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為什麽！”她焦急地抓住了我的衣服, 滿臉的不敢置信, 然後又恍然大悟一般睜大了眼睛。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 半點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顯然沒有因為我的話開心起來，而且立即想歪了地方。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考得不好老師才不讓你去的？因、因為我拖累了你……”
我實在不知道她怎麽能想到那裏去，趕緊否定了。
“不是的，是我拒絕了老師的提議。”
“那、那是因為我考得不好所以你不去先進班了嗎？嗚嗚嗚，一定是因為我還不夠好，所以你不放心……你那、那麽好……”淩初一愧疚又懊惱得不行的樣子，因為長時間的哭泣還開始打起了嗝。
啊，雖然确實有你的原因，但不是這方面的理由啦。
“不是不是，”我一邊拍她的背一邊想着該怎麽解釋，“和你期終成績沒有關系, 我之前就已經決定好了的。”
“可是, 可是……”她還是無法相信的樣子。
“難道我還和你同班你不開心嗎？就那麽希望我去別的班？”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為什麽還要哭呢, 不是應該高興點嗎？”
“因為，因為我知道……能、能去先進班是很厲害的事……”
要說淩初一單不單純, 那她當然很單純啦。但不知道是因為長期自卑的原因還是其他什麽理由, 她有的時候确實很能思考。最大的體現就在于, 她會過分地為他人着想。
“初一，首先為什麽進先進班算很厲害你明白嗎？”我發現自己對于分散她注意力這點已經十分得心應手了。
她淚眼巴巴地望着我，不确定的問道：“是，是讀書厲害嗎？”
“嗯, 是讀書厲害呢。一聽說是先進班肯定就認為學習成績很好對不對？”
她懵懂地點點頭。
“可我讀書已經很厲害了呀，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我都考得比大部分先進班的同學厲害對不對？所以就算不去也完全沒有關系。”
“但、但是……讀書好的的同學不是要和讀書好的同學一起才好嗎？”
雖然為了節省教育成本學校會這樣做是沒錯啦，但沒有誰的交友是被學習成績束縛着的。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呢。如果一定要按學習成績來分人群，那我是不是就不是你的朋友了？”
淩初一趕忙搖搖頭，卻仍舊滿臉猶疑。
“那、那是因為你人很好……我、我知道你沒有看不起我……你說過朋、朋友之間是平等的。可、可是朋友的話……我本來就很笨，你、你要是能有更好一點的朋友的話……要是、要是有更好的地方的話……我一定不能拖、拖你後腿的……”
“可是，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是因為你也不覺得是你在拖我後腿……你不相信我即使是在普通班也能取得好成績嗎？”
“啊……怎麽會，驚蟄你最厲害了！”似乎只有這件事才是她最确定的。
“這不就行了嗎？是不是進先進班對我來說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我為什麽一定要換一個環境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呢？為什麽不和好朋友在一起一定要去和陌生的人重新相處呢？難道你覺得那樣比較好嗎？”
“沒、沒有……”
“你之前不是說最喜歡和我在一起嗎？我也說了自己比較喜歡和你一塊兒，所以不去先進班絕對沒有被你拖累的意思，而且是因為我自己不是因為你。”是的，是因為我不想和你分開，不是因為你。
“啊，是、是這樣啊……”淩初一非常容易就被繞了進去，眼淚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停了，傷心的表情被略微有些尴尬與不好意思取代。“我又、又想錯了……”
“所以，你為什麽會發揮失常呢？明明之前的測驗都還很好啊？”我戳戳她軟乎乎的小臉，一副追根究底的架勢。
“因、因為我、我很笨嘛……”她似乎是要裝傻到底了。雖然在太為別人着想方面确實很笨，但這個時候不是機靈過頭了嗎？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因為你以為我下個學期要去別的班心裏好難過，所以考試沒考好呢。”
