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陳琢在片場又待了快一個月,只在一個周末回了趟北京。飛機剛落地還在跑道滑行,宋朗輝的電話就打過來約他吃飯。

陳琢的的确确只有半天的停留時間,又有個很早就定下來的約要赴,只能說下次。

宋朗輝聽他拒絕,情緒倒沒什麽太大的起伏,只輕輕嘆一口氣:“那空運過來的大閘蟹真是可惜了。”

秋天當然是最好的吃蟹季節,只是隔天陳琢又要返回片場,新戲只怕要一直拍到初冬。兩個人要一起吃正當季的螃蟹,可能要等到下一個秋天。陳琢等行李的時候沒來由地想到蘇勵那天也說“可惜了”,錯過當季的螃蟹和揮別青春時代的愛人,樁樁件件,說起來不過一句可惜。

宋朗輝挂了電話,倒也沒多失落,他知道陳琢回北京的時間緊,而他沒什麽特殊身份自然不在陳琢的優先列表上。陳琢在片場的這一陣兒,宋朗輝每天緊密關注着八卦動态。正好他最近也不拍戲,每天有大把時間在微博上搜陳琢,偶爾會有粉絲探班發發repo,宋朗輝都切換自己的小號上去悄悄收藏。連陳琢回北京都不是方以明透露給他,是他刷到黃牛發的明星票務信息,也是從票務信息裏,他知道陳琢明天又得走。

宋朗輝當然知道這種鬼祟行徑不是什麽上策,畢竟他的志向是要重新成為陳琢的愛人而不是後援會會長,暗地裏花的心思再多也沒法兒讓陳琢知道。是以他昨天就找人訂好蟹,打算适度當面增進感情,沒想到飛機還沒停穩陳琢就把他拒絕掉了。宋朗輝給章茵绮打了個電話,把一桌好蟹轉贈給爸媽,想了想又拿出手機登上小號刷了刷微博,存了兩張剛剛機場粉絲拍的接機圖。

陳琢要見的是李決。李決後來順理成章念了物理,也進了最尖端的研究所,做衛星發射。李決的工作常常要到西北的基地,兩個人同時在北京的空閑時間少之又少,這個約于情于理都不該推。

兩個人約在李決他們研究所附近一家小店,位置偏所以人不太多,周圍活動的大部分都是研究所的人,對明星沒什麽大興趣。陳琢一直不習慣過高的關注度,也不喜歡見個朋友都小心翼翼,但好在他對媒體态度一直很好,圈內風評不錯,于是相互理解娛記狗仔們也能保持适當的距離。當然,陳琢所不知道的是這中間也有宋朗輝拜托了方以明在為他打點。

陳琢打算談戀愛的風聲宋朗輝聽得到,別人自然也聽得到。陳琢沒料到李決跟他見了面,三言兩語就講到研究所裏有一位新來的同事是個不錯的人選。

陳琢也沒直接拒絕:“師兄,我最近拍戲太忙了。你就是幫我把人約到了,見面時間估計也得排到明年。”

李決知道他是興趣不高,逗他說:“沒事兒,他也常年都在基地裏蹲着,你倆剛好牛郎織女一年見一次就行了。”

陳琢怕被誤以為是苦守寒窯的王寶钏,解釋道:“我真不是不願意見,這樣吧,等這部戲拍完我回來大家一起出來吃個飯。”

陳琢心想,連宋朗輝都能重新變成朋友,再認識一位新朋友應該也不太難。

李決和他都不是朋友多多的人,兩個人的關系能從競賽班保持到現在也是難得。李決還是習慣跟他講一講工作上的課題、學術界又有什麽新動态,陳琢打斷他:“師兄,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了。”

理論研究浩如煙海,陳琢好幾年不接觸這一塊,除了還能在過年的時候輔導輔導家裏小朋友的功課,其他的的确是門外漢了。陳啓生一看他跟小孩子講物理題就憋氣,覺得自己兒子本來好好一個物理學家候選人,現在只能做高中物理題。倒是串親戚時七大姑八大姨都不理解陳啓生的氣,陳琢的大姑最愛講:“有什麽不滿意的?做物理的幾個人能做到阿琢這麽出名的?我們單位的同事都可羨慕我了,還有問我要簽名照的、要把家裏小姑娘介紹給阿琢的。”

