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阖家歡樂】

兩人對望着相視而笑,關何猶豫了一下,微微啓唇。

“小四,我……有話對你說。”

“嗯?”奚畫歪頭看他,“什麽事啊?”

“我……”他內心掙紮,皺眉遲疑了很久,“其實我是……”

話還沒道出口,屋裏卻聽羅青忽然喚道:

“小四,快來幫忙!”

“哦……哦!”奚畫愣了一瞬,轉身朝他不好意思道,“下次說罷,我娘叫我了。”

“……”他喉頭一滾,登時就沒了那份勇氣,只是笑笑,“好。”

午飯,羅青做了一桌子的菜,端得是已經擺不下了,卻還在廚房裏忙活。

奚畫數了數,竟大大小小有十來盤……他們就三個人,這得剩多少?

不過,瞧着自己娘這麽高興,她也不便說掃興的話,只拿了一盆狗食慢悠悠往外走。

這會子關何正修好屋頂,在院子裏劈柴,奚畫一出門就朗聲喊道:

“關關!”

他手上一滞,想也沒想就開口道:“在。”

話音剛落,身側就有一只黃色的生物邊跑邊叫,撒歡似的往奚畫身上撲,一雙眼睛盯着她手裏的飯,簡直都快泛出綠光來。

關何:“……”

奚畫把狗盆放在地上,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你應聲作甚麽?我在叫狗啊。”

眼見那黃狗低頭狼吞虎咽地哧溜哧溜地進食,關何颦眉擡頭看她:

“就不能給狗改個名字嗎?”

“……好好兒的,幹嘛要改名字?”奚畫挨着他坐下,一本正經道,“這狗的名字從小叫到大的,要是換了,我叫它它不聽怎麽辦?”

“……我聽着怪膈應的。”

“是嗎?”奚畫笑得不懷好意,擡手往一邊兒吃飯的狗身上摸了摸,“我家關關可喜歡你了,除了我和我娘還沒見它和誰這麽親呢?”

關何聞言,垂眸去瞧那條狗,但見它吃得甚是開心,神情動作,不知為何……竟生出幾分親切之感。

被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震驚了,他搖頭甩開,拎起柴刀專心致志劈柴。

正劈完手裏的樁子,倏地,但見黃狗從盆子裏把頭一仰,突然轉身就朝門口跑去,在那院子裏站定腳,扯着嗓子就開始叫。

“咦?有人來了麽?”

瞧它這反應,奚畫不禁奇怪,遂也起身走向門邊兒,正擡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笑起來。

“有寒啊。”

門外的尚遠有些手足無措地盯着腳邊龇牙咧嘴叫個不停的狗,一見她出來,眼前頓時一亮。

“阿四。”

然後又撓撓頭:“你家的狗……”

“它啊,沒事。”奚畫俯身下去就把狗一抱,走到裏邊兒,順手“啪叽”一下丢給關何,繼而笑吟吟走回來。

“它就是見不得生人,嘴巴可利了……”上回還咬了你一口。

當然,後半句話她是沒道出口的,只輕咳兩聲,問他:“你如何得空過來?”

“噢。”被她這麽一提,尚遠這才将懷裏的酒捧出來,笑得一臉燦爛,“我從孟捕頭那裏拿了些蒲酒,想着這不是端午了麽,正巧也看看你。”

他說完輕嘆道:“這幾日實在是太忙了,今兒才把張巡撫送走……對了,不如我派幾個捕快在你家護着罷?到底是個惡徒,你一個姑娘家肯定應付不來的。”

他言語未畢,餘光卻見得關何不緊不慢地往這邊走,手裏抱着的黃狗依然敬業地對着他吠。

“怎麽又是你!”

尚遠指着他鼻尖咬牙切齒,偏頭就對奚畫道:

“阿四,我府衙裏的捕快個個身手矯捷,武功卓越,絕對不差他半點,你……你讓他走好不好?”

