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終于考完了,沈崇晚上一起耍去啊!”朱睿才手搭在沈崇的身上,高考完了,他剛将高中的那些教輔資料全部撕了,現在恨不得像一只竄天猴一樣竄到天上去。
沈崇推了推眼鏡,長長的劉海将眼睛遮掩住一般,臉色蒼白沒有什麽血色,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幾分陰沉沉的感覺。
“不了,我今天晚上有事。”說完,沈崇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好似在确認什麽信息。
朱睿才是班上為數不多知道沈崇家庭情況的人。
沈崇父母雙亡,一直跟着他爺爺在一個叫清平觀的小道觀中生活,沈爺爺是道觀中唯一的真道士,朱睿才見到過。在他看來沈爺爺是個怎麽說呢,說放蕩不羁卻不太準确,應該算是不拘小節的人,反正比他爸媽要好很多。
“真的不去?我約了好幾個同學,準備去網吧幹個整夜,就差你了,說什麽也要沖上黃金。”說着朱睿才将手搭到沈崇的肩頭,“想想,網吧五連坐!”
沈崇再次搖頭:“我今天真的有事,如果我明天能趕回來,後天再一起約。”
朱睿才想了想:“行吧。李三叔不住山上,你自己一個人要是有什麽事記得來找我。”
沈崇的爺爺在他高考前一個月外出了,臨行前讓朱睿才一家幫忙照顧着沈崇,所以高考前這一個月的時間,基本上都是朱睿才一家幫忙幫襯着沈崇。
至于沈爺爺去哪兒了,就連沈崇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沈爺爺經常鬧失蹤來着,沈崇早就習慣了。
沈崇點頭:“這段時間真的是麻煩阿姨和叔叔了。”
朱睿才不在意的揮手:“這有什麽,你爺爺還不是幫過我們家大忙。”
告別朱睿才,沈崇背上背包一個人出了學校。
昨天沈崇剛接了一單生意,在外省,他已經訂好了晚上的飛機票,現在得回道觀收拾一下東西。
家裏沒什麽餘錢,不趁着現在多接幾單生意,沈崇都在懷疑他是否有錢上大學。
這讓沈崇想到了他的上輩子,同樣都是缺錢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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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沈崇其實并不是這個世界的原裝貨。他上輩子剛大學畢業在床上睡覺,等醒過來就成了這個世界的正發高燒的三歲的沈崇。
也正好是他穿來的時間點,他遇見了現在的爺爺,因為老人家皮得很,他習慣叫老頭子。
老頭子是這裏的清平道觀的觀主,沈崇五歲開始随他學習道術,期間三觀不斷被打碎後又重塑,完美解釋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否定之否定規律。
這個玄幻的世界真的有鬼,而沈崇也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一個能捉鬼的小道士。這個富含血淚的故事就不多說了。
學校附近有一個公交站臺,正好有他坐的公交車,沈崇站在站臺上,時間正好,公交車停在沈崇身前。
404公交線是整個市裏最長的一條路線,但它路經的地方卻是市裏比較偏的,就連起始點也是偏僻的地方。在新校區讀高中的時候,沈崇一直聽說404要改線路了,還擔驚受怕了一段時間,就怕哪天他突然回不了道觀了,好在沈崇都高中畢業了,它還沒改線。
因為沈崇走的較晚,車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人。
沈崇一直向後走,走到後排的第一個,靠公交車後門的位置上坐下。
公交車啓動,沈崇突然感覺到幾分涼意,哆嗦一下,搓了搓胳膊。
他擡頭看整個公交車,包括司機和他一共四個人。
其他兩人,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有些中年大叔普遍都有的啤酒肚,手擱在肚子上玩手機,看起來似乎很省力。
年輕女人打扮得很時髦,身上噴了不少香水,整個公交車上都是女人香水的味道,沈崇挪了一屁股,坐到裏面的位置,伸手準備将車窗打開,動了動,發現以他這貓一樣的力量,完全沒能撼動車窗半寸。
沈崇也放棄了,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
他低頭打開書包,開始清點手頭上的人民幣,十張一元,五張五元,四張十元,九張一百元,看着這些紙幣,沈崇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他輕舒一口氣,轉頭看車窗外的景致。
