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晨七點左右,厚重的窗簾嚴絲合縫擋住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房間內宛如黑夜。
林知飛緩緩醒過來,頭疼得要死,連着從睡夢中掙紮出來的意識都一抽一抽的,等費力掀開眼皮時,這才遲鈍地感覺到身體上不可名狀的痛楚。
尤其是屁股……裏面。
很有存在感的疼痛,又酸又澀,像是——
被什麽東西進出過。
異物感十分強烈。
林知飛原本迷瞪着的眼睛猛然瞪圓,目光瞬間融入漆黑中。
他腦袋還處于又痛又暈的狀态,卻倏地陷進驚慌失措中,一時間感覺頭都要炸了。
手撐着床想坐起來,手指不經意碰到一處溫熱的皮膚,像是預感到什麽,林知飛有些緊張地摸黑往左側伸手探去。
手一伸去,就被人壓在手心。
林知飛心髒快速跳了一下。
伴随着劇烈的心跳聲,黑暗中緩緩響起一道略顯慵懶的聲音:“嗯?”
這聲音清潤,音質幹淨,帶有幾分熟悉感。
意識到這是誰的聲音,林知飛頭皮發麻,顫着聲音喊:“……同哥?”
“嗯,這麽早就醒了?”陸旻同放開對方的手,從被子裏起身,伸手打開床頭燈,啪嗒一聲,燈光亮起,偏橘色的光把他的側臉照得有些許柔和。
林知飛也坐起身,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
他和同哥……做了?
渾身酸疼難耐,加上屁股間的異樣,睡在同一張床上,全都說明,做了。
林知飛頓覺天都塌下來了,眼前有點發暈,腦子混亂得幾乎無法思考。
陸旻同轉身看過來,目光沉靜從容,對上林知飛慌張的眼神,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道:“我是第一次,你要對我負責。”
“……”
陸旻同輕笑一聲:“回神,別張着嘴巴。”
林知飛回過神,下意識地一用力,上下嘴唇一合,緊緊閉上。
陸旻同又問:“負不負責?”
語氣懶散得似乎在開玩笑,林知飛腦子已經亂成一團麻,完全沒辦法鎮定下來,他逃避似的低下腦袋,視線不經意地掠過陸旻同精瘦結實的腹肌,臉刷地一下紅透了。
他移開視線,聲音放得很輕,一點兒底氣都沒有:“我不想負責……”
陸旻同唇畔的笑意微褪,無聲看他。
那眼風凜冽,叫人不由地打顫。
被對方頗有威懾力的目光盯着,林知飛更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硬着頭皮說:“我也是第一次啊……我們……扯平——”
林知飛咽了咽口水,才似乎有了力氣繼續說話,“……好不好?”
陸旻同輕輕壓住已然到了唇邊的笑意,不茍言笑道:“不好。”
林知飛一臉錯愕地擡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後邊兒還疼着,他都不敢把屁股全壓在床上,只能微微側着一邊坐着,明明遭罪的是自己……為什麽陸旻同要擺出一副被占盡便宜的模樣。
“除非——”陸旻同看了眼林知飛,止住話語。
林知飛連忙道:“你說你說。”
“之後你不會躲着我。”陸旻同一字一句地說完,再次看着林知飛的眼睛,“如何?”
林知飛輕輕點頭:“好。”
陸旻同這才露出幾分笑意,“行,沒事了。”
林知飛默默地松了口氣,哪知一口氣還沒緩完,便聽見對方又問了一句:“那你要不要我負責?”
當然不要!
他昨天才下定決心放棄追求男神,晚上喝醉就稀裏糊塗地和竹馬發小滾上床單,對方還是個直男……
林知飛忽的意識到某個嚴肅的問題,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問:“同哥你不是直的嗎?”
陸旻同斜睨他一眼:“咋?還不許人變彎?”
林知飛一臉懵。
同哥現在……不直了?
什麽時候變彎的?
他有點不好問出口,幹脆把話咽回肚子裏。
陸旻同緊盯着林知飛,沒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瞥見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念一轉,改變策略,面無表情道:“逗你玩的。”
林知飛更懵:“啊?”
“啊什麽?”
“不是……”宿醉後的腦子有些遲鈍,一時轉不過來,林知飛遲疑開口,“哥你……意思就是你還是直男?”
陸旻同似笑非笑:“很沮喪?”