奚畫額頭禁不住冒汗:“啊?啊……這個……”

關何在她背後站定,忽然擰了擰眉,輕聲念道:“阿四?”

靜默片刻。

“阿四是誰?”

她無語扶額:“阿四是我啊!”

“……為何這麽叫?”

尚遠聞之便挺直背脊,眸色得意:“為何不能這麽叫?我叫阿四自然和你們叫她小四不一樣了,至少眼下只有我一個人可以這般叫她。”

越聽越有些不對勁,奚畫擺擺手,汗顏道:“有寒啊,我當時說的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還沒等她說完,關何面色不悅地打斷:“這樣不公平。”

“诶?”

他閉目冥思半刻,認真道:“我也要和別人叫的不一樣。”

奚畫險些沒被口水嗆着:“你和他比這個幹什麽!”

“那是自然。”關何目光無比嚴肅,“不能輸給他。”

“……”

尚遠冷哼一聲,不以為然:“你要和我比?還差得遠呢!”

“是麽?好歹我比你大。”

“你!……”

這邊吵吵鬧鬧沒完沒了,奚畫正在考慮該如何圓場,屋內聽到聲響的羅青卻是擦着手走出門。

“小四啊,這外邊兒來的是哪一位……”

一瞧她出來,奚畫連忙對關何二人殺雞抹脖子地打眼色:“別吵了,一會兒叫我娘聽到就不好了。”

四周立馬安靜下來,倒見他兩人很是難得的同時閉嘴,奚畫暗暗嘆氣,這才面朝羅青讪讪笑道:“娘,這位也是和我同書院的,是……是關何的朋友!”

她一語既出,背後兩人嘴角都不同程度有些抽搐。

“是小關的朋友啊。”羅青面帶微笑,擡手就招呼,“吃過了麽?來來來,進來一塊兒用飯吧,我這兒做的多,怕是三個人都吃不完。”

“啊?”尚遠微微一愣,還在反應。

奚畫瞧着羅青高興,遂也回頭對他輕聲道:“你忙嗎?若是不忙,留下來一起過節吧……我娘喜歡熱鬧,不過平常難得有人陪着一起。”

聽她此言,尚遠沉吟了半晌,點點頭:“忙倒是不忙,就怕叨擾你。”

“沒事沒事,不會的,進去吧。”

奚畫讓步請他往裏走,視線收回來時,卻見關何還立在原地,面沉如水,垂眸只向地上看。

她上前将他衣袖輕扯了扯,笑道:“怎麽?不開心?”

“……不是。”他搖頭,似是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啊,你适才有什麽話要與我說來着?”她這才想起來,撓撓耳根,“是什麽話?”

“……沒什麽。”關何不着痕跡地朝屋裏的尚遠瞄了眼,淡淡道,“我也忘了。”

“什麽記性。”奚畫刮着臉笑他,也沒往心裏去,很自然的牽了他的手,“走吧,該吃飯了。”

“好。”

大紅木桌上,正中央擺着一籠蒸好的肉粽,香氣撲鼻。

關何喝了口湯,在粽子堆裏掃了一眼,角黍有大有小,好像除了肉粽外還有白糖粽子。他深思熟慮片刻,繼而提起筷子,往那最裏邊的一個夾去。

不想就在這時,那對面亦有人伸出筷子來,很不湊巧的是,兩雙筷子戳到了同一只粽子上。

關何冷冷擡眼,對面那人也面無表情地望向他。

“這是我先夾到的。”

尚遠不以為意哼道:“是我先看中的。”

關何挑了挑眉:“那又如何?先碰到粽葉的是我的筷子。”

對方厚顏無恥地開始胡說八道:“看的比碰的快,在你碰到前,我的眼睛已經拿下它了!”

“廢話少說!”

“不說就不說!”

