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過了中午,街上的行人更多了。
兩人穿梭在巢州城最繁華的街道中,驚訝地發現這城中許多人都有四肢顫抖、走路不穩的毛病。
從幾歲的小孩到壯年的男子,行走之間都不大穩當,有幾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還聚在一起說着自己時不時關節疼的毛病。而街上的老人更是病得嚴重,似乎還多有癡呆的症狀。
時不時會有人在街上摔倒,卻似乎沒人将這事當成異常。
燕妙妙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了一絲線索,卻又消逝得極快,來不及抓住。
她在穿書之前學的生物,旁聽過一些醫學類的課程。
她總覺得,這些症狀有些熟悉。
“他們是……得了什麽瘟疫嗎?”一時沒有頭緒的燕妙妙看向溫斂。
後者搖了搖頭:“人界若見瘟疫,多有兇獸現世,如今這巢州城中氣息雖陰沉,卻全無半分兇獸痕跡。”
那又是什麽樣的原因,能讓城中大部分人都患上相同的病症?
兩人帶着疑惑,尋了一間茶樓坐下,順便去去腸胃中殘餘的淑雲家的飯菜味。
身為已辟谷的道修,雖然是吃了食物也沒關系,但是由于淑雲家的飯食着實糟心,兩人均覺得有些不适。
剛剛點了單,便有一中年男子主動走到他們桌前。
燕妙妙眯了眯眼,認出他是之前去找淑雲的人。
“好巧,又見面了,”男子朝他們颔首,一張大國字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
燕妙妙接話:“閣下是?”
想着溫斂不大喜歡跟外人說話,燕妙妙便主動承擔起了溝通NPC的職責。
“我是咱們巢州城府衙的師爺,姓馮,雙字定邦,二位可稱我一聲馮師爺。”他笑道,“方才在淑雲小嫂家中咱們見過,來去匆忙,倒是沒同二位打招呼。”
燕妙妙挑了挑眉:“馮師爺找我們是有什麽事嗎?”
巢州是座小城,這馮定邦穿着得體,想必師爺這一官職在城中也算得上是有權有勢的了。
“倒也沒什麽緊要的,”馮師爺自來熟地在他們桌上坐下,“就是我們巢州城人口稀少,馮某生性喜歡交友,見二位面貌神清骨秀,便想上前結交一番。”
倒是會說話。
燕妙妙和馮定邦攀談起來。
馮定邦性情豪爽,見識也多,在刻意的接近下,硬是和燕妙妙聊了不少。
溫斂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品茶,耳邊灌着兩人的交談歡笑之聲,心裏不爽。
阿弋也就算了,怎麽連個陌生人,都能同她聊得那麽開心?
“……看二位一起上路,不知是兄妹還是夫婦?”聊了一會,話題便轉到了兩人身上。
溫斂握着茶杯的手一頓,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伸過去。
燕妙妙微微一笑,按照既定的劇本說道:“我們是表兄妹。”
——啧。
又是交談了幾句,直到溫斂的臉色都沉了下來,這馮定邦才終于識時務地離開了。
“師兄,你不高興嗎?”等到馮定邦出門之後,燕妙妙這才轉向了溫斂,有些莫名其妙,“我坐你邊上,感覺都要凍僵了。”
溫斂沉着臉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全自動冷氣機。
“……他有些啰嗦。”
“我也覺得,”燕妙妙附和,順手給自己倒上茶,“說得我都口渴了。”
“要不是覺得他有點奇怪,我才不跟他搭話。”
聞言,溫斂将自己面前的點心朝燕妙妙推了推,心裏略微舒服一些。
“何處奇怪?”
“師兄沒見到嗎?他的手同其他人一樣,也在顫抖,”燕妙妙順手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裏,“而且我靠近看了,他雖然外表看着壯實,但是實際手臂上的骨肉都開始萎縮了,明顯也是患了病。”
“然後?”
