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走進書閣,同平時的冷若冰霜沒什麽兩樣
燕妙妙仍維持着之前的模樣,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趴在地上,左手撐着自己的臉,右手拿着書。一轉頭見到進門的溫斂,下意識地驚了一驚,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
“師兄?”
“你在看什麽?”
“《雷部天尊真法》,”燕妙妙開口,“有幾道雷法我使得不好,想再多看看。”
溫斂坐到她旁邊,一切如常:“何處不懂?”
聞言,燕妙妙湊近他,指着這書上的文字細細同他說來。
兩人此時離得極近,溫斂一轉頭,鼻尖便能觸到姑娘的前額。
因這孤鴻境內長年焚香,兩人身上沾着如出一轍的香氣,可溫斂湊近了她細細一嗅,卻又能聞見這姑娘身上自帶一股淡淡的清甜。
她的長發黑亮,在腦後绾成了簡單的小髻,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挂住,剩餘青絲披散下來,被她拂到了一邊,露出光潔細膩的後脖梗來。
他忽地氣息一滞。
“……師兄?”燕妙妙的聲音将他的神智撤回。
“嗯?”他垂下眸去看燕妙妙手中的書卷,掩住了眼底片刻的慌亂。
溫斂定了定神,修長的手指指向書上的文字:“此處應當是這樣……”
半晌之後,溫斂将燕妙妙的疑問一一細致解答,燕妙妙又去書架上摸了另一本書開始繼續學習。
書閣中沉默片刻,他終于狀似不經意地開了口。
“阿弋說,你前段時間教了他有關靈識相融的修煉法子。”
燕妙妙一聽,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兔崽子!
她眼睛沒離開書,假作随意答道:“是呢,那天正好看到了,便同阿弋一塊探讨了一些。”
——探讨?溫斂眉間一蹙。
靈識交融、道侶雙修一事,如何探讨?
是就書卷中的記載讨論,抑或是放出靈識、嘗試了一番?
溫斂只覺得自己心頭方熄滅的那簇火又燃了起來。
“有關這靈識交融,可有什麽不懂?”溫斂壓了壓聲音中的情緒,極力讓自己問得平靜。
燕妙妙瞥他一眼,覺得有點尴尬。
這什麽意思?她前腳給南葛弋普及了性·教·育,後腳就輪到自己了?
這特麽的現世報來的太快了吧。
“啊沒有沒有,”她趕緊擺手,“這倒是沒有,理解得還算通透。”
要她聽溫斂講性·教·育,還不如讓她當場轉世的好。
溫斂神色淡淡,假裝無意地提起:“其實這道侶一事,也不如想象中的盡是好處。”
哎?燕妙妙望向他,顯然有了幾分好奇。
溫斂繼續道:“你如今修行時日尚短,自身根基不牢,靈識更是不穩,若貿然結了道侶,于你修為進境助益不大,反而容易動搖求道之心、自破格局。”
“再者,你如今接觸過的人不多,難以分辨這靈識是否完全相融,若草率結了不适合的道侶,不若失了修道本心——此事理當年歲再長些才可。”
“日後待你修行有了一定根基之後,師兄可為你尋道侶一事把把關……”
“等會等會,”燕妙妙打住他的話,“……師兄覺得我想尋道侶嗎?”
溫斂眉心動了一動——難道不是嗎?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姑娘。
卻見燕妙妙撲哧一笑。
“師兄你怕是想多了,我對于尋找道侶一事毫無興趣,只不過……只不過是當日正好同阿弋修習到此處罷了,絕沒有旁的意思……”
溫斂案子松了一口氣——那便好了。
“……即便是我日後修行時日長了,也沒有結道侶的打算,将一身修行付諸在他人身上以求得道,未免太過不可靠——”
溫斂暗自點了點頭,還停留在上一句話——不錯,阿弋年紀尚輕,還未定性,絕非上佳的道侶選擇。
誰知燕妙妙還再繼續。
“——再說了,我将來可是下定決心要修無情道的。”
溫斂:“…………”
那也大可不必。
是夜,燕妙妙揉着後脖子回到後山。
不知道溫斂今日到底出了什麽毛病,廢話多上了天際,硬是拉着自己教了一下午有關無情道的修行及反噬。
害的她就這麽端着腰梗着脖子坐了一下午。
再這麽補個幾次課,漫說是無情道了,她怕就快要進輪回道了。
路過南葛弋院子門口的時候,她順眼一瞧,發現他正哭唧唧地在抄書。
雖然抄書這件事對于南葛弋來說算是家常便飯,但是燕妙妙仍然有些奇怪——這次南葛弋哭的也太兇了吧?
