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銳汽車租用的寫字樓是鳳凰大廈，位于南州市最熱鬧最繁華的時代廣場。
鳳凰大廈共有四十五層，四十層以上全是時銳汽車的，僅僅只是一個分公司就搞得牛氣哄哄的。等高新工業園那邊的工廠建好之後，辦公區随之搬過去，到時候也不必再租用寫字樓了，直接蓋一棟辦公大樓。
劉翠是不愛開車到時代廣場這邊來的，主要是因為人太多，停車位不好找。而且即便找到了停車位，停車費也貴得要命。
從來到時代廣場再到找到停車位，她整整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汽油都燒了十塊錢的。等她把車子停好，已經中午十二點半了，肚子餓得咕咕叫不說，人家時銳汽車公司的職員要麽去吃午餐了，要麽就去午休了。
沒辦法，她只好跟衛燃找了一家小店，吃了碗刀削面。
吃完面條，劉翠去新華書店拿了本財經雜志打發時間，衛燃則興高采烈地跑去逛街了。劉翠不禁感嘆，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啊！以前上大學時，她的精力也有這麽好，白天上了一天課，晚上還可以繼續坐公交車去當家教，現在她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啦！上一天班回去就累得阿彌陀佛，窩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要不是為了增強身體的抵抗力和免疫力，她周末也只想躺在床上睡大覺，壓根不願意去健身房跑步。逛街神馬的，早已經離她遠去了。
挨到下午兩點，到了上班時間。
劉翠和衛燃乘電梯上到鳳凰大廈四十樓，接待她們的前臺小姐态度很冷淡，沒什麽熱情，得知她們的來意後，就拿起座機打了個內線電話，然後讓兩人在一旁候着，連杯茶水也沒有倒。
衛燃趁前臺小姐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地瞪了前臺小姐一眼，又對劉翠嘀咕了一句：“這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
劉翠沒說什麽，平靜地等在旁邊。
兩分鐘後，樸助理出來了，熱情地跟劉翠和衛燃握了握手，又非常遺憾地說：“真是不巧，時總有事出去了，如果劉小姐不介意，就由我來做引導吧！”
時光故意拿喬，這是劉翠的感覺。早上明明把鄭安敏趕走了，吃準了她下午會過來，卻有意避而不見，不是拿喬是什麽？
衛燃臉上有着明顯的不滿，像是真的不谙世事那般，很不開心地說：“可是你們時總明明知道我們下午會來啊！”
樸助理态度一下就冷了，“時總的時間寶貴，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當然要優先過去處理，二位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還得讓時總随時候着嗎？時總早上也是候着的，可你們派來的人不合時總的心意，怪得了誰呢？”
劉翠心裏暗罵了一句：我靠，拽得跟個二百五似的。表面上，她還面帶微笑說：“是是是，樸助理說得對，是我們不好，耽誤了時總的時候，很抱歉。”
衛燃雖然一臉憤憤不平，但沒敢再說什麽。
樸助理又說：“如果二位覺得我不夠資格接待你們，那就請回吧！改日時總有空了，你們再過來就是了。”
劉翠忙說：“不不，樸助理誤會我們，我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銀行內部有規定，實地調查必須跟企業法人當面接觸，我們的确不好違反內部的規定。”
樸助理面色稍有緩和，說道：“時總離開時也交代了，如果你們真的要當面見他，他就只有晚上有時間。你可以晚上八點半以後到他的公寓去找他，他的公寓在這棟樓的頂層，4508號房。不過，時總不喜歡家裏去太多人，你們當中只能去一個。劉小姐，你是主要負責人，那就你去吧！”
“啊？”劉翠腦子一下有點死機，晚上八點半之後去時光的公寓找他，而且必須是一個人，這、這……
衛燃看劉翠的眼神也變得暧昧起來，仿佛晚上八點半以後她去找時光，他們之間就一定會發生點什麽事似的。
“怎麽？你不願意？”
“不、不是……”晚上一個人去找時光，沒有其他人在旁邊，恐怕更加尴尬了。
“那你就晚上八點半以後去找他吧！”樸助理很愉快地替劉翠做了決定。
“那個，樸助理，時總除了今天，什麽時候白天有時間啊？”
樸助理很高冷地回答：“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近期是不可能有時間的。”
劉翠一瞬間很氣餒，難道真的要單獨去找時光嗎？說實話，她還沒有準備好單獨跟時光見面，到時候開口說什麽都不知道。
樸助理這時吩咐秘書拿了一大摞資料過來，交給劉翠，“劉小姐，這是你昨天傳真過來要我們準備的資料，你查看一下有沒有什麽漏掉的。”
“哦好。”她趕緊雙手接過資料，開始檢查。
營業執照、機構代碼證、稅務登記證、開戶許可證等證件的正副本複印件都有，也都按照要求加蓋了企業公章，近三年總公司的財務報表、公司章程、驗資報告、銀行對賬單、上下游購銷合同等資料也都齊備了，其他高層管理的身份證複印件和個人簡歷都在，唯獨缺了法人的身份證複印件和個人簡歷。
她立刻說：“樸助理，法人身份證複印件和他個人簡歷怎麽不在呢？”
樸助理故作驚訝，“時總的身份證複印件和個人簡歷不在嗎？”
“是啊！這裏面沒有。”
“哦，那可能是秘書準備資料的時候漏掉了。”
“能不能補一份給我？”
“可是時總的身份證不在這裏啊！”
“那他的身份證在哪裏？”
