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西爾默了默，松開手後退半步，看着蘭斯洛特幽深的黑瞳，“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蘭斯洛特先生。”
其實在西爾意識到自己喜歡上蘭斯洛特的時候，他是恐慌的。
蘭斯洛特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他的溫柔與無微不至，都像是根據管家守則創造出的産物。
他是一個忠誠稱職的管家，但作為戀慕的對象，卻完美得讓人有距離感。
蘭斯洛特的一切行為都在為西爾服務，反而讓人捉摸不透，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甚至他不再掩飾眉眼間戾氣時，西爾倒覺得自己離他近了一些。而這一刻，那種熟悉的恐慌又湧上胸口，讓西爾覺得呼吸困難。
“你還是不明白嗎？”西爾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重要的不是我想聽什麽，而是蘭斯洛特先生你——真實的想法。”
“如果我想聽什麽，你就說什麽，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可是——”蘭斯洛特彎起眉眼“我真實的想法，就是滿足殿下的願望。”
西爾愣了愣，“為什麽？這也是管家的自我修養嗎？”
蘭斯洛特搖了搖頭，“和身份無關，只是想讓喜歡的人開心而已。”
“……”
長久的沉默。
在四周窸窣的響動中，西爾清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像是要從胸腔蹦出去了似的，一點也不矜持，熱烈得快要綻放出煙花來了。
“蘭斯洛特先生——喜歡我？”
焰光勾勒出男人英俊側臉旁垂落的幾縷碎發，線條無端溫柔，他單膝跪在地上，右手輕撫上西爾的臉，以這種仰視的姿态注視着他，輕聲回答，“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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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爾鴉羽般的睫毛緩緩扇動，像是方才從夢中醒來，他正想說些什麽，身後傳來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梅洛蒂見自己終于吸引了這兩人的注意，收斂了表情“那個，有什麽話咱們出去可以慢慢說。”
“是啊。”南希接茬道“這地方黑漆漆的，還随時可能有怪物出現，在這裏談情說愛多不浪漫？”
西爾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身邊還有三個人看着呢。
剛才的勇氣仿佛被紮了洞的氣球一下就洩光了，他牽起蘭斯洛特冰涼的手，便逃命似地往黑暗深處鑽去，仿佛旁人看不見，就不難為情了似地。
直跑出老遠，西爾才記起死靈商人說過，在無光環境下，地牢怪物的傷害、暴擊率都會達到峰值，他們完全身處黑暗中，相當于把自己置入了一個危險的境地。
但他回頭望去，已經找不到梅洛蒂的焰光了。
奇怪的是，本該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仿佛有哪裏折射出微弱的光線，讓他能勉強看清周圍。
“喀——”
碎裂聲像是踩到了風化已久的骨頭。