于是你來我往,你往我來,那一坨可憐的筒粽就在他二人筷子的蹂/躏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險些連粽葉都給磨破了。

奚畫咬咬牙怒火中燒,由于羅青在旁她不敢大聲呵斥,只在桌子底下拿手一個勁兒地扯關何的衣衫。

然而後者并沒理她……

鬥了片刻,這二人已是争得滿頭大汗,青筋突起,為了一個粽子……瞧着也是蠻拼。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來……青姨一個人給一盤。”羅青卻是一點愠色也不見,反而滿臉堆笑,親自去廚房端了兩碟,各在他兩人面前擺上。

關何和尚遠皆怔了一怔,随即才放下筷子紛紛起身施禮。

“謝謝伯母。”

“多謝青姨。”

羅青忙摁着他們坐下:“不客氣不客氣,你們吃,你們吃,別光顧着說話兒。”

桌上都是些家常的小菜,各色各樣,雖是不比外頭酒樓飯店裏的精致,但莫名透了一股溫馨氣息。

關何吃了幾口,目光不經意于四下裏看了一圈。

說起來,他似乎從未這樣過節過。

以前的端午是如何,早已記不清了,然而偶爾如現在這般太平安寧地坐下來吃一頓飯,好像……感覺還不錯。

想着想着,自己倒不自覺笑起來。

“關何。”

奚畫一面剝粽葉,一面不在意地開口喚他。

“你喜歡吃甜粽子,還是鹹粽子?”

“……問這個作甚麽?”

“你管那麽多,快說快說。”

“嗯……”他略一思索,“甜粽子。”

奚畫颔首表示明白,又朝對面的尚遠道:“有寒呢?”

尚遠立馬笑道:“我喜歡鹹粽子。”

“噢!”奚畫雙手合十,喜道,“我喜歡甜粽子!”她說着就伸手從蒸籠裏取了一個,轉頭對關何道:“我給你剝一個。”

他含笑點頭:“好。”

尚遠一口粽子包在嘴裏,良久沒回過神,等他眼下嘴裏的肉粽,便急急問:

“你給他剝了,那我呢?”

“你不是喜歡鹹粽子麽?”奚畫理所當然道,“我娘喜歡鹹粽子,叫她給你剝。”

頓時感到區別待遇的心塞:“……可你問之前又沒說你喜歡甜粽子。”

“這有關聯麽?”

尚遠很着急:“當然有啊!”

偏生這時候,關何煞有介事地拿着粽子吃得格外香甜,不時還對他投去幾個鄙夷的眼光。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四。”

他那一雙眸子,委屈得都快滴出水來,奚畫瞅了一眼便感到無法直視。忍了少頃,只得撿了個鹹粽子。

“……行了行了,我給你剝個就是。”

尚遠立刻期盼地托着腮,眉歡眼笑地等她,不動聲色地向面前的關何揚起眉,甚是滿意地看着後者“啪叽”一聲捏斷竹筷。

然這邊的奚畫不曾留意他二人之間的眉目傳情,認認真真地剝手頭的粽子,豈料才剛扒了一半,門外卻又聽見狗叫聲。

奚畫這回是愈發納悶了:“诶?今兒怎麽了……又有人來麽?”

她放下粽子正将起身,院子裏就聞得一聲輕笑,那人言語柔和,溫潤似玉。

“好熱鬧啊,看來我是來對時候了。”

一聽這口氣,尚遠笑容漸僵,關何臉色愈沉,他皺着眉呷湯,心裏不住暗嘆:怎麽又來了個麻煩的……

“小四。”半天沒見人影,宋初不禁失落憂傷,“都不來給我帶帶路麽?你家的關關可又不讓我進了……”

聞言,羅青颔首張望了一陣,扯着奚畫問道:“是雲之麽?”

“好像是……”

羅青忙催促:“還不快去把狗牽着,那畜生老叫個不停,人家怎麽進來的了?”