“當然是他自己帶在身上的啊！”樸助理一副看白癡的表情。
“呃……”
“反正你晚上要去找他，就一并去找他拿吧！”
劉翠：“……”看來她晚上去非去不可了？
衛燃站在旁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出來。
劉翠只好說：“那給我一份時總的個人簡歷吧！”
“哦，這個也沒有，他的個人簡歷貌似只有他的電腦裏才有，我們不能随便動他的電腦。反正你晚上要去找他，就一并問他要吧！”
劉翠：“……”吃準了她一定會去找時光是吧？好嘛，大客戶得罪不起，她忍！
“劉小姐還有什麽疑問都可以向我咨詢，如果我回答不了的問題，就只能向時總咨詢了，反正你晚上要去找他。”
衛燃極力憋着笑，兩個肩膀還是忍不住顫抖。
劉翠無奈地說：“樸助理，能不能請你不要再說那句話了？”
“哪一句？”
“就是你剛剛一直說的那句。”
“哦。”樸助理了然地點頭，“但是我沒有說錯啊，你晚上難道不去找時總嗎？”
劉翠已經不能用無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這個樸助理之前不是很高冷的嗎？為什麽忽然搖身一變，就變得這麽呆萌了呢？
好吧，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那個，樸助理，你能不能帶我們看看這邊的辦公環境？”
“可以。”樸助理點點頭，“你們跟我來。”
劉翠把已經拿到的資料全部裝入文件袋裏，然後跟上樸助理的腳步。
他們從四十層一直參觀到了四十五層，四十層至四十四層是公司職員辦公的地方，四十五層則是幾個北京過來的高管居住的地方。因為這邊新建工廠，各種麻煩事情比較多，所以北京總公司那邊的高層三分之二都過來了，就留了一個副總裁在那邊坐鎮。
樸助理提到北京那個副總裁的時候一口一個霍總。
劉翠心想，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霍總的全名應該叫做霍無敵，是當初跟時光一起創業的好哥們，也是九年前她面試創業者協會時，坐在下面提問她的那個男部長。
真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啊！當初那幾個畢業沒多久的青澀男生，為了一點點創業款窮困潦倒，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連個固定住所都沒有只能睡在火車站和天橋下，如今都成長為企業的高管了，身價不菲，縱橫商場。
反觀她自己，她前進的腳步跟時光霍無敵他們相比，似乎慢得太多了。
想到這裏，她的眼眶不由得有些刺痛，連忙使勁眨眼，逼回那種流淚的沖動。
把幾層樓全都巡視過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期間她詢問了樸助理許多問題，樸助理也都一一耐心地解答了。
接下來，她和衛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到高新工業園區去實地考察一下建廠的地方。
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來到高新工業園區。
時銳汽車建廠的地方位于工業園區的東北角，整個汽車制造廠的占地面積達二十七萬平方米，建築面積為十八萬平方米，其中包括辦公大樓、焊接車間、塗裝車間、沖壓車間、各類倉庫、職工宿舍、職工食堂等大大小小二十幾棟建築物。
當然，這些都是建成以後的規模，現在工業園區的東北角還只是一片爛泥巴地，場地附近蓋了不少簡易房，已經有好幾只施工隊伍進駐，開始施工了。
上個星期下了場大雨，這片地積了水，泥巴地面上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渾水和稀泥。
劉翠倒是不以為意，跟着樸助理到處走動，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時不時拿出手機拍攝幾張照片，一邊聽樸助理解說，即便泥水把她的鞋子和褲腳弄髒了也沒放心上。
衛燃就不一樣了，走路走得小心翼翼，東跳一下，西跳一下，樸助理說什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光顧着避開泥水多的地方，生怕污泥弄髒她漂亮的鞋子。但凡她的鞋子髒了一點點，她就立刻掏出紙巾把鞋子擦幹淨。
劉翠也沒去管衛燃，反而是樸助理看到衛燃那個怕髒的樣子，很不耐煩地說：“你要是怕弄髒你那雙金貴的鞋子，就不要跟來了。見過矯情的，沒見過你這麽矯情的，不就是點泥巴嗎？”當初他跟時總第一次來這裏考察辦廠地時，天上下着暴雨，地面是一片泥濘，時總舉了把傘就丢下所有人去查看周邊環境了，回來時渾身都濕透了，襯衣和西褲上全是泥巴，皮鞋裏就跟魚塘似的，也沒見時總皺一下眉頭嫌泥巴髒，他那一身西服可都是度身訂做的手工精品。
衛燃聽到樸助理斥責她，一下愣在原地。
劉翠也看了衛燃一眼，沒說什麽，只對樸助理說：“樸助理，麻煩你帶我去辦公大樓建造的地方看看。”
樸助理點頭，“好，你跟我來。”
很快，劉翠和樸助理就走遠了，只有衛燃一個人留在原地。
衛燃盯着那兩人遠去的背影，狠狠地握緊拳頭，從牙縫裏擠出兩個詞語：“賤人！狗雜種！”也不知道是單罵樸助理一個人，還是把劉翠和樸助理一塊罵了。
她轉過身往回走，準備直接走回停車處，突然腳下打滑，就見一只金貴的鞋子飛起，一名身穿白裙的少女以一個極其優美的弧度後仰倒下，“嘩啦”一聲，躺倒在一片黃橙橙的渾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