胡貴妃,她不是這種女人,即便有時候耍耍性子,或者為了兒子,會争上一争。

可是,她不會殺人的,尤其是殺他的兒子!

然而,現在劉衡被抓了,他因寵愛胡貴妃,胡貴妃被很多人嫉恨,誰知道劉衡會不會被人收買?

皇帝沉思一番,把目光轉向了太子。

他問出了一句叫人十分意外的話。

“佑樘,你如何看?”

這話充滿了危險,也讓太子陷入兩難之地。

整件事來得快如疾風,懷王來京,他被刺,皇太後與皇帝對峙,犯人招供,劉衡被抓,胡貴妃求情,而在這一刻,皇帝又把選擇權交給了他。

太子覺得自己是在一片迷霧中行走,只是,每走一步,前方慢慢的,也就越清楚。

他說出了答案:“兒臣覺得應與胡貴妃無關,劉公公可能也是被人誣陷的。”

除了皇帝,胡貴妃以及三皇子,四皇子以外,衆人皆露出失望之色。

要知道胡貴妃與太子,簡直是水火不容的敵對狀态,現在只要他一句話,就能把胡貴妃打倒,他卻沒有。

而且就旁人看太子這臉色,太子定是屈服在了皇帝的威勢之下,其實他心裏不是如此認為的。

皇帝卻很滿意,笑着道:“你果然明事理。”

皇太後氣得不輕,拂袖走了。

皇後深深看一眼太子,也離開了此地。

懷王暗道,這侄兒看着年少有為,原也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膽小鬼,與他這哥哥一樣,做不成大事。

只可惜了這一出好戲!

他伸出手拍拍太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胡貴妃對太子的反應是有驚訝又得意,驚訝是太子竟然沒有落井下石,得意是太子終究是太子,不是皇帝。

可見她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三皇子跟四皇子都投來感激的眼神。

衆人陸續走了,只剩下太子妃一個人。

太子妃已經氣得把手掌都掐出了血,她沒有想到太子臨時退縮,沒有料到太子會那麽害怕皇帝,明明只差那麽一下,就可以把胡貴妃打入萬劫不複之地的!

“殿下,剛才你為何……”太子妃忍不住要質問。

太子淡淡道:“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他累了。

那句話非他所願,可不得不說。

不管是為将來,為他,為皇太後,他都必須說出來。

太子妃咬牙:“妾身只是不明白。”

太子沒有回答她。

太子妃雖然滿心不甘,卻也不敢多說,只得走了。

太子坐在床頭。

嚴正跟黃益三等四個黃門,大氣都不敢出。

屋裏靜得連天上的落雪都好似能聽見。

然而,太子的心是灼熱的,就像被烈火烤了一般,他今日當着衆人委曲求全,說了那句叫人看不起的話,也許永不會被人理解,也傷了皇太後的心。

可是,他卻不能叫奸人得逞。

只因在他看來,假如那一支箭要了他的命,得利的絕不是胡貴妃,而是另外一個人。

到時候他死了,胡貴妃一定會被問罪,皇上與皇太後徹底鬧翻,皇上說不定會因胡貴妃之死大病不起,兩個皇子年紀還小,誰來監國?

那是一箭三雕之策!

太子忽地的站了起來。

他往夜色裏走去。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扶玉殿。

只見扶玉殿裏燈火通明,太子站了一會兒,默默出神。

嚴正跟黃益三只敢遠遠跟着,連傘都不敢上來打。

這會兒馮憐容正在燈下翻看花樣,雖說尚服局會給肚裏孩兒做衣裳,可是她還是想親手做兩件,想她自個兒小時候,渾身上下哪樣不是母親縫制的。

母親說起來時,滿臉的驕傲。

到時候孩兒大了,再把那些小衣服拿出來給她看,說道:“那,這是為娘給你做的,瞧瞧,都穿不上了,你這孩子長得真快!”

她也想這樣。

她翻到一個五蝠圖案,問鐘嬷嬷:“這個不錯呢,還辟邪的,如今也不知孩兒是男是女,用這個,都能穿。”

鐘嬷嬷就嘆口氣,她一直擔心的是将來馮憐容生下孩子會被太子妃抱走,只是她死都不會說,這會兒馮憐容還要做衣服,她心想,會不會做了都白做呢?

她看馮憐容的眼神就有些同情。

馮憐容奇怪:“嬷嬷怎麽了,覺得會累着我?”

“可不是會累着麽,主子何必要做這個,以後孩兒的衣服穿都穿不完呢。”鐘嬷嬷移開眼神,把花樣書一合,“主子這會兒好好休息就得了,別的什麽都不要管。”

馮憐容撅嘴,又打開花樣書:“那不行,我就得做,哪怕是一套,總要做的。”

兩人正說着,銀桂在門外驚訝的道:“主子,殿下來了。”

她聲音都都點兒抖,因為知道太子受傷了,怎麽也想不到會這個時候來的。

馮憐容騰地就站起來。

她速度太快,把鐘嬷嬷又吓一跳。

太子已經走到門口了,一眼就看到她的大肚子,忙道:“你坐着罷,別過來。”

馮憐容見到他俊美的臉孔,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

太子幾步就到她面前。

他身上好多雪花,白白的,乍一眼看去,就跟皮毛似的,馮憐容認出來,忙踮起腳,用手給他拍雪:“殿下怎麽傘都沒打呢,這樣不會着涼?你的傷……”

太子凝視着她的臉,笑了笑道:“怕你擔心,這不是來給你看看的。”

馮憐容聽到這話,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太子的名字趙佑樘,确實來自于歷史上某個皇帝的名,不過初衷很簡單,我只是覺得好聽,還有,這皇帝是唯一一夫一妻到底的帝王,就用了。

在這裏強調,咱們太子是個豐神如玉,俊美絕倫的美!男!子!所以請大家答應我,不要去百度這皇帝的臉,好嗎?以免像評論裏的童鞋聯想到那張臉就很尴尬>"<||||

因為我實在沒想好要不要改掉這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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