“哦……”奚畫嘴上答應,一邊往外走,一邊卻直犯嘀咕。

今天這是吹的什麽風,把天鹄書院裏三個最不能碰面的全在她家湊齊了……

然而羅青很高興,看羅青高興奚畫也沒辦法。

于是,當宋初出現在門口時,三人面對面,周圍瞬間起了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涼意氣,氣息深厚,直把剛還在騰騰冒熱氣的粽子們壓了下去……

奚畫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呀。”宋初跨進門檻,展開一把折扇就掩着嘴微笑道,“小關和小尚都在啊?真是稀客稀客。”

尚遠慢條斯理地吃着肉粽,皮笑肉不笑道:“先生才是稀客,少見的很。”

關何仍舊低頭喝湯。

“伯母。”他将兩個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波瀾不驚地掏出一個錦盒,對羅青笑道,“路過清風樓,順道帶了點您愛吃的糕點。”

“你能來我就挺高興了,還帶什麽糕點。”羅青盡管嘴上苛責,那笑容卻如何也掩不住,只另取了一副碗筷來,招呼着宋初坐下。

“雲之可用過飯了麽?坐着一起吃飯吧?”

“我吃過了,伯母不用忙。”

“不打緊的,今年粽子做得多,你嘗嘗看,全是伯母親手做的。”羅青說着替他夾了一個,宋初見狀也不便推辭。

看他拿起粽子,動作甚是麻利地剝去粽葉,關何側目一掃,驀地出聲問道:

“先生,喜歡甜粽子還是鹹粽子?”

他此話一出,尚遠視線瞬間移了過來,眉頭一皺,甚是緊張。

四周不知為何靜得出奇。

宋初被問得有幾分莫名,擡眸在他二人身上溜了一眼,既而淡淡一笑:

“先生我不挑食,什麽都愛吃。”

……

有了宋初的加入,場面無疑就變得更加淩亂了。

午飯吃過後,關何和尚遠一如既往的三句開打,在院裏比武論劍。

奚畫在玩狗,狗在對着宋初咆哮,宋初拿着扇子笑容儒雅,而羅青就在一旁,磕着瓜子看這一幫人鬧騰。

這麽熱熱鬧鬧的,一下午便過去了。

興許是玩得愉快,索性連晚飯也都在這兒吃了。

奚畫家其實并不大,平時就她與羅青二人住着也算寬敞,而今一下子多了三個人,在屋裏呆着難免擁擠,加之晚上悶熱,于是衆人便搬了凳子竹椅在院子中休息乘涼。

到底是折騰了一日,這會子關何和尚遠也不打了,連吵嘴都懶得,看上去兩個人都在休養生息,場面意外的和諧。

不過如此幹巴巴的坐着也是無聊的緊,宋初便提議抹骨牌來消磨時間。

奚畫家裏沒有牌九,只得出去向別家借了一副,往倉庫裏搬來張大桌子把那牌放下,又把茶水替他幾人一一倒好,遂坐在一邊兒眨眼觀看。

瞧她這模樣,關何不由奇怪:“小四不玩麽?”

奚畫赧然一笑,搖搖頭:“我不會玩。”

那邊的羅青正洗牌,聽他問便也笑起來:“我們家小四沒有這天賦,小時候怎麽教都不會,索性也不讓她玩了。他爹說,姑娘家的,學這個沒意思。”

“可不是麽。”聞言,宋初似想起什麽來,搖頭輕嘆,“難為我口都說幹了,她仍舊是連牌也認不齊。”

“這不難的。”關何朝奚畫莞爾笑道,“過來,我教你。”

聽他此言,宋初正瞥眼輕輕一笑:“小四不會學的,以她的性子,多半就……”

話一半還未說完,耳畔卻聽奚畫自自然然道:

“好啊。”

宋初拿牌的手猛然一滞,瞧她興致勃勃地湊上去看,眉峰一皺,只不自然地別開臉去。

“你看,這是兩個五點。”關何未注意他神情,拾了兩塊牌擺在奚畫面前,“稱為梅花,兩個六點一對兒的是天牌……一會兒我摸八張,輪流出牌便是。”

“哦……”奚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一摞牌洗好,尚遠把骰子往這邊一遞:“誰坐莊?”