林知飛忙不疊擺手:“沒有沒有,不沮喪。”
陸旻同神情又淡下來,默不作聲地盯着他。
房間突然陷入沉默。
很詭異的氣氛,林知飛這才後知後覺地重新感覺到尴尬,剛才被陸旻同那一句話幹擾,讓他都沒法思考別的,現在安靜下來,又感覺到剛才塌一半的天撲地一下全砸他頭頂了。
他垂下腦袋,瞄到自己裸着的上半身,臉蛋迅速燒起來,把被子一扯蓋住,視線一轉,看見地上散落的衣物,因為緊張舌頭都有點打結:“我、我想穿上衣服,你能不能……轉身?”
陸旻同應了一聲,側身背對着林知飛。
林知飛迅速跳下床,想要找出自己的衣服,卻在旁邊瞥到兩個不明物體,裝有白色液體的套子,目光像是被狠狠刺到,他趕緊別開視線,這下連耳根都泛着紅色。
林知飛快速扒出衣服穿上。
沒一會兒,陸旻同聽到拉拉鏈的聲音,随後傳來林知飛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聲音:“同哥,我好了。”
林知飛已經穿戴整齊,厚實的外套,毛線帽子,圍巾堪堪擋住下巴,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陸旻同揚眉,問:“就要走?”
林知飛不太敢跟陸旻同對視,假裝整理圍巾,一邊答:“我想回去了。”
陸旻同道:“臉都沒洗。”
林知飛愣了一下,又默默把圍巾解開,對陸旻同扯出一抹窘迫又僵硬的笑,“忘記了,哈哈。”
陸旻同面無表情地模仿:“哈哈。”
林知飛快羞死了:“你別學我……”
他跑去速戰速決地刷牙洗臉,再出來時,陸旻同也下床了,正背對着他這個方向在穿衣服,林知飛生怕和陸旻同一起回家,吓得趕緊溜,匆匆丢下一句“同哥我先回去了”就打開門撒腿跑去電梯處。
陸旻同回頭一看,只捕捉到對方慌張的背影,沒幾秒就溜出視線內,他頓了頓,意味不明地啧了一聲。
冬天的早上溫度特別低,林知飛一出酒店就跟寒風撞了個滿懷,他倒吸一口氣,把毛線帽往下壓了壓,雙手揣兜裏,低下腦袋走去坐地鐵。
昨天去的酒吧就在酒店附近,他頗不是滋味地看了看酒吧緊閉的門,幽幽地嘆氣,早知道就不來喝酒了,弄什麽敬過去一杯酒從此展望未來,喝了這杯酒忘了那個他。純粹就是矯情閑得蛋疼,現在好了,和同哥酒後亂性……
一想到這裏,林知飛又是一聲長嘆,他收回視線,想給好友金錢打電話,一拿出手機,上面一溜兒的未接來電,全是來自媽媽的,他趕緊撥回去報平安,結結巴巴地扯謊說自己是在錢錢家裏過夜了,手機開靜音就沒接到電話。
他一向乖巧聽話,幾乎沒在家長面前說過謊,雖然這段話說得格外心虛,但媽媽想也沒想就相信了,還問他中午會不會回家。
挂掉電話,林知飛默默在心裏跟她道歉。
林知飛原本想馬上回家的,但跟媽媽說了在錢錢家吃完早飯再回去,他只好找了家早餐店,點了馄饨和小籠包,等待食物端上來時撥通金錢的電話。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傳來金錢滿是睡意的聲音:“知知,怎麽了?我操……腦袋疼,昨晚喝太多了。”
林知飛嘆氣:“我也頭疼。”
金錢跟着嘆氣:“我以後不喝酒了,酒又不好喝,要不是昨天爸爸我心情好,看到你終于放棄紀淮遠,我才不喝酒呢。”
林知飛:“我以後也不喝酒了。”
喝酒太傷♂身了。
昨晚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聚在一起喝酒,都喝了不少,喝到最後,林知飛迷迷糊糊間看到紀景遠過來把金錢拎回家,他還傻逼兮兮地扭頭跟陸旻同笑錢錢有人管太不自由了。
林知飛有點想不清陸旻同當時的表情神态,不知道他有沒有醉。也不太清楚錢錢走後發生了什麽,喝醉後的記憶跟碎片似的,這兒漏一塊那兒缺一片,他回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怎麽就和同哥去酒店了呢?
金錢問:“你是為啥啊?我是因為被景遠懲罰了,他下禁足令,我今天一天都只能呆在家裏,哎。”
老板端來馄饨和小籠包,林知飛道了謝後拆開一雙筷子,戳了戳小籠包,随後悄咪咪地掃了眼周圍,早餐店的顧客都忙着速度解決早餐去上班,他才轉回頭,對着手機說,“錢錢,我來個高能預警,你千萬別被吓到啊。”他放輕了聲音,“我是因為,喝醉和同哥……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