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崇此時的心中有無數只羊駝奔騰而過,他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們正陶醉在音樂和領舞的舞姿中,仿佛沒有看到聚光燈下的領舞腦袋掉了,四肢分離的恐怖模樣。
就連離領舞最近的伴舞們也沒發現她們腳下是流淌的鮮血,她們圍繞的學姐已經只剩下軀幹。
他們什麽都沒有察覺。
“障眼法。”秦正容說道。
在兩人還未真正反正過來,趕到離臺近的地方時,音樂已經到達尾聲,舞臺上方射出來亮晶晶的絲線将女生分離開的身體吊起來。
“蜘蛛妖!”沈崇低聲道。
秦正容:“大概骨女也過來了,或者不止。”
伴舞下場,主持人上臺,正好就現在滴血的軀幹下,血不斷滴落就正滴在他的頭頂,血順着額頭從他的臉上滑過去,偏偏所有人都不知道。
“對了,你特喵的快将黴運符丢掉!”沈崇一把拉住秦正容。
秦正容倒是認為情況變成現在這樣并不是他倒黴的緣故,這些倒像都是沖着沈崇來的,而他只是被帶進來罷了。
“等下說不定還有用。”說實話,秦正容是不想丢的,畢竟是他有史以來收到的第一份來自心上人的禮物,是極有紀念意義的。
“但是現在拿着黴運符只會更倒黴!”沈崇不能拿男主怎麽辦,同時還因為黴運符是他畫的而氣短,氣呼呼,“那你離我遠點。”
他本來的運勢就不怎麽好,萬一離黴運符近了,被無差別攻擊他可就完了。
“可愛”秦正容看着沈崇的模樣心中閃過這兩個字,但他面對沈崇時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可以說沈崇是他遇到的人裏面最難捉摸的人,一時離得他遠遠的,若即若離,但有時候又會湊近,沒等反應他又離遠了,仿佛高峰上的雲海讓人抓不住,就算他曾經剖心置腹的告訴他的不凡來歷他也不曾有其他的反應,就連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化。
這讓他忍不住想要去走近了解他,越是了解,他就覺得沈崇越是吸引着他,他的捉摸不透對他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力上也不凡,能與他相比肩,心性純良卻不聖父,有自己的堅持;最重要的還是他的體質能與他這具洗禮過鳳凰血的身體相互補。
秦正容沒動靜,沈崇悄悄慢了兩步,他畫出來的黴運符的作用範圍他大概還是能計算出來的,大約是雙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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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過了這個距離,就是新鮮空氣的味道。
兩人在奔向舞臺時,劉劍峰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攔住兩人:“老四,我剛剛去黎校花給你座位上找你,你沒在,不過等一下就是黎校花的節目了。”
沈崇随意恩了一聲,問道:“你現在找我有什麽事情?”
劉劍峰的臉在黑暗中恍惚一下,他突然哭腔說道:“我對不起你,你別給我下咒了行嗎?我今天下午要倒黴死了,看到我額頭上的包沒?我從床上滾下來了……”
“我就知道你會想看黎校花的節目,我帶你去最好的觀看地點。”
“恩?”沈崇察覺到劉劍峰說話之間的錯亂,“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劉劍峰甩着腦袋反問自己。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恐怖的畫面,他站在黎校花留給沈崇的座位前朝舞臺上看,他看見木偶舞的領舞向學姐的腦袋飛起來了,沒有頭的向學姐還在轉圈圈,接着四肢也飛了……他的腦袋漿糊了。
劉劍峰轉頭看向舞臺,黎校花代領她的社員上了舞臺,舞臺上極為正常,他笑着打趣道:“我看見舞臺上的dancer突然五馬分屍了。”明顯他自己都不信的。
沈崇看向秦正容。
秦正容:“怕是黴運符的緣故。”
沈崇沒有防備,劉劍峰突然伸出手拉住他,力氣極大幾乎是拖着他朝某個特定的位置走去。
沈崇轉頭正好面相舞臺,舞臺上黎萌和她的社員不知道什麽時候登上舞臺,在她頭頂上是向汐雙眼睜大的腦袋,血不斷滴落,滴到黎萌的額頭上,然後直接滲進去了!
