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我？

瞬間周圍一片安靜，大家甚至忘記了怎麽呼吸，呆呆地看着雙手抱起洛雨涵的陸辰曦向着場外走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場上再次沸騰了。

“天哪！陸辰曦竟然抱着洛雨涵！”

“他們在談戀愛嗎？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千年大冰山也會有這麽溫柔的一面？殺了我吧神吶！”

“不對吧？那沈淩菲算什麽？”

直到下一場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大家的讨論聲才漸漸小了下去。

當然，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就是洛雨涵的舍友了。她們萬萬想不到，整天只知道泡在圖書館的洛雨涵，怎麽就跟陸辰曦牽扯到一塊去了呢？

想了半天想不通，肚裏八卦蟲癢癢得難受的李佳佳無心看下面的比賽了，“我們去醫務室看看雨涵吧。”

“可是，陸辰曦在那裏啊！”

“正好趁機問問他跟雨涵什麽關系，交了男朋友居然不吱聲，連我這個超級無敵八卦女神都瞞了過去，雨涵的內功不簡單啊！不行，我必須得去探出究竟。”

李佳佳一手拉着林曉旭，一手拽着莊皖玲，拖家帶口地往校醫務室奔去。

吊着的鹽水一滴滴輸進雨涵的身體，陸辰曦松了一口氣。

這丫頭居然這麽不會照顧自己，看着雨涵閉着的眼睛和微微上翹的睫毛，他忍不住罵了一句，“笨蛋，知道我有多為你擔心嗎？”這時，雨涵稍稍側了一下頭，額前幾縷發絲垂了下來。陸辰曦擡手，幫她把發絲順到耳後去。

手指輕輕劃過她的眼睑，停留在眼角那個小小的蝴蝶狀胎記上。陸辰曦喉結動了動，他撫摸着這塊胎記，不想放開手。

感受到他手指的溫度，雨涵睜開眼睛，眼前驀然出現了一個陸辰曦。

“你怎麽會在這裏？”雨涵好似還在神游。

“倒是我該問問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究竟要讓我多擔心你才滿意？”陸辰曦有些上火。

雨涵愣住了，他，為什麽要擔心我？我怎麽樣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洛雨涵，我告訴你，以後不許再做任何自己做不來的事，如果你再不會保護自己，那就試試看！”陸辰曦低吼。

為什麽每次見面都要“不許”？自己跟他很熟嗎？這麽霸道又沒禮貌的人雨涵還是頭一次遇見，她掀開被子下床，一秒鐘都不想跟這個人多待在一起。

“你要去哪裏？”陸辰曦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臉上呈現出一絲愠怒。

門外三個女生呆若木雞，如果不是在臉上掐了一把，李佳佳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吓死人了，陸辰曦不是不近女色的嗎？這會兒竟然跟雨涵在這裏拉拉扯扯，若不是親眼所見，吹破天她都不會相信。

陸辰曦注意到了旁邊站着的三個人，他很快放開了雨涵的手臂，現場氣氛有些尴尬，半晌，陸辰曦才揚揚眉毛，“我走了，你們好好照顧她。”

“哦……”李佳佳機械地點點頭，等那個背影漸漸走遠，病房裏靜默了好久之後，終于炸開了鍋。

“雨涵，你真的跟陸辰曦在談戀愛啊？”林曉旭色眯眯的電眼射得雨涵毛骨悚然，“太好了，終于有免費大帥哥可以看了！”

“喂喂喂！人家男朋友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瞎激動什麽呀？”莊皖玲瞅了一眼哈喇子流到耳朵邊的林曉旭，沒好氣地說。

“你們別瞎說，我跟他根本就不熟。”

“不熟他會抱你嗎？不熟他會讓我們照顧你？雨涵啊你就別否認了，談戀愛是好事，你戰鬥力不錯啊，居然把陸辰曦泡到手了？”李佳佳的破鑼效應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燈都跟着晃了三晃。雨涵心裏涼了大半截，到底要如何解釋她們才會相信自己？

不過她心裏也直犯嘀咕，她跟陸辰曦之前根本就不認識，可是為什麽每次見面他都要用教育女朋友的語氣跟自己講話呢？

在八卦女神李佳佳強大敬業精神的努力下，陸辰曦跟洛雨涵談戀愛的事情飛遍了墨林大學的大街小巷，連食堂打飯的大媽和教學樓樓管大爺都知道了。到後來雨涵去食堂的時候大媽給她盛的飯就格外多，這可是英辰集團未來的兒媳婦，多巴結一下說不定一飯之恩就當如糧倉般回報了呢！當然，一時之間墨林大學的少女心也破碎無數，哀鴻遍野集體失戀的場面讓大老爺們看了心裏都一抽一抽的。

夜晚的星空顯得幽靜、迷幻，墨林學院被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水霧中。這天晚上，跟大多數因失戀失眠的女生一樣，有一個人也遲遲無法入睡。沈淩菲拿着毛巾站在洗手間裏，“為什麽肯抱着別人卻連看也不看我一眼，為什麽他身邊的人不是我？我究竟哪一點不如那個洛雨涵？”她心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恨，嫉妒的火焰在她眼睛裏熊熊燃燒着。