西爾低下頭，看見自己腳下果然躺着一具屍骨，被他踩到的是腿骨部位，已經碎成齑粉，被不知哪兒吹來的風帶走了。
“管家先生——”西爾下意識喊蘭斯洛特，卻無人回應。
他擡頭看向自己牽着的那只手。
和蘭斯洛特一樣冰涼……卻只剩手骨。
西爾的視線緩緩向上，看見了一只骨架。
之所以說骨架而不是骷髅，是因為它的眼眶中沒有魂火，是空洞的，灰茫茫一片，仿佛受到某種操控，下颌骨機械化地張合，發出聲音：“可愛的孩子，你終于來了。”
“……”西爾條件反射地松開那只手骨，皺了皺眉，不确定地問“諾厄？”
“是我。”骨架發出“咯咯”的詭異笑聲“真聰明，我的繼承者。”
“你……”西爾四下看了一圈“你把管家先生弄哪去了？”
“你說蘭斯洛特？”骨架不顧西爾的抗拒，牽起他往前走“他和我簽訂了契約，繼承儀式完成以前，是進入不了法陣內部的。”
“繼承儀式？”
“是的。”骨架帶領西爾繞過前方拐角，眼前出現了一扇镂滿奇異符文的大門。
那微光正是從門上的符咒脈絡中散發出，氤氲開暗紫色的星點，照亮了符文大門前，鋪滿屍骨的道路。
那泥濘、凹凸不平的路上，躺着無數具形态各異的骨架，區別于之前遭遇的不死族，它們的靈魂早已消失，是徹徹底底的死亡。
“你不是想得到死靈法典缺失的部分？走入那扇門，繼承我的一切吧，可愛的孩子。”
諾厄的語調近乎狂熱，從一只空洞的骨架嘴裏發出，這一幕只叫人覺得詭異，背脊生寒。
西爾看着面前滿地的屍骨，皺起眉頭，“這些人是……”
“哦，一些無關緊要的實驗品罷了。”骨架攤了攤手“當然，我必須感謝他們為偉大的死靈魔法做出的貢獻。”
西爾遲疑地問：“是你殺了他們？”
“不。”諾厄說“是聖光教廷殺了他們。”
“如果不是聖光教廷執行那什麽該死的屍體銷毀教令，我怎麽會找不到合适的實驗品。”
蘭斯洛特說過，沒有一種魔法是絕對邪惡的。
但從某種意義上說，死靈魔法确實最容易把人引上一條不歸路。
正如死靈法典上所說，死亡并非結束，而是新的開始——但或許，是不幸的開始。
死靈法師與屍體打交道，驅使亡者，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他們的生命……然而時間一久，他們便看淡死亡，漠視生命，墜入死靈魔法的深淵。
在聖光教廷嚴查的情況下，諾厄找不到足夠的屍體進行死靈魔法實驗，所以……
他把整座城鎮的人，都變成了屍體。
西爾攥緊拳頭，眼睛裏有焰光閃爍，“你在信上說的，這座小鎮将迎來毀滅……”
“是我親手毀滅的。”諾厄“嘎嘎”笑起來“用的就是死靈法典上記載的屍疫。”
“不到半個月，鎮上的人就都變成了死靈，受我驅使的死靈。可惜——”諾厄搖了搖頭“他們等級太低了，連普通人類也未必打得過，所以我用他們做了一件更有意義的事。”
“你從我的記憶中看到過，孩子。”諾厄說“地底的力量一直呼喚着我，我發現了這個地牢，并在這裏找到那本煉金術士留下的死靈法典。”
“我能感覺到，在這地底深處，還深藏着更強大的力量，然而一直有某種力量阻隔着我，讓我無法再向下挖掘。不過那已經足夠了。”
骨架顧自走上前，手骨的指節描摹過符文大門上詭秘的紋路，語氣狂熱，“我在死靈法典上，發現了賦予永生的魔法。”
“我獻祭了他們的魂火，鑄成永生的靈魂。”
“永生——那是人類至高的追求。”
“迄今為止，洛斯拉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教皇陛下做到了。”
骨架轉過身，向西爾伸出右手，“來吧，孩子，走進這扇門，繼承我的一切，獲得永生吧——”
“不……不。”西爾的手指已經捏得失去知覺，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控制身體的能力，掉頭就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但那扇門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奇怪了，西爾和蘭斯洛特呢？私奔了？”