黎萌也注意到沈崇的視線,朝她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來。
沈崇瞳孔緊縮,他明白過來,黎萌說不定就是那個骨女!
就在他恍惚的時候,莫名大力的劉劍峰将他直接拖了好幾米的距離。
沈崇沒注意到身後秦正容想追卻被沖出來的人給攔住了。
正如秦正容所想,這次的一切都是為了沈崇準備的。
神秘的鼓點音樂響起,沈崇整個人有些恍惚起來,被十幾個人擋在後面的秦正容掏出黴運符,手中鳳凰血點燃符箓,他發現沈崇所畫符箓仿佛是拿了他的血畫出一般,他用的比自己畫的還要舒服。
他将點燃的符箓送出去,射向舞臺,原本擁有結界的舞臺在黴運符的作用下,結界仿佛泡沫般脆弱。
接着一團團蛛絲從舞臺四面八方射出來,将火燒的符箓纏繞成繭。
舞臺上黎萌仿佛這一切都不存在,指揮着其他人做出神秘莊嚴又奇怪的動作。
沈崇感覺到眼前的一切都變了,原本黑暗的體育館突然變成了明亮的房間,這房子是他父母的房子,不過自從父母因意外去世後,房子就是他的了,他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待在房間裏不肯出門,最後還是因為手中的錢不足以生活了才開始尋求家裏蹲的職業,勉強度日。
可以說,這裏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也是他最想待的地方。
沈崇貪婪的看着房間的擺設,閉上眼他甚至能聽見樓下轎車走動壓在砂石上的聲音,院子裏幾個婆婆聊天的聲音也能聽見。
他拿起電視旁櫃子上放置的全家福,這張照片父母頭七,他燒紙時不小心弄進火盆燒毀了,可是現在卻在這裏。
沈崇開始察覺到不太一樣的地方,自從他開始頹廢的家裏蹲生活後,整個房間就沒有這麽明亮幹淨過了,廚房也不會有新鮮的菜,因為他不會做飯,餓了又不想吃外賣的時候他也只是下下面條而已。
他又去了冰箱,冰箱中不再是滿滿的快樂肥宅水,而是水果和一些飯菜。
究竟發生了什麽?沈崇拼命回憶,可是他的記憶仿佛蒙上一層薄膜,戳了就陷進去,膜卻不見破。
在他努力回憶究竟發生什麽的時候,門突然有了動靜,沈崇擡頭看着進來的人,他的心裏有些期待。
一對神采奕奕的夫妻走進來,看到沈崇後男人板着臉:“睡到現在才起來,越來越回去了!”
“說什麽呢,兒子上班很辛苦的。”女人溫柔微笑勸道。
沈崇眼睛裏盈滿淚水,他沒想竟然還能看到活着的爸媽,他哽咽:“爸,媽。”心中激動卻不肯上前,想要同他們抱抱,卻害怕都會假象,會直接從他的身體穿過。
“你這是怎麽了?”沈母被沈崇的反應吓了一跳,拍打一下沈父,“都怪你,對兒子這麽兇。”
“不怪爸。”沈崇連忙說道,“我只是突然見到你們了有些激動。”
“激動個啥。”沈父現在看沈崇很不順眼,對他頗為嫌棄,“天天都在見。”
“恩?”沈崇不明所以,但是他記得父母在從他工作的地方回去時,飛機失事了,“我不是想到上次飛機失事的事情嘛。”
他不知道眼前的“父母”有沒有經歷過這件事情。
但看兩人突然沉默下來的樣子,沈崇知道他的父母從那場事故中活下來了。
“幸好有小萌啊。”沈母突然說道,“當時我還以為我會再也看不到兒子了。”
沈父吹胡子瞪眼的:“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麽。”
沈母瞪回去,轉頭拉住沈崇的手:“你以後要好好對小萌,她是個好女孩。”
沈崇握住老媽的手,手是溫軟的,沒有消失,她就像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可是為什麽他會覺得他的父母死了?而且那段黑暗的記憶依舊那般的清晰,仿佛真實存在,但他現在面對又确實帶着溫度的真實。
“小萌是誰?”
