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謹初嗚哇嗚哇哭得不能自己。

果果,他的果果,他滿心滿肺期待着的果果,原本應該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可愛寶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摻上了一半別的基因!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一棵樹嗎?謹初腦海中出現一個黑黝黝光禿禿的樹幹上長着一朵小白花的畫面。

一頭異獸嗎?謹初腦海中又閃現一頭毛乎乎的四腳獸頭頂頂着一朵小白花蠢兮兮地看過來的畫面。

謹初被自己的想象吓壞了,他的可愛寶寶竟然要變成半花半X的雜交品種了嗎?

會醜爆的!

謹初一邊哭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抱着肚子從山頂上下來,他要去瞧瞧那個可惡的家夥到底是什麽東西。

當然離開之前他沒忘記把自己掉落的花瓣都撿起來。

小花山很高,非常高,而葉銳升被扔進去的那條河在山谷,中間有至少兩千米的落差,而且小花山本質上是一座沒有路的荒山,一個正常人要走下來非常。

但謹初不是正常人,只見他走到那面臨着山谷的懸崖邊,兩只腳化成了兩團根系,深深紮入峭壁之中,穩住了身形,就那麽從峭壁上“走”了下來。

而且速度……奇快。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恐怕會吓傻掉的。

半分鐘內謹初就下到了山谷。

山谷裏那條河很寬、很深,水流還很急,謹初伸出幾根根須在空氣中感受了一下,立即找到了目标,右手一擡,從手腕往下化成了一條粗粗的枝條,朝着河流某處迅疾地伸了過去,紮入水裏,嘩啦一聲,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被他從河底撈了出來,扔在了岸邊。

謹初抹着眼淚,氣呼呼地跑過去一看,表情頓時僵住了,竟然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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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正咬得起勁的魚蝦螃蟹什麽的慌慌張張從這人身上爬開,露出了清晰可辨的腦袋和四肢,雖然黑頭土臉的,胸口還有個大窟窿,但這就是個人類無疑。

謹初這麽多年來從沒有接觸過人類,整顆星球上除了他之外,就沒有半個人形生物,但在他非常有限、有限得可憐的傳承記憶中,他的祖先和人類是好朋友,這也是他在能夠化形之後選擇化形成人的原因。

其實最重要的是,他覺得人類這種生物的外形比較符合他的審美。

看到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家夥是個人類,謹初心裏一松,安慰自己還好不是什麽長着尾巴或者有很多條腿的。

但是人類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謹初一時止不住哭,一邊抽抽搭搭的,一邊去推這個家夥:“喂!起來啊!別裝睡!”

這人一動不動,謹初這才發現這人似乎是快死了,對生命有着特殊感知能力的他,能夠感覺到對方傷得很重很重,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随時都有可能死掉。

謹初瞪大眼睛,做了壞事就死翹翹,那他怎麽辦!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扒這人的臉,一團黑,不知道是燒焦的還是熏黑的,還挂了幾根水草,甚至有一只河蝦在他頭發裏蹦跶,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謹初一邊胡亂抹他的臉,一邊哽咽着說:“你可別死啊,你死了我就、就……”

他突然停住了,因為他手下露出了一張白皙冷峻的面龐。

小花星球的夜晚總是被淡紅色的月華籠罩,顯得髒髒的,蒙昧不清,但是這片山谷裏卻長滿長滿了一種叫做瑩瑩草的小草。

夜晚,它們的頂端會像一顆顆小珠子一樣發出暖冰藍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山谷。而謹初正巧是把這個人扔到了一片瑩瑩草之中,冰藍色的幽幽光芒之下,這個人的五官清晰地映入了謹初的眼中。

飽滿光潔的額頭,刀子一樣的眉毛,睫毛又黑又長,鼻梁非常挺拔,嘴唇緊緊抿着,線條特別好看。

這個人的臉簡直就像雕刻出來的一樣,顯得硬邦邦的,但又硬得很好看,因為受傷而蒼白,因為落水而沾了很多水珠,幾道滲血的傷痕和濕漉漉的搭在額頭上的黑發,又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柔弱,襯得他好像更好看了。

在謹初心裏,天下第一可愛的是自己,這個男人卻不能用可愛來形容,他絞盡腦汁,終于在少得可憐的傳承記憶中,搜索出了一個詞——俊美。

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的男人,真是又俊又美,好看得幾乎有點過分了。

謹初偏好人形,也與生俱來有着人類這種生物正常的審美,他呆呆地想,寶寶的另一半基因來自這樣一個人,好像、好像也不錯嘛。

葉銳升被摸醒,也是被吵醒,他艱難地睜開一道眼縫,從兩千多米的高空被抛入河底,他整個人幾乎散架,加上原本就有那麽重的傷,若非剛才滲入體內的不知名藥液,此時恐怕早已死去。

隐約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張少年的臉,在灰蒙的淺紅色夜空下,一片冰藍色的夢幻般的光輝中,少年睜大了一雙水汪汪的淺綠色的眼睛,擔憂關切(?)地看着自己,一顆大大的晶瑩的淚珠從他眼中滾落下來。

葉銳升心裏一松,他這是得救了?被這個陌生的少年救了?剛才他似乎還聽到悲痛的哭聲和呼喚,他很擔心自己嗎?