“咦……這是什麽？”
“哈迪斯！別動！”
然而已經晚了。
“嘩——”
劇烈的魔法波動穿堂風般湧出，那扇符文大門自行敞開，露出了門後的景象。
那是有四道門的房間，從地牢的不同方向，都可能走進這個入口。而外部則是一圈巨大的法陣，摞滿了屍骨，房間所在位置便是陣眼。
陣眼中心擺着一口黑木棺材，上方的封印已經破損。
棺材離地而起，懸浮在半空中，蓋子敞開，裏面躺着一個通體漆黑的靈魂。
西爾依稀辨認出，那是諾厄的臉，只是面目猙獰，顯然是一只惡靈。
哈迪斯拿着破損的封印碎片懵了懵，又小心翼翼地把棺材蓋兒合上，把碎片貼回去，還怕它粘不牢似地，用力摁了兩下。
“蠢貨！”梅洛蒂氣得翻了個白眼“你以為這樣就能重新封印嗎？”
“轟——”
黑木棺材從中央炸開，爆發的氣浪将周圍三人掀飛到一旁地面上。
漆黑的惡靈從棺材碎屑中升騰而起，朝西爾直撲過去。
“咯咯咯咯——”
“終于等到你了，我可愛的繼承者啊。”
“蘭斯洛特那家夥已經違背過一次契約，強行把我封印在這裏，現在他無論如何也救不了你了。”
惡靈漆黑的手扼住了西爾的脖頸，那瘋狂的靈魂波動中，閃過無數記憶碎片。
死靈法典上記載的永生魔法，需要獻祭大量魂火，毀滅施術者的肉.體，鑄成永生的靈魂。
而想要獲得真正的永生，必須找到一具能夠承載如此龐大能量的軀體。
作為靈體狀态，諾厄受到的限制非常大，所以他向符合條件的人發出繼承信，留下埋藏着無數死靈魔法奧秘的墓場，引繼承者前來獻祭肉.體。
但諾厄沒有想到，蘭斯洛特竟然會冒着受到反噬的風險違背契約，強行把自己封印在地牢的棺材裏。
他只能催動靈魂力量對繼承者循循善誘，引他們發現死靈法典，進入地牢，一步步踏進早已布置好的法陣，甚至親手解開黑木棺材的封印。
而蘭斯洛特已經被契約反噬過一次，這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違背他的意志，進入法陣救人了。
黑色的能量不斷湧入西爾體內，那雙鴉羽覆蓋的，清澈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瞳仁一片空洞。
“啧。”惡靈漆黑的眼睛亮起貪婪的光“沒想到這孩子看起來瘦弱，身體裏竟然隐藏着這麽龐大的能量。”
“可惜，它們現在都是我的了。”
“轟——”一枚赤紅的火流星穿過靈體，轟擊在地面上，把數具屍骨燒成了骨灰。
但諾厄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火焰魔法師？”他似乎感到有趣，轉向梅洛蒂挑了挑眉“你很強，可惜，除聖光以外的元素攻擊對靈體沒有效果。”
“或許等我占領了這個孩子的□□，可以跟你好好打一架。”
話音剛落，哈迪斯一手抄着黑木的棺材板高高跳起，朝諾厄直撲過來，卻徑直穿過他的靈體，撲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真是麻煩。”諾厄厭惡地皺起眉頭，一手釋放出渾濁的黑色能量纏繞向三人，将他們垂直倒挂而起，懸在了陣眼上方。
“放開西爾！”梅洛蒂用力掙紮着，眼裏染滿了猩紅的顏色“老娘跟你拼了！”
諾厄沒有理會，只拎着西爾走到法陣中央。
他将另一只手也探向西爾頸側，斜刺裏忽然射來一道寒光。
這回諾厄沒有再任由攻擊從自己身體穿過，而是有所忌憚似地閃躲向一旁。
極輕地一聲響，黑色皮靴落在镂滿符文的法陣地面上。
身材修長的男人拾起冰劍，縱躍上前，劍鋒直指諾厄咽喉，動作快得幾乎捕捉不到。