“這人莫名其妙地上來找我們攀談、還一直在試圖套話,定有什麽目的。”燕妙妙篤定開口。
接着又弱弱地添了一句。
“……只是我還沒看出來其中到底有什麽問題。”
到了晚上,這其中的問題終于露出了一絲馬腳。
彼時溫斂正在燕妙妙房中給她開小竈,詳細講解近來燕妙妙修煉上的難題。
燕妙妙自上輩子起就是學霸,除了看書學習還真沒有什麽別的愛好。這輩子到了仙俠世界中,更是貫徹了知識是唯一生産力的先進意識,在将自己定位為孤鴻境第一單身狗之後,徹底投入了知識的海洋。
作為一名邏輯思維極強的理科生,她對于修仙之術的理解同旁人全然不同,這也是為什麽她修煉的效率比旁人更高的原因。
溫斂這邊正講到一半的時候,聽見外面的大街上傳來了奇怪的人聲和動靜。
兩人到了窗前向下一看,見到有一隊壯漢正從大街上經過,肩上扛着雜七雜八的各類物事。
長桌、木柴、陶缸、大堆瓷碗……甚至還有四人合抱大小的巨大鐵鍋。
“師兄,他們這是做什麽呢?”燕妙妙手肘輕怼了怼身側的溫斂,很是奇怪。
溫斂搖頭,同樣不解:“咱們出去看看。”
兩人走到大堂,驚動了正在櫃上算賬的掌櫃。
“二位這是要去哪?”掌櫃的扔下手中的賬本,迎了上來,“外面可黑呢。”
不知道為什麽看他的模樣似乎有些緊張。
“聽到外邊有動靜,”燕妙妙淡淡一笑,注意到掌櫃的同樣微微發顫的雙手,“反正也沒睡,就想着出去瞧瞧。”
“嗨,”掌櫃的趕緊擺手,“沒什麽好瞧的,明日是咱們巢州城祭祀的日子,今夜提前去做做準備。”
“祭祀?”溫斂開口,“不知祭奠的哪一位先祖或是仙家上神?”
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剛剛辦了花燈節……按理來說沒有哪裏會将城中的活動安排得如此密集的。
“這……”掌櫃的果然磕巴起來,“這……是這樣,我們、我們巢州城中祭祀名目繁多,客官這麽一問我還真想不起來……”
大堂中響起他的幹笑聲。
這戲爛成這樣也敢演?
燕妙妙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正翻到一半,眼珠子卻對上了溫斂。
尴尬地咳了兩聲,燕妙妙立刻轉回自己不争氣的眼珠子,恢複平時孤鴻境二弟子的從容模樣。
這時,住在燕妙妙隔壁的那個青衫書生也走了出來。
“掌櫃的,外邊是何事如此吵鬧?”他臉色不豫,“我這書都讀不下去了。”
倒是個書呆子。
掌櫃的見他出來,便安撫道:“公子莫惱,他們就是搬些東西,很快就結束了,絕不會再打擾到公子讀書。”
又是抱怨兩句,青衫書生聽見外面的聲響果然消失,便轉身回了房,進門的時候還被門框絆了一跤,差點摔個狗啃泥。
“明日是咱們巢州城中的祭祀,二位也可參加。”見書生進了門,掌櫃的又對着燕妙妙和溫斂嘴角一咧,笑得燦爛。
燕妙妙被這人笑得心裏發毛。
她在門口探頭一看,見到那些方才搬東西的壯漢正陸陸續續地離開。
兩人對視一眼,雖都心存疑慮,但仍回了房。
同溫斂定好明日一早便起身去看那祭祀是怎麽回事之後,她便睡下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聽見隔壁房間有什麽東西倒地的動靜,将燕妙妙驚醒。
她向來是寅時起身上早課,雖然到了巢州城後無須早起了,但是生物鐘已經穩定,寅時之後的睡眠很淺,輕微的動靜也很容易吵醒她。
她側身聽了兩下,卻又沒再有旁的聲響。
正是夜盡星闌之時,窗外黑的厲害,屋子裏一絲光亮也無。
想起昨晚上那書生毛手毛腳的模樣,估摸着可能是起夜踢到了什麽東西,燕妙妙倒也沒在意,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了。
再醒來,聽見溫斂敲門聲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祭祀開始了。”
急匆匆地洗漱好,溫斂和燕妙妙順着人潮走到了城中那處陰陽魚廣場。
今日的祭祀活動看起來頗為盛大,街上的攤販和店鋪都關了門,似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邊的事務,聚在了城中心。
溫斂和燕妙妙尋了個高處的角落,将整個廣場盡收眼底。
在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包圍下,陰陽魚的正中擺着昨夜擡來的那方巨大長桌,上面擺放着各色菜肴和新鮮瓜果,三牲齊全,極為豐盛。
在那長桌後面,正支着一口大鍋,鍋下添着柴、燃着火,鍋蓋邊緣沸騰着冒起白氣。
此時,之間一個穿着黑白道袍的男人分開人群,走到了長桌之前。那道人身形健壯,臉上帶着半截惡鬼面具,手上拎着一把精鋼長劍。
——這副打扮像是要作法,可是又沒誰家作法是提着真劍上場的。
見到那道人出現之後,圍着祭祀長桌的人群紛紛跪下,一臉虔誠地高呼“天師”。
三百餘人的齊聲高喊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些人的臉上全都帶着崇敬和癡迷的神色,毫不吝惜自己的嗓門,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燕妙妙臉色一言難盡。
她轉向溫斂。
“師兄,這莫不是個邪·教?”
作者有話要說: 副本很短,明天就要結束啦。
然後……或許就要開始談戀愛了,畢竟……我記得我寫的好像是一本無腦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