“你睡糊塗了?是你未婚妻啊。”
“未婚妻!”沈崇一點記憶都沒有,他不記得他什麽時候突然多出來了一個未婚妻,甚至都不知道老媽嘴中的小萌究竟是誰。
“哎呦,我這是有個渣男兒子了,要結婚的人了竟然忘了自己的未婚妻。”沈父在一旁冷嘲熱諷的,沈崇早就習慣老爸的态度,大抵是他的存在讓老媽的心分成了兩半,又常會因為他遭到母親的譴責,老爸總是看不慣他的。
以前沈崇不知道,等長大了,他也明白,他在老爸的眼中就是典型的愛情意外,而不是愛情結晶。不過雖然老爸總是嘴上不饒人,但每次做的飯都是他最愛的菜。
“你別在這兒搗亂。”沈母瞪回去。
此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沈母連忙起身:“可能是小萌來了,我去開門。”
等沈母走了,客廳就剩下沈崇和老爸大眼瞪小眼。
“小萌來了,幹嘛還提這麽多東西,人來就好了。”沈母笑盈盈将人迎進來。
沈崇轉頭,看見玄關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換鞋,她換好鞋轉頭,沈崇看着她的容貌直覺得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他的嘴沒有經過腦子,直接将人的姓名念出來:“黎萌!”
黎萌是誰?沈崇在記憶中搜索,他似乎看見自己在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校園裏,黎萌就站在他的身邊和他說話。
他們是大學同學?可是沈崇不記得他在大學時有過這麽漂亮的女朋友,甚至女性朋友也沒這麽漂亮的。
“你記得還裝什麽不認識。”沈父看不來沈崇這幅要死不活的模樣,并認為這是在和他争沈母的注意力。
沈母:“小兩口的情趣。”
沈崇感覺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一邊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又一邊告訴自己這就是真的,父母确實活着,黎萌這個漂亮妹子确實是他的未婚妻,他們的婚期就在後天。
可是父母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他和黎萌又是怎麽認識的,他卻一點也不清楚,甚至說記憶模糊。
“可能是阿崇最近工作壓力大了吧。”黎萌笑着說道。她的笑非常治愈,甚至可以讓沈崇忘記煩惱。
“恩,大概是工作壓力大了。”沈崇順着黎萌的話說出來,偏偏說完他就感覺不對,他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工作了!
“我是什麽工作?”
黎萌笑道:“還是原來的公司啊,你又沒有辭職也沒被辭,已經是經理了。”
沈父沈母都是一臉看弱智的表情看着沈崇,沈崇忙說:“最近記憶有些混亂,你們讓我捋一捋。”
“老爸老媽,你們是怎麽活,下來的。”沈崇內心極度排斥這個問題,可是他卻又十分想知道這個問題。
“小萌救了我們。當時飛機墜樓在山腰上,小萌出門采藥,正好碰上我們,要不是有小萌照顧,我們怕是看不到你了,所以你要好好照顧小萌,萬一被我發現你虧待她了,你的皮可給我緊實點。”
“采藥?”沈崇問道,“我記得你是藝術系的。”說完他就覺得不對,他為什麽會知道黎萌是藝術系的?
“誰說藝術系的學生不能學中藥了。”黎萌嬌嗔。
“也是。”
三人幾乎對沈崇的問題有問必答,沈崇大概能明白他記憶模糊的這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既然老爸老媽都覺得黎萌不錯,而且她還是老爸老媽救命恩人,他将來也不會虧待她的。
吃完午飯,沈家父母将客廳留給兩個小年輕,沈崇問黎萌:“我這麽普通的人,你為什麽會看上我?”
黎萌思考一下:“你讓我覺得很舒服,而且聞着很香。”
沈崇傻笑:“雖然我最近記憶出了問題,但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的。”
黎萌眨眼:“那你可以親一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