諾厄将手中的西爾高高舉起，擋在自己身前。
冰劍堪堪懸停在西爾胸口幾厘米遠的位置，沒有再向前刺。
“蘭斯洛特。”諾厄鉗制着西爾，自認有恃無恐，語調也帶了幾分調侃意味“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他斜眼瞥見蘭斯洛特蒼白唇角滲出的鮮血，輕蔑地笑起來，“被契約反噬的滋味好受嗎？”
“束縛終身的主仆血契，就算是你，也承受不住兩次反噬吧？”諾厄搖搖頭，尖銳的長指甲從背後繞過來，挑起西爾的下巴“不知道這個孩子有什麽特別，值得你冒這種風險。”
“不過……我能感受到，他的肉.體确實很美味。”
漆黑的靈體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惡劣地挑釁。
就諾厄多年來對蘭斯洛特的了解，這就是個冷血的魔鬼，所以他直接排除了感情方面的可能，顧自猜測，“難道你也是觊觎這孩子的肉.體？”
“……”
蘭斯洛特沉默片刻，擡手用拇指揩去唇角的血，點了點頭。
“呵。”諾厄冷笑一聲。
就在他松懈的瞬間，冰元素凝聚的短刃在靈體背後升起，幾道鋒利的寒芒閃過，在空中劃出結網狀的暗藍色細線。
漆黑的惡靈被切割成了渾濁的靈魂碎片。
蘭斯洛特上前打橫抱起西爾，漫不經心地揮動冰劍斬斷懸浮在空中的黑色能量，另外三人從天上掉下來。
西爾平時就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這會兒整張臉更是沒有半點血色，眼簾阖着，睫毛投下一片濃黑的陰影，嘴唇已經泛開黯淡的灰紫色。
諾厄的靈魂碎片在極速聚合，蘭斯洛特只看上一眼，便将西爾交到南希手裏。
“你們帶殿下出去，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諾厄的靈魂由無數魂火獻祭鑄成，是永生不滅的，即使是蘭斯洛特的攻擊，也只能造成暫時的破壞，對方很快又會卷土重來。
他必須留在這裏牽制，否則以解開封印的諾厄靈體能力，眨眼就能追上南希他們。
南希注意到蘭斯洛特的皮膚已經浮現出血管紋路，不斷向外撐開，像是随時可能爆裂，大概是諾厄提到的反噬，“你撐得住嗎？”
“我沒事，你帶殿下走。”蘭斯洛特剛說完這句話，唇角就湧出鮮血，沿着他蒼白的皮膚淌下，鑽進白色襯衣的領子裏，洇開大片血跡。
“……”
“沒事個鬼啊！”哈迪斯跳起來，拽住蘭斯洛特要帶他一起走。
諾厄靈體的複原速度比蘭斯洛特預料中還要快，渾濁的黑霧從身後鋪天蓋地朝五人追來。
因為血契的存在，只要違背諾厄的意志，蘭斯洛特就會受到反噬，而這份反噬已經壓制得他無法掌控身體，只能被動地被哈迪斯拖着走。
南希變回了真身載着西爾和梅洛蒂，高速扇動龍翼想跑得更快些。
梅洛蒂從他背上回望，只看見那狹長甬道盡頭，暗紫色的符文微光中，一個黑點在疾速放大，轉眼就追到了跟前。
陰影籠罩在他們腳下，從那渾濁的黑潭中，探出一只猙獰的利爪，把南希從半空拽落，而哈迪斯的腿已經被黑霧吞沒近半，再動彈不得。
人類的魔法元素攻擊對諾厄無效，戰鬥力最強的蘭斯洛特又受到契約壓制，連灰燼玫瑰的焰光都被黑暗吞沒。
“咯咯咯咯——”諾厄發出詭異的笑聲，漆黑靈體在半空圍着五人打轉，像貓玩弄老鼠那樣欣賞他們的恐懼。
“你們跑不掉了。”他伸出尖銳的長指甲摩挲梅洛蒂的臉“這麽美麗的火焰魔法師，我一定會把你煉制成最強大的死靈……”
在諾厄的計劃中，獲得真正永生以後，他将打造自己的死靈軍團，征服整個洛斯拉大陸。
巨龍形态的南希發出憤怒的咆哮，吸引了諾厄的注意，“龍？”
他飄上前去，撫摸南希的麟甲，“我還以為巨龍一族早就滅絕了，可惜還是頭雛龍……放心，我不會那麽快殺你，等你成為真正的巨龍，我再把你煉制成骨龍，作為我的坐騎。”