晚上還要辦事,人民幣現在用一張少一張,想到這裏沈崇心揪揪的疼。
希望接下來沒出什麽事……吧。
一連過了十二個公交站,沒人上公交車,也沒人下公交車,一切風平浪靜的。
只剩下三站了,沈崇将書包背好,時刻準備好下車。
公交車停下來,上下車門打開。
“晉江四路到了,請要上車的乘客……”
車上沒人要下車,司機便将後門合上,眼看着前門也要被合上了,突然竄上來三個男人。
車上一共七個頭,六男一女,沈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将背包取下抱在懷中。
剛上車的三個男人中為首的站在公交車前門口,剛看清公交車中的場景臉色突然大變,仿佛看見什麽異常恐怖的事情,大聲對走在最後的人喊道:
“柏軍別上車。”
男人口中的柏軍已經站在車門的三階樓梯上,聽見男人的話後,他腳往外伸,車門突然快速合上。
“關哥,門打不開了。”後面的柏軍看向最前方的男人。
沈崇手擱額頭上,完蛋了。
“司機,能不能開一下門,我這個同事上錯車了。”被稱為關哥的男人對司機說道。
司機仿佛什麽都沒聽見,剎車離合一松,踩着油門便将車朝下個目的地開。
柏軍身體打顫:“關哥,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又有什麽事情發生?”
關哥:“算了,先找個位置坐好。”
沈崇看着三人,其中關哥是個長相英俊的人,不皺眉的時候看起來像是一個白面書生,一皺眉沈崇就能從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煞氣。
柏軍的話看起來像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戴眼鏡身上帶着一股書卷氣息。
“關哥曾經遇到過這方面的事情,聽關哥的,不會有問題的。”這次說話的是那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他比關哥和柏軍都壯實不少,姑且就代號他壯實吧。
公交車上一直玩手機的中年男人看了三人一眼,仿佛在看三個神經病一樣。
沈崇低頭,聽那個人的話,這個關哥經歷過這方面的事情?還能活着,那運氣不算差。
一個普通人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然後還活下來,身邊肯定有真正的能人異士,或者他自己身上帶着些不俗的東西。
看他剛上車的表情,應該是感覺到那個女人有問題了吧,然後車上六男一女,如果結煞的話……
沈崇忍不住在心中啧啧,這都什麽事呀,以前也經常見那女人,偏今天就出問題,晚上他還有事呢。
沈崇打開手機,看了看手機上的短信,又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時間還早。
“艹,沒網了!連信號都沒了!”一直玩手機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說了一句。
沈崇低頭看手機,果然什麽都沒有了。
“關,關哥……”柏軍咽下一口口水,拿着手機臉色難看。
公交車上十分安靜,越是安靜的環境越是能聽到一些極為細微的聲音,比如敲鑼打鼓喜慶的聲音。
那個聲音本來極為微小,然後越發大了,本來是頗為喜慶的聲音,聽在人耳朵裏反倒有幾分詭異的恐怖感。
“哪兒來的聲音?”先前玩手機的中年人趴在車窗像在望,“外面怎麽都是霧?什麽都看不清。”
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面彌漫了一層霧,霧将整個公交車都籠罩起來。
“不對呀,這都幾點了,怎麽可能會有霧。”
中年男人轉頭,看向剛上車的三個男人。
柏軍同樣看着車窗外,因為中年男人的話,他并沒有轉頭看自己身後的車窗而是條件反射的看向中年男人身後的車窗。
他這一看,整個人魂都要掉了。
車窗外,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中年男人,那雙眼睛中滿是對食物的垂涎與渴望。
壯實也看到了那雙眼睛,臉色極為難看但比柏軍還是強不少,至少魂還在。
中年男人不解其意,正想轉頭,壯實好心提醒一句:“別轉頭。”
這三個字讓中年男人更為好奇了,他轉頭正好與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對上,中年男人吓得從公交座椅上掉下來,癱在地上,直翻白眼。
“那,那……”男人吓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關哥對沈崇還有中年男人說道:“到我身邊來!”
