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帝是個明君,那麽太後想随心所欲地插手前朝并作妖……可能真不大。
任微想進宮見一見太後,并非心血來潮。
因為衛家出事是在十幾年前,宣王尚在襁褓中,哪怕查明真相後太後正是導致衛家“傾覆”的罪魁禍首,也不好牽連到那時翻身都不會的宣王身上。
小說裏宣王可是男配,是個經常給女主安撫、溫暖和支持,迷倒萬千讀者從容又儒雅的叔款男配。
任微這一回憶劇情立時發現了“華點”:小說裏傲天精通醫理也就算了,畢竟他母族這邊幾乎人人會點醫術,但宣王……他又是如何專擅解毒的?
至于解毒的傳承是不是真的源自衛家,她決定親自打探一下。
任微便傲天他爹的胳膊,演了起來,“總悶在家裏委實不是事兒,宮裏任由旁人說壞話,這不就欺負到面前了?”
季澤扭過頭盯着他媳婦看:鮮活、燦爛又不時陰陽怪氣,是讓他動心不已的他媳婦沒錯了。他微微一笑,“那就去吧。”
太妃則是聽得眉頭一跳:那句“旁人說壞話”說得就是她!這就公然跟王爺告狀……她……她也無可奈何,誰讓她有求于人家,人家嘲諷她哪怕是長輩還不是得聽着。
不過任微沒興趣秋後算賬,只約好第二天一起進宮的時間,就把滿面愁容的太妃給打發走了。
之後任微繼續和傲天他爹一起翻看那攤滿偌大桌面的帖子。
從那堆花裏胡哨還各自散發着幽香乃至于彙聚起來有點刺鼻的帖子裏,季澤精準地拎出了岳父伏三爺的那張,略掃了一眼便輕輕推到了他媳婦眼前,待他媳婦看過來,便微微轉頭把臉頰對着她。
任微要笑死了:為什麽對傲天他爹沒什麽排斥也沒什麽陌生感?傲天他爹和小傲天實在是同款小可愛。
只是她不會立即順了傲天他爹的意,“都有力氣跟我鬧別扭了?剛才我還心說你跟小柿子真是父子,如假包換一模一樣!”
“如假包換”四個字瞬間挑動了季澤的神經,他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胡說什麽!”
他媳婦從有孕到生子,整個過程他都陪在身邊,因此兒子是誰的,他最清楚不過。哪怕兒子長得像媳婦,但心口上那個和他如出一轍的紅痣怎麽騙人?
Advertisement
前一兩年,外面不是沒傳過風言風語,只是他聽見一回就處置一回,現在就沒什麽人敢亂說了。
任微也有感而發,替原主鳴不平,“我就要說!我又不心虛心虧!”
原主長得很美,為人又清高不愛交際,再有繼母有心運作,所以名聲可想而知。
繼母張氏其實一直想把原主嫁給位高權重,世子早立的老王爺做側室。
結果一通毀人名節的套路都沒走完,楚王季澤就親自上門提親,之後皇帝更是下旨賜婚,張氏滿腹怨恨也只能憋着,還得擺出笑臉來為眼中釘繼女打理,更要暗地裏砸下大筆銀子給自己收拾殘局,抹平她收買過的一些人,好讓他們守口如瓶。
原主心裏跟明鏡一樣。
任微便繼續道:“讓外人多罵一罵我議論議論我,我日子過得不好,那個好繼母心裏還能舒坦一點。”
傲天他爹輕聲道:“委屈你了。”是得找機會敲打一下張家,“看你父親想說什麽。”
任微這便拆開帖子,掃了一眼,“問你怎麽樣,方不方便他上門坐一坐。”
季澤應了,“撿日不如撞日,讓他下衙就過來吧。”為了他媳婦,他也不會給伏三爺什麽好臉色。
任微叫了佩蘭過來,吩咐了一回,等佩蘭出門她便再次說道,“張氏最先想把十娘塞到你那裏。”
季澤冷笑了一聲,“她縱然能有命進來,我便不許她站着出去。”
傲天他爹殺氣四溢,放狠話的同時往往能做到,任微忍不住戳了下傲天他爹他長長的睫毛,換來一個白眼,她抱住對方的胳膊笑道,“別這麽兇嘛。張氏布局了好久,哪裏想得到十娘居然心悅你弟弟?”她把在忠勇伯府吃到的瓜複述了一遍,“只能捂着蓋子不了了之。這才消停了一個月,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太後愛子宣王身上,你說我要說他們什麽好。”
就這樣和媳婦念叨念叨家産裏短,季澤都能迅速撫平起伏不定的心緒,“酒壯慫人膽?”
傲天他爹不知道自己玩了個梗,任微哈哈大笑,“他們沒喝呢,都醉成這樣了。”笑夠了她繼續道,“我父親不願意我妹妹給宣王做側室,兩個伯父仕宦多年,品級不高卻也不大瞧得上還沒開府建牙的親王側妃。”
說白了就是忠勇伯府的男人們不是張氏這樣的無知婦人,他們完全不看好太後和宣王,但是忠勇伯府的女人們就未必這麽明白了。
任微嘆息一聲,“老太太、張氏還有十娘卻是心甘情願呢。”頓了頓又嘲諷道,“我算發現了,十娘喜歡年輕的。”她又戳了下傲天他爹的眼角,“你太老啦,她看不上。”
季澤笑了,“那你嫌棄我老嗎?”