“還有你……”他繞着哈迪斯轉了一圈，失望地搖搖頭“你是個什麽東西？”
哈迪斯非常憤怒：“本大爺可是秘密組織頭目！随便叫一個小弟都能弄死你！”
“啧。”諾厄漆黑的眼底流露出一點憐憫，仿佛在說“多好一小夥，可惜是個傻子”。
無人注意的黑暗角落中，早已昏迷的瘦弱男孩手指微微翕動。
諾厄察覺到動靜，轉頭往西爾那裏望去。
視線中，那男孩晃晃悠悠站起。
他頂着一頭蓬亂的羊毛卷，緩緩擡起了臉——眼簾依然是阖着的，面無表情。
諾厄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裹着渾濁的黑色霧氣疾速朝那頭席卷而去。
然而已經晚了。
一層無形的屏障護住了西爾，将諾厄擋在外面。
男孩穿着妥帖的白色襯衣，黑色褲腳下露出一截纖細小腿，踩着馬丁靴，看上去一陣暴風就能卷走，但無論諾厄怎麽瘋狂攻擊，都擊不破他周身的屏障。
從哈迪斯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那層屏障以西爾為中心分為兩個半球，隐隐流轉着黑白雙色的光。
西爾仍閉着眼，像是夢游一般，右手探向頸後，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緩緩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劍。
那劍和他的身形一樣纖細，但劍身筆直修長，左半邊是極為深邃的黑色，看上一眼就仿佛要被吸進去，右半邊則是沒有任何雜質的白。
澄淨的白光随着劍身抽出逐漸擴散，直至照亮整片地牢，連諾厄制造的黑霧也被一并驅散。
劍柄是一枚黑鏡般的寶石，其間流轉着暗青、灰藍的光澤——和蘭斯洛特的瞳色一致。
西爾手指握住劍柄，劍身鋒芒暴漲，白色半邊燃起幾尺高的光焰，穿透屏障灼到諾厄的靈體，那一大片黑色立刻被淨化殆盡，并且沒有再生的跡象。
諾厄慘叫着逃開，拖着殘破的靈體遁入黑暗。
西爾跨前半步，右手輕描淡寫地帶着劍尖向前一指，“審判。”
純白的光焰如燎原之火般席卷整個甬道，輕易追上了諾厄。
惡靈被淨化的白光籠罩，在慘叫中燃燒成灰燼。
諾厄臨死前眼中滿是驚愕、恐慌和難以置信，他獻祭無數魂火獲得的永生，連蘭斯洛特都無法破解，卻被這個男孩輕易抹除。
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除。
惡靈消失後，光焰也漸漸熄滅，一切歸于平靜，四周又暗下來。
灰燼玫瑰的焰光燃起，梅洛蒂朝西爾那頭走去，發現他又再次昏睡。
“殿下……”
契約對象消失，蘭斯洛特也不再受到反噬，他摸出一塊方巾把身上血跡擦拭幹淨，才走過去抱起西爾。
“你幹啥？你放開他！”哈迪斯從一邊蹿上來。
蘭斯洛特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一沒留神就讓他把西爾搶去了。
這一颠簸，西爾倒被晃醒了，他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見梅洛蒂和南希都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自己，西爾有點懵，“發生什麽了？諾厄呢？”
哈迪斯露出的那只右眼瞪着他，“不是讓你幹掉了嗎？”
“我？”西爾更懵了。
“害，你先別管這個。”哈迪斯警惕地看了眼蘭斯洛特，朝西爾招招手示意他附過來“我跟你說件事兒。”
西爾配合地湊過去，就聽見哈迪斯在自己耳邊扯着大嗓門說，“蘭斯洛特饞你身子！”
西爾：“……”
蘭斯洛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