“我來吧。”他将骰子放到奚畫手上,輕聲道,“你來擲。”

“嗯,好。”

……

雖是沒說要賭錢,大家也都意思意思拿了幾吊來放着。知道奚畫家生活艱難,又想着讓老人家高興些,三個人難免來回使眼色,左右除着讓羅青贏了好幾把。

奚畫瞧不明白,當然也看不出他們仨出千,坐着聚精會神瞧了一陣,便開始昏昏欲睡,最後索性往藤椅裏一縮,

四下裏聽得那牌九磕磕碰碰的聲響,不時尚遠還出聲抗議。

“先生,你方才是不是出老千了?”

“我有麽?”

“怎麽沒有……關何,你适才沒看見嗎,他手上動作這麽明顯!?”

後者冷聲:“沒看見。”

尚遠方是明白,氣急敗壞:“你……你們串通好的啊!”

伴着羅青的笑聲,這話語入耳,無疑十分催眠。

奚畫甚是安心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幸福的打盹兒。

一覺睡得很好,也不曉得他們玩了多久,直到夜裏亥時,才被關何叫醒。

“……你們不玩啦?”她揉揉眼睛從藤椅中坐起身。

“他們早走了。”關何盡管是夏季晚上,他卻仍褪了外衫披在她肩頭,柔聲道,“夜間外頭涼,去屋裏睡吧。”

“沒事,眯了一會,現下也不困了。”奚畫伸了個懶腰,忽然輕輕道,“你困麽?”

“還好。”

“……忙了一天,累不累?可要吃點東西?”

“不用,我不餓。”

奚畫沒再問下去,只坐在藤椅裏,神色恍惚地瞧着院子裏的景色,看樣子似是睡意朦胧,不甚清醒。

關何站了一會兒,也靜靜在她旁邊坐了。

夏蟲低鳴,夜風溫軟,等了許久,周遭仍是一片寧靜。

“多謝你……”

他微微一愣,然而只是望着地上。

“謝我作甚麽?”

“……我娘她很久沒這麽高興過了。”奚畫想了想,朝他笑道,“謝謝你幫我。”

“我也沒做什麽。”

耳邊忽的聽她輕嘆了一聲,似乎是仰頭在看漫天星辰。

“我娘一直都想要個兒子,她說沒能給奚家留個後,倒讓奚家香火斷在這一代,心裏很是自責……有時候我也煩惱,自己怎麽就不是個男子呢。”奚畫垂眸将腳下的一枚石子兒踢開,悶聲道,“要是當初,活下來的是我那幾個哥哥就好了……”

聞言,關何便擰起眉:“別說這些不吉利的。”

“開玩笑的啦。”她笑嘻嘻地偏過頭來,眉宇間的神色如舊如常,“能活着多不容易啊,我可愛惜自己的小命了。”

人很脆弱,一點風浪就能摧折一生。

他對于此,比旁人更加清楚明白。

沉默了片刻,竟不自覺嘆出聲:“是啊,能活着,真不容易……”

奚畫不以為意地揚眉瞅了瞅他,眼珠子一轉,開口道:“把手給我。”

“又怎麽了?”關何垂頭先檢查了一遍,“手上沒傷。”

“我知道,給我就是。”

他只得依言伸出手。

她的手握住他的,細膩柔軟的觸感,指尖還有些冰涼,大約是夜風吹得,也不知在外頭睡這一陣會不會得病。

他正稀裏糊塗地想着,驀然間卻絕掌心一沉,奚畫把他手掌合攏,笑靥如花:

“送你的,要收好哦。”說完,也不去看他得反應,拍拍衣裙站起身。

“我回房去睡了,你早點休息。”

關何呆呆地看着她步入屋內,愣了好一會才攤開手心。

一個很簡潔的荷包,其中塞了白芷甘松等物,藥香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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