任微望着傲天他爹這張俊臉由衷道:“三十男人一枝花。”
季澤确實挺開心,“那你想不想她們如願?”
“什麽鍋配什麽蓋,他們願意蛇鼠一窩随她們去,我倒要看看她們有什麽好下場。”在小說裏原主的祖母繼母和妹妹也都是死人了。
季澤認真道:“好。”
下午,又補了一碗鎮痛藥的季澤沒有挪動,就在這屋子裏和幕僚心腹們議事。
卻說小胖子如今只上半天課,下課後和父母用過午飯,再小憩一會兒,就在另一邊的大書房裏練字抄書,而他娘親就近在咫尺地忙活自己的事兒。
傍晚時分,封家人終于“姍姍來遲”,把他家的小公子封北亭從小黑屋裏“解救”了出去。封家人前腳走,後腳伏三爺就到了。
一看這過府的時候,就知道伏三爺準備蹭飯。任微沒說什麽,先領着小胖子和傲天他爹彙合去。
話說任微天生表情豐富,她愛演會演的同時也能比較輕易地看透別人的演技:現在伏三爺的郁悶與憂愁就……不太像是演出來的。
見禮後,任微就吩咐說,“飯後再說正事兒吧。我怕父親先把事情說完,大家都沒胃口了。”
伏三爺不僅不覺得冒犯,還倍感欣慰:要是小兒女也和這個女兒一樣精明又省心他還愁什麽。
吃過一頓王府檔次的家常晚飯,任微便打發小胖子到西邊的書房裏自己玩一會兒,不忘特地向兒子解釋,“回頭娘親想一想再告訴你。”這是個會黑化的傲天,為了防患于未然,最好打小就認真對待他尊重他。
小胖子超好說話,只是問了一句,“會污了我的耳朵嗎?”
任微直接承認了,“是的。”
伏三爺縱然他臉皮夠厚,都不免面上微微發熱,而一直沒怎麽吭聲的傲天他爹都笑了。
等世子走了,伏三爺便道,“老太太讓十丫頭到郊外莊子散散心,趕巧讓宣王遇上了。”因為提前送來的帖子上已經大致寫明了他今天的來意,他不繞圈子。
一個坐着馬車,有婆子丫頭貼身伺候,外面還有車夫家丁護衛的勳貴人家姑娘,怎麽能這麽巧地“路遇”宣王,還讓人家瞧上非納不可呢?
所以這不過是說出來堵外人嘴的,實際上兩邊只怕早就“你情我願”了。
伏三爺這次本就是來報信兒的:太後和宣王樂意,他願不願意又不重要。只是他表露出幾分不滿和無奈後,又委婉地表示這門親事并非全無代價,女婿女兒全然不接茬,他只略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任微就一針見血道:“跑這麽快,心虛了?明天進宮太後要給我下馬威?假裝遷怒我嗎?”
季澤很喜歡他媳婦當着他毫無顧忌說話的樣子,“我跟皇帝說一聲。”皇帝不好在太後教訓內命婦的時候親自當救兵,但皇後可以。
這言外之意任微聽得明白,“好。謝謝你呀。”忍不住又啾了下傲天他爹。
季澤搖了搖頭,面皮微熱,“謝什麽。”
之後小胖子回來也沒急着追問,夫妻倆各忙各的,話都比較少。
季澤看完書信和公文,明明挺累但喝了湯藥,果然又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任微和太妃母女準時進宮,先在坤寧宮與面帶喜色的張氏母女彙合,再前往太後的慈寧宮。
衆人見禮落座,太後便先來了聲冷哼,“伏家養出來的好女兒!是得指派幾個人好生教教規矩!”
皇後拿帕子擋了下嘴,遮住了她意味深長的笑容。
原主和她都不在意伏家女孩兒的名聲,再說伏家的女人也是求仁得仁。
原主難得進宮都是甘當木頭美人,所以任微默然無語才不崩人設,只不過餘光掃過側後方的十姑娘,就見這丫頭眼珠子滴溜亂轉,即使微微低着頭都看得清她的幸災樂禍。
最後太後就塞了兩個宮女過來……任微不痛不癢:傲天他爹要是能變心,頭給你擰下來……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她又把原主和她自己“混為一談”了。
從慈寧宮出來,任微一直若有所思,張氏也沒再拉扯,而是帶着再笑不出來的十姑娘和太後指派的兩個嬷嬷先行告退。
此時的慈寧宮裏,太後身邊的心腹嬷嬷一邊給太後捶腿一邊道,“只兩個丫頭,怕是不夠。”
太後不以為然,“兩個不夠就再來兩個。他們兄弟幾個哀家還不知道?只要有了孩子且能忍了。”
如果任微能聽到這話,一定會肯定原主的猜測:太後果然不無辜!
嬷嬷笑道:“楚王如今不好挪動,最是方便她們兩個行事。伏氏中招這麽多年也沒調養好,想懷都懷不上。”
太後合眼吩咐道:“還有衛家的醫書,你讓她倆多上心。能讓那對母子悄無聲息咽氣的東西……”她勢在必得。
說起這個,嬷嬷忍不住落了淚,“先帝好狠的心!讓娘娘……”服了藥還立了誓,否則就拿不到解藥。
“早都解了,你還哭什麽?”太後也不生氣,“他想我死,沒那麽容易。”只要我活得久,就能在老東西的兒孫身上報複回來!
作者:不知道說啥好,那就大家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