沈崇聽話,乖巧湊過去,中年男人也連滾帶爬的踉跄到關哥的身邊,他手抓緊關哥的上衣,失聲道:“你是大師?!你,你能救我?不是說符紙能辟邪,給我,我給錢,不管多少錢,給我。”
關哥皺眉,中年男人的動作已經嚴重影響他的行動,不過他的職業操守讓他盡量聲音放柔,解釋道:“我并不是大師,只是手上剛好有點保命的東西。”
“能不能給我分些,我給錢。”
“大晉,攔着。”
關哥說完,壯實将離失控不遠的中年男人控制住。
柏軍抱着自己哆嗦,看身邊的小青年鎮定的模樣,忍不住問到:“你不怕嗎?”
沈崇轉頭見是柏軍同他說話,他摸了摸鼻頭:“還行吧。”
畢竟他還是個會法術的小道士嘛。
柏軍對沈崇豎起大拇指。
關哥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沈崇認出來是化煞符,靈符只能讓自己避免鬼怪的襲擊卻并不能主動攻擊鬼怪。
化煞符,沈崇會畫,只是他畫出來的化煞符根本不起作用!這就很尴尬了。而老頭子明明知道他符畫的不成,還總讓他畫符,這就很無解了,但卻讓他認識了不少符箓陣圖。
還算小有收獲吧。
“你就只有一張嗎?”沈崇指着關哥手中的符箓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問題。
“只有兩張。”關哥接着又取出一張符箓來。
“只有兩張?!”中年人吓得聲音都變了,“這怎麽夠!”
兩張确實不夠。
不過,沈崇死死盯着關哥手中的符箓覺得有幾分眼熟。
“能給我看一下嗎?”沈崇看見關哥眼中的懷疑,他忙說,“你拿着,我就這樣看。”
“郎君呀~”聲音纏綿又空靈。
公交車內唯一一個女人笑起來,僵硬的臉扯出笑容,她180度扭頭,朝五人走來。
中年男人吓得尿了出來。
沈崇依舊死死盯着關哥手中的化煞符,他終于明白那股該死的熟悉感哪兒來了。
這兩張化煞符分明就是他畫的!而他練習畫的所有符箓都被老頭子收走了!
所以,老頭子悄悄咪咪把他畫的符賣錢了?
沈崇又看了一眼關哥,這人究竟做了什麽,值得老頭子這麽害他?
“這符有用嗎?”沈崇問道。
關哥點頭:“我好幾次逢兇化吉就是因為這種符。剛上車的時候,我就是收到它的預警才覺得不對勁。”
沈崇面目表情,心中罵娘,這都是怎麽回事!
我自己畫的符,我自己用不得?
“你們還說什麽!快點,快點殺了她!她是鬼啊!”
關哥将符紙頂在最前,女鬼露出畏懼的表情,一身現代的服飾變成古代的紅色嫁衣,女鬼拉着袖上紅紗遮住半張臉,輕聲道:“郎君,你這是為何?讓妾身好是傷心啊。”
“郎君,趁着夜正好,我們不如一起共度良宵啊~”
中年男人眼睛都直了,站在邊緣,心智不堅的柏軍也恍惚起來。
沈崇正煩着呢,女鬼的魅惑簡直在他怒火上澆油。
“你擱那兒叽叽喳喳什麽呢!”
女鬼吓得一哆嗦,一邊嘤嘤嘤,一邊跑了。
中年男人和柏軍也回過神,車廂中其他人都一臉震驚看着沈崇。
“呦,我這個怎麽了,怎麽走錯路了?”前面不明所以的司機也清醒過來,反正走錯路了,忙把方向盤打回去。
沈崇發現這地兒竟然離道觀更近,他忙道:“司機,麻煩,我到站了。”
“這沒站。”
“這裏離我家近。”
“行吧,這荒郊野嶺的,你小心點。”司機開了後門。
荒郊野嶺……離家近。
車廂中幾人已經分不清誰是人誰是鬼,見沈崇動了,他們忙朝後退幾步。
沈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