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太後的擔心
第二日早上,太子醒了,用完早膳,神清氣爽的去春晖閣聽課。
結果剛到殿門口,就見夏伯玉,餘石正等在那裏。
這二人算得上是他的眼睛,無時無刻都在注意着宮中每個角落,每個時刻所發生的事情。
可今日不同尋常。
太子感覺到了,面色也嚴肅起來。
夏伯玉道:“胡貴妃見過黃公公之後,又分別見過幾位黃門,錦衣衛。黃公公也是如此,昨夜還調派過人手,在春晖閣四處查看一番,應是已定下計謀。”
餘石道:“昨日下午,胡貴妃求見過皇上,昨日傍晚,胡貴妃之父鶴慶侯應召入宮,過得半個時辰才出宮。”
太子若有所失,過得片刻道:“你們再盯着,随時回禀,勿論時間。”
二人明白他的意思。
其實昨夜他們就想禀告了,只是太子正與馮貴人纏綿,他們才等到早上,那麽今日開始,就不同了,哪怕太子在聽課,該打攪的就得打攪。
太子又問:“父皇可有什麽異常之舉?”
餘石道:“沒有。”
他監視皇帝也有一段日子了,有時候真覺得浪費是時間,只因皇帝比起胡貴妃,比起黃應宿等人,實在是老實的多。
也難怪他這樣一個皇帝,還能令天下太平,有時候,平庸也有好處,當然,前提是,臣子必須能幹。
太子又吩咐幾句,便踏入春晖閣。
馮憐容不同太子,她睡得死沉死沉的,過了一個時辰才醒來,見太子果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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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這王禦廚還是給她用着,倒也不稀罕這兒的飯菜了,故而她穿上衣服就回绛雲閣用早膳。
鐘嬷嬷估摸時間,早給她點了幾樣平日裏愛吃的,她剛到,就有熱騰騰的飯菜,心情大好,吃得光光。
鐘嬷嬷看她回的比預想的還要晚一些,也是高興,可見太子是很寵愛她,兩個人定然睡得也晚。
不過如此說來,馮憐容伺候太子,應該累的很,到底是産後呢,鐘嬷嬷叫珠蘭給馮憐容到處揉捏揉捏,松松身。
馮憐容立刻又舒服了一些,一邊問道:“孩兒還在睡?吃過奶沒有?”
“吃過了,剛睡下的,早上醒來兩只眼睛滴溜溜的,到處找主子呢。”
馮憐容笑起來,果然孩子認得她了。
鐘嬷嬷這時才說道:“剛才太後娘娘派人來說,叫主子得空抱皇孫過去一趟,說想看看皇孫。”
馮憐容一愣。
如果只是單純要看皇孫,抱去便是了,為何要叫上她?
“嬷嬷。”她直起身子道,“你說太後娘娘是有什麽事?”
鐘嬷嬷也摸不着頭腦,想了想道:“主子到底是皇孫的娘親,興許太後娘娘就是想見見主子罷,主子莫擔心。”
馮憐容吐出一口氣:“算了,躲也躲不過。”
她穿上鞋子便抱着趙承衍去壽康宮。
趙承衍原本還在睡着的,這會兒也醒了,睜着黑亮的眼睛到處看,馮憐容拿出一個小鈴铛給他玩,一邊道:“小羊,要去見你皇祖母啦,高興嗎?”
趙承衍小腦袋歪了歪,去拿鈴铛。
不過他的力氣好小,拿不穩,總是掉下來。
馮憐容只笑着看。
比起前幾日,多拿了一會兒,可見他一天天在強壯呢。
到得壽康宮,馮憐容下了辇車。
她們這些妃嫔都是有辇車的,只是等級不同,這車的豪華程度也不同,她如今坐得差不多是最低位的。
殿裏宮人迎她進去。
馮憐容看到院子裏的美人蕉開滿一片,就跟趙承衍道:“小羊,看這花多紅多豔,這叫美人蕉。”她抱他過去,聞了聞,笑道,“香罷,這是花香味,跟娘身上擦得香粉味可不一樣呢。”
趙承衍眨巴着眼睛,忽然就拿手摘了一片花瓣下來。
馮憐容高興的抱着他又往前走了。
宮人抿一抿嘴輕笑,這會兒要見皇太後了,馮貴人一路還閑情逸致的教孩子呢。
趙承衍抓着花瓣,小胖手揮啊揮的,咯咯笑個不停。
等見到皇太後了,還在笑。
皇後也在。
皇太後聽到小孩兒的笑聲,臉上露出笑容,問道:“怎麽那麽高興?”
馮憐容見禮後才道:“像是見到花兒歡喜呢。”她把趙承衍給皇太後抱。
皇太後哦喲一聲:“還會摘花啦?”
趙承衍朝她瞧瞧,小手一伸,花瓣上還帶着汁液的,一下就黏在了皇太後的臉上。
馮憐容嘴角抽了起來。
兒啊,你往哪裏扔不好啊,扔你皇祖母臉上。
皇太後愣了一下,就哈哈笑起來:“這花是送給我了?”