他想叫對方不要擔心不要害怕,但嘴唇才勉強地動一動,額頭就被拍了一下,不算重的一下,但強弩之末又放松下來的葉銳升還是被拍暈了過去,這次是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

謹初收回幹了壞事的手,心口怦怦跳,剛才被這人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心裏一慌,下意識就把他弄暈了過去。但是回過神來他就惱了,心虛什麽?是這個人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現,破壞了他最重要的事,理虧的應該是這個人好嗎?

他又去搖晃這個人,但這次對方怎麽都不肯醒了,他停下來,想了想,雙手在這人身上摸來摸去,想找出能證明這個人身份的東西,但是他身上只有這麽一身破破爛爛的布料,遮得住這裏遮不了那裏,露出的肌肉結實,筋骨強健。

雖然同樣是人形,但是這個家夥和自己……好不同哦。

謹初覺得臉有些燙,有些奇怪地摸摸臉,只摸到一臉殘餘的淚水,抹了把臉,他莫名不敢再去仔細瞧對方的身體,但看着對方雙眼緊閉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又十分來氣。

這人不知道哪裏冒出來,幹了件壞事,把自己氣個半死,他倒好,眼一閉就什麽都不管了,而自己、而自己……還不能不管他。

謹初氣哼哼地磨磨小白牙,踢了他一腳:“算你好運!”我是一點都不想救你,但現在還不能讓你死。

他手掌又變成了一條枝條,但這次只是短短的一條,上面長着幾片翠綠飽滿的葉子,謹初看了看,有些肉疼,但還是将葉子摘下來。

輕輕一捏,葉子便碎裂開來,露出了裏面淺碧色的汁液,他把這些汁液塗抹在這個男人身上的傷口上。他身上有很多傷口,最吓人的還是胸口那個比他手掌還要大的窟窿,好在沒有傷到心髒,這麽重的傷勢還不死,足見這個男人體質之強悍了。

其他傷口謹初把葉子汁一抹,就眼見着慢慢複原了,但那個窟窿他足足用上了七八片葉子,才慢吞吞地長合起來。

謹初臉都綠了,特別心疼。

他這葉子也不是無窮無盡的,一個月才長一片。他活到一千歲,一共也才長出了一萬兩千片葉子,除去他自己不小心禍害的、給那些受了重傷看得順眼的異獸治療的,現在總共也只剩下一萬片出頭一點,可現在為了這個陌生人,一下就用去了這麽多,加上之前在山頂上被撸掉的那些,都快有二十片了。

他對誰都沒有這麽大方過!

用完手上最後一片葉子,這個男人的心跳和氣息也逐漸平穩下來,但仍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

謹初哼了一聲,不甘不願地跺了跺腳,被這個男人壓着身下的草開始瘋長,長得又密又厚,變成了一片結實的草甸,把男人的身體都墊高了十幾公分。

謹初又一招手,臨近的幾棵樹、藤蔓們便将枝葉伸過來,在極短的時間內搭成了一間四壁密不透風又有屋頂的小屋子,只留下一個可容人進出的門。

謹初讨厭火,但這個男人身上涼得很,衣服還是濕的,他就離開了一會兒,過了片刻又回來,在男人身邊埋下了幾顆種子,心念一動,那幾顆種子就發芽抽長起來。其中一顆長成了一株有着巨大的金黃色花盤的大花,這花盤微微發光,同時綿綿不斷地散發出熱量,就像一個小太陽,謹初稱之為陽陽花。

陽陽花的照耀讓男人身上的濕衣服很快變得幹燥,此時另外幾株一同種下去的草才開始猛長,長成了一片棕色的毯子,将男人身體蓋住。

這種草摸上去是溫暖的,謹初叫它暖暖草,蓋在身上比獸毛還暖和,而且輕軟蓬松舒适,很多異獸野獸都喜歡把這種草弄回去給幼崽取暖。

謹初做完這些,杵着下巴看着男人的臉,不時摸摸自己的肚子,裏頭有一顆胚珠,将來會變成一個寶寶。

本來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寶寶,現在卻和這個人類扯上了關系,謹初仍然很生氣,但生氣之餘又多了一絲好奇。

小花山不遠處有一座喵喵山,裏面生活着小喵喵一家,謹初和小喵喵玩得比較好。小喵喵的爸爸是一頭長毛黃喵喵,媽媽是一頭短毛白喵喵,于是小喵喵的身體主要披覆着黃毛,夾雜一些白毛,腹部則主要是白毛,所有毛都是介于長毛與短毛之間,綜合了雙親兩邊的樣子。

他的寶寶也會一部分像自己,一部分像這個人類嗎?

謹初是想往好的方向想的,但腦海中浮現的畫面依舊是——一個人類的身體,四肢卻是四條長着葉子的枝條,腦袋則是一個大大的花骨朵。

或者一片枝條之中,本開長着小白花的地方,卻是這個男人的腦袋,咧着嘴對自己笑:“拔拔……”

謹初狠狠打了個哆嗦,吓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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