南葛弋雙眼通紅,喉嚨裏還發出小獸受傷一樣的嗚咽聲,一手執筆,一手抓着帕子擦淚。
腳邊還蹲着一只瑟瑟發抖的小黃狗。
——這特麽是什麽主仆雙雙受虐的人間慘劇?
“你今天不是還拿着魚脍去哄師兄開心了?怎麽搞成這樣?”燕妙妙進門,“難不成你偷吃了?”
一見來人是燕妙妙,小可憐南葛弋立刻絕了堤。
“師姐,我的命好苦。”他眨巴着自己那一雙水光盈盈的狗狗眼,“我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師兄,一言不合他就讓我抄書,我感覺我快要熬不下去了。”
小黃狗也立刻上前,委屈地蹭着燕妙妙的小腿。
燕妙妙将小黃狗撈到自己懷裏安撫,順手給了南葛弋一個爆栗。
“你好好說話。”
“真的!”南葛弋捂着額頭,眼裏又盛了淚花,“我真不知道到底哪裏惹了師兄,他就讓我抄書,我不過是說師姐想要同我結為道侶……”
燕妙妙聞言猛地站起,一驚之下差點将小黃狗從手裏扔出去。
“什麽?”
“你說的這什麽屁話!”
燕妙妙震驚之後,又回過神來,細細想了想今日溫斂的言行。
——怪不得下午溫斂會同她強調她現在不宜尋道侶、怪不得溫斂今日話多得異于往常、怪不得他還教授了自己無情道的修行方式。
實打實正面吃醋!
為了心愛之人能不同旁人結為道侶,孤鴻境大弟子竟親手将師妹推入無情道!
好一個莽山仙門第一醋王!
好一朵深藏不露仙界黑蓮花!
我、我、我、我……太可了!
南葛弋繼續道:“可我說的不是實話麽?師姐當日同我聊了那麽多道侶修行的益處,不就是希望咱們師姐弟能結成道侶共同修行、提升修為、早日飛升嗎?”
你想得美。
燕妙妙冷漠地掀了他一眼:“咱們師姐弟以後還是少說話,我怕被你的智障傳染。”
千叮萬囑未來一段日子要低調做人、離她遠一點之後,燕妙妙心力交瘁地離開了南葛弋的房間。
感覺更累了呢。
想自己一個新世紀獨立女性、社會主義未來接班人,勤勤懇懇地狗了幾十年,現在換來了這麽個肚子裏盛不了二兩香油的崽崽……
自己前幾輩子可能是造孽太多了。
往後的一段日子,燕妙妙開始試圖讓自己變得隐形。
一下早課就竄的不見人影、堅決抵制和任何人接觸、恨不得消失在孤鴻境中……這一系列的行為,被燕妙妙自诩為……眼力見。
官配之間還是要多單獨相處,自己杵在人家中間,很容易造成誤傷。
就這麽狗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來,孤鴻境內的氣壓凍結到了極點。
燕妙妙因為每天忙于尋地方躲人愁得要命、溫斂因為燕妙妙刻意避開自己煩得要命、南葛弋則是因為沒師姐幫自己單獨補課導致修煉水平驟降外加師兄不知為何性情越發暴戾拿他出氣讓他日日抄書而……痛苦得要命。
正是三人仰天吶喊着這日子沒法過了的時候,仿佛神兵天降、菩薩施恩,靈翠峰上來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