趙承衍咯咯一笑。
他的眼睛又大又圓,就跟黑葡萄一樣的。
皇太後越看越喜歡,跟皇後道:“這下看得出來了,長得像佑棠呢,不過性子倒不像,我記得那會兒剛見到佑棠,盡在哭。這孩兒不愛哭,愛笑的很。”
她派人的幾個嬷嬷宮人都是這麽說的,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皇後點點頭:“是啊,佑棠幼時是不太好養,後來才慢慢好的。”
馮憐容聽了,暗暗得意,孩子是像她呢,娘親說,她小時候就愛笑,一點不哭的,所以祖父外祖母都喜歡她。
可惜,她長大後,祖父就去世了,外祖母現在也是見不到。
皇太後與皇後看得一會兒,皇太後才與她說話:“聽說你常親自抱他,就是睡覺,也是放在身邊?”
馮憐容回道:“回太後娘娘,妾身是這麽帶的。”
皇太後眯了眯眼睛。
這宮裏,母親一旦與孩子太親,以後就越難處置,尤其是妃嫔這種身份。
皇太後并不确定,馮憐容将來會不會變成像胡貴妃一樣的人。
她抱着趙承衍微微搖了搖道:“我瞧着這孩子真喜歡,以後隔三差五的,來我這兒住上一段時間罷。”
馮憐容微微一怔。
原來皇太後叫她來,是這個意思。
她看了看皇太後手裏的孩子,一時情緒複雜,過得片刻,才笑了笑道:“太後娘娘喜歡他,是他的福氣。”
皇太後一直在看着她,也是見到她的猶豫的。
她又問道:“那你可舍得?”
馮憐容眸色微暗:“妾身自然不太舍得,畢竟是妾身十月懷胎才生下來的。”她說着,眼睛有些紅了,“只是,太後娘娘是他的皇祖母,得享天倫之樂也是人之常情。”
皇太後微微一笑,看着天真單純的一個人,原來也是會說話的。
她道:“你若是實在不舍,也罷了。”
馮 憐容搖搖頭,緩緩說道:“就算孩兒大了,他遲早也會離開妾身,住到別處。別說您是他的皇祖母。就是尋常家裏,又有何不同?妾身小時候也常在祖父膝下承歡, 妾身長大後,只恨祖父去世的早,不能盡孝。太後娘娘,妾身雖然是有些不舍,可是心裏并沒任何不願,再說,您對殿下那麽好,也一樣會愛護承衍的。”
她這一番話叫皇太後吃驚。
過得一會兒,皇太後的手輕輕揉了揉趙承衍的腦袋,笑了笑道:“這孩子你養的不錯,白白胖胖的,讨人喜歡,以後常抱來給我瞧瞧。”
馮憐容也不知道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又不要孩子住她那兒了?
她應了聲是。
等到馮憐容抱着趙承衍告辭走了,皇太後轉頭問皇後:“你瞧着這貴人如何?”
皇後道:“挺好的。”
皇太後唔了一聲:“再看看罷。”
馮憐容抱着孩子回去,到绛雲閣的時候,鐘嬷嬷連忙上來,輕聲問道:“太後娘娘說什麽了?”
馮憐容照實說了。
鐘嬷嬷瞪大了眼睛,原來是皇太後不放心馮憐容呢,生怕她跟胡貴妃一樣,養大了孩子,野心勃勃,胡亂折騰。
馮憐容道:“後來叫我時常抱去,您說,太後娘娘還要不要小羊住她那兒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
都說聖心難測,這皇太後的心也是一樣的。
其實在鐘嬷嬷看來,皇太後有時候比皇上更像皇上。
她年輕時候,早聽說過宮裏老嬷嬷說起皇太後執掌大權時的事情,要沒有她,皇上能不能坐上皇位,都難說的很,也不一定有現在的太平日子。
鐘嬷嬷叮囑道:“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太後娘娘,就是太後娘娘真要孩子,主子也得給,不要有什麽怨言。”
馮憐容心說,她是沒有怨言啊,太後娘娘是孩兒的皇祖母,疼也是真心的疼愛。
而且,她看得很清楚,沒有皇太後,趙佑棠就做不成太子,如果可以,她一點不願意趙佑棠為她與皇太後起沖突。
至少,現在不是時候。
她看看趙承衍,輕聲道:“小羊啊,就算哪一日,你不在娘身邊了,娘也一樣想你疼你的,你一定要乖,皇祖母也會喜歡你的,知道嗎?”
趙承衍只看着眼前一雙溫柔美麗的眼睛,伸出手,啪的一下按在上面。
馮憐容疼得差點哭了。
“壞蛋啊!”她拿手輕捏趙承衍的臉蛋。
趙承衍咯咯笑了。
“壞家夥還不怕疼呢。”她咬牙。
鐘嬷嬷忙抱過來:“主子,他那麽小,又不是成心打主子的。”
馮憐容生氣。
她剛才多傷心跟他說這番話,他居然還打她。
馮憐容氣得看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