淩初一的小臉憋得通紅，好一會兒才老老實實的喃喃道：“我、我是真的為你開心……可還是好、好難過……我一難過就、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我終于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了。
她誠實害羞的樣子像是只耷拉了耳朵賣乖的小兔子，叫人忍不住想要抱緊猛親幾口。
并不止是我，當然也不只有淩初一，我想每個人都會有那麽一點小心思。希望自己被重視，希望自己看重的人也看重自己，希望期望可以得到回應。厲害的不是沒有自私想法的人，厲害的是因為明白這樣的想法自私而忍耐的人。
适當的自私應該是被允許的，而過度為她人着想的孩子，應該更多地為自己考慮一下。
“哦~原來真的是這樣。因為你之前表現得那麽不在乎，我就沒和你說已經決定不去了。”
“不是啦，我、我沒有不在乎的。因為你人那麽好，我要是很難過的話，你一定很為難……”
才不會呢，我一點也不好，看到你因此難過的話簡直開心死了。
“所以我不是說了朋友要坦誠嗎？”
“那，那我現在對你坦白嘛……我以為你想去先進班的。”
虧你能忍那麽久了！
“你哪裏看出來我想去的？”雖然确實猶豫過，但我似乎沒有很表現出意向吧。
“上次田徑隊的時候你好堅定的馬上拒絕掉了，可是這一次，你好像很煩惱的樣子……”
是是是，是這樣沒錯的機靈的兔子。
拒絕和放棄确實有着本質的差別，但也更讓我意識到自己的真實想法。我不想和淩初一分開，目前階段的話，這個分開也包括分班在內。
“我發現你很會思考嘛，自己放肚子裏想半天，半句都不說。”她的忍耐力再一次得到了印證。
“沒有啦……”淩初一像是被誇了一樣不好意思。
我覺得有趣，一邊抽了紙巾給她擦眼淚，一邊調戲她。“你哭得那麽慘現在看來都白哭了，眼睛紅得像小白兔一樣。”
“嗚哇……”終于意識到自己形象狼狽，淩初一手忙腳亂地想要捂住臉，嘴裏磕磕絆絆地道：“不、不要看，不要看啦！”
“已經來不及了，早就看光啦。不要遮着，哭得那麽厲害眼睛不疼嗎？”我好笑的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揩了下她的下眼角，發現又燙又腫。
“哎……”她叫了一下，眯着眼睛似乎才發現這裏痛。“疼……”
“你還知道疼呢？之前是誰說不哭了的？”
“是我……”
我點了點她的鼻子，假裝很嚴肅的道：“我決定了，鑒于淩初一同學考試失利，又不遵守承諾胡思亂想随便哭鼻子，現在要對她進行懲罰。淩初一，你接受嗎？”
淩初一看起來緊張不已，滿臉悲壯地點頭道：“我、我接受。”
“那好，懲罰就是寒假裏你每天都要給我唱一首歌，我不在的話就打電話唱給我聽。”
“诶……”大概沒料到是這個懲罰，淩初一滿臉的不可思議。
“怎麽了，你要反悔嗎？”
“沒有沒有！”我還端着審判官的架勢，她趕緊擺手道：“我接受的，我接受！”
“很好。”我點點頭接着道：“除此以外，因為淩初一同學犯錯是出于對許驚蟄同學的善意，本庭決定要給她一些嘉獎。”
剛才的懲罰已經讓氣氛沒有一絲緊張感了，此時因為我過于用力的演技，淩初一已經開始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
“嚴肅！看樣子被告對我很有意見，不想要獎勵了嗎？”
“哈哈哈，不是啦，就、就是好好笑啊驚蟄。”
“又哭又笑，小貓撒尿。”我終于也繃不住笑了場，捏着她的臉問她，“獎勵你要不要呢？”
淩初一的臉手感真的太好了，之前雖然只有幾次接觸的機會，但已經足夠我印象深刻了。反正她現在是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這裏，我也就趁機多摸了幾把。
“要要要，我要的！”她的眼睛都亮起來了，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臉上的手，為還完全不知道的獎勵興奮不已。“獎勵是什麽？”
“獎勵是許驚蟄同學為小花貓敷眼睛。”我把她從腿上挪下去，起身去浴室擰濕毛巾。“叔叔或者阿姨要是發現你哭過，以為是我欺負你我就慘了！”
淩初一乖乖坐在秋千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會不會，爸爸和阿姨一定知道你不會欺負我的。”
事實上，還是稍微欺負了一點的。懷着那一點點內疚，我決定對她更好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好一點，再好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