見完李決陳琢還得去一趟經紀公司。回北京來也主要是為了辦這件正事。公司打算給他接一檔真人秀節目,陳琢個人比較抗拒,也想當面跟領導說清楚想法。

結果公司派出來的領導就是邱啓。陳琢見他輕松不少,表情也放松,笑着說:“邱哥,我還以為有場硬仗,你來就簡單了,這個節目我是真不想接。安安也不跟我說清楚,早知道是你負責,我連北京都不用回。”

別人不了解他,但邱啓足夠了解。陳琢甚至覺得以自己的性格上真人秀只怕會起反作用。邱啓還是試圖說服他:“你現在粉絲雖然越來也多,但你給人的距離感太明顯了,好多人做演員呢,邊邊角角都在演,你呢給人感覺就是只把這當一份職業。”

這個批評陳琢虛心接受,他對演戲态度認真,但并不是全然的真心熱愛。要論熱愛,他只怕還比不上十六七歲的宋朗輝。

陳琢說:“我還是這個想法,公司要讓我年內再接戲我沒問題,或者因為我拒了真人秀有什麽違約費用上的考慮我也願意分擔。”

邱啓沒有繼續為難他,這也是跟更上層通過氣兒的結果,說:“公司呢對你不配合其實是不太滿意的,但考慮到你剛拿了獎,這一次也就算了。但很有可能還有下一次,下下次,到時候來的就不是我,結果可能也不太一樣。”

陳琢點點頭,道了聲謝。

臨走前邱啓叫住他,問:“宋朗輝還在找你嗎?”

陳琢沒多想,照實跟邱啓說:“今天約我吃飯來着,實在抽不出時間就沒去。”

陳琢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不太看得清邱啓的表情,邱啓說:“你……注意點兒,別跟他走太近。”

陳琢揣測中間應該是有什麽隐情,比如公關宣傳上公司的顧慮,但他也拎得清交朋友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跟宋朗輝之間如何往下走,不由任何人幹涉。他沒有直接回答邱啓,也沒有追問原因,說:“明天早班機,先走了。”

邱啓獨自會議室裏又坐了十五分鐘,臉上全是焦灼和煩躁。

陳琢自己開車回家,路上微信彈出來一條新的好友申請,宋朗輝三個字清清楚楚。等紅燈的間隙陳琢點了接受。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不是微信的年代,以前的聊天記錄都還存在企鵝裏。

宋朗輝發完好友申請,又點開微博搜了搜關鍵詞。然後他看到他的特別關注裏一個陳琢的炮姐粉發了一張高糊的照片,配文是:“小陳今天跟朋友吃飯剛好被我姐姐碰到了,立刻拍圖給我。不知道這位朋友是小陳什麽人,兩個人都敲好看的(悄悄說我覺得敲配!),大家看看就好不要轉發,給我們小陳一點空間。”

好多粉絲都不會帶偶像大名以免被搜到,如果不是宋朗輝之前看她分享接機圖關注了她也要錯過這一條。

宋朗輝把這張高糊的圖放大又放大,認出來那位朋友應該是李決。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上竄,但他既沒立場要求陳琢把自己放在李決之前,也沒膽量去問他們倆是不是真的發展出了什麽新故事。于是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回複了一條“超!級!不!配!”,接着取關并拉黑了這位炮姐。

他退出微博,找了張大閘蟹的圖發給陳琢。

陳琢開車遵規守紀不看手機,二十分鐘後到家在電梯間才看到這條莫名其妙的消息,圖片上一群大閘蟹,他回了一個“?”。

宋朗輝回消息很快,電梯從一層升到二十二層。

“陽澄湖裏大閘蟹是很多的。”

對方正在輸入中。

“見不到你比較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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