洛雨涵卻對這些傳言避之不及，她想還是找陸辰曦說清楚比較好，免得兩個人都陷入不必要的麻煩。

當陸辰曦站在她面前的時候雨涵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好半天才讷讷地說：“那個傳言，我們澄清一下會比較好。”她有些心虛，不敢擡頭看陸辰曦的眼睛。

“為什麽要澄清？”陸辰曦不輕不重地給了她這樣的答複。

雨涵驚訝地擡起頭，“可這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啊，再說……”她小心翼翼地揉着自己的衣角。“我們，根本一點都不熟不是麽……”

陸辰曦突然變得暴躁起來，他狠狠地抓住洛雨涵的肩膀，将她抵在路旁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放手，你要幹什麽？”雨涵緊張得呼吸淩亂，她感覺心跳的節奏都快要聽不見了。

“洛雨涵，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我？”陸辰曦血紅的眼睛緊緊盯住她，好像恨不得因為她的“忘記”将她揉碎了吞進肚裏去。

看到她染色的裙子時，他就已經火大了，萬一讓別人看見，豈不是被占了便宜？天橋的轉彎處，對這個撒謊的小丫頭，他覺得既好笑又好氣。作圖室、夜晚的操場，好幾次“偶然”相遇，她還是沒有想起他。當她昏倒在體育場上，陸辰曦擔心到快要發狂。現在在這裏，她卻一臉無辜地看着自己，想要讓他出面解釋她不是他女朋友。

走過風雲廣場的時候，陸辰曦就注意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旁邊那個逗小狗的身影，孤單，寂寞，卻又如此不食人間煙火，如此不帶痕跡。等他走近，卻猛然發現這身影跟她是如此相像……當她微笑着轉過頭來，看清了眼角那塊蝴蝶狀的胎記，陸辰曦的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果然是她，是那個心底埋藏了11年的影子。

洛雨涵，我說過，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洛雨涵不知道是怎樣結束那番對話的，現在，她腦子裏萦繞的都是陸辰曦咬牙切齒的那句：“現在，我找到你了，你要不要信守承諾跟我在一起？”

步子漸漸放緩，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在一片朦胧裏，她看到隔壁的小男孩正蹲在長滿爬山虎的窗底。他叫陸昊軒，前不久跟媽媽搬來這裏。小男孩性格有些孤僻，沒有小朋友願意跟他一起玩。當洛雨涵提着自己的小鳥籠走向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喂比利？”

他擡起頭來看着她，眼睛裏都是陌生的驚喜。緊閉的心門因為這個女孩子打開，心裏的堅冰一點點融化碎去。有了雨涵的陪伴，陸昊軒變得開朗了許多，沒錯，她就是讓他重新獲得陽光與快樂的人。

現在兩個人正在院子裏玩捉迷藏，可是，不管怎麽躲，陸昊軒總能很快找到她。她噘着嘴不開心地問道：“昊軒，你為什麽這麽快就能找到我？”

陸昊軒笑着揉揉她的頭發：“因為你的眼角落着一只小蝴蝶呀，它飛過來給我指路了，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有一次，他們跑去家附近的山上玩，追逐打鬧之間，陸昊軒腳下踩空，幸虧洛雨涵一把抓住他，他才沒有掉到山崖下面去。洛雨涵趴在那裏，拼命拉住他的手，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一顆顆滾落。她的力氣小，有好幾次陸昊軒的身軀差點将她一同墜下去。

雨涵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帶腥味的血絲，她太累了，可是依然安慰他：“昊軒，你別怕，我不會放手的。”

當他們終于被前來尋找的大人發現，雨涵已經足足堅持了兩個小時，她完全累得說不出話來。其實從那個時候起，陸昊軒就下定決心，今生今世都要保護這個女孩子，不是為了她的救命之恩，而是他知道這個女孩，在遞給他鳥籠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悄悄住進了他的心裏。

後來，陸昊軒的媽媽因病去世，葬禮過後，他就被接到了爸爸所在的城市。臨走之前，他向她保證：“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可是，如果我也不在這裏了，那該怎麽辦？”

“別怕，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找到之後，就再也不分離。”兩個人勾勾小手指，陸昊軒就離開了……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年的陸昊軒，竟然就是現在的陸辰曦。

陽光仿佛變得更加刺眼，洛雨涵擁着被子坐在寝室的床頭，她沉默地望着窗外大片飛過去的小鳥。

“雨涵，你沒事吧？”莊皖玲遞給她一杯熱水。

水杯的溫度漸漸在掌心蔓延開來，好久雨涵才開口，“你們說，小時候的約定能不能當真？”

寝室裏另外三個人越發糊塗，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雨涵喝了一口水，然後頓了頓，就從頭到尾把自己跟陸辰曦是如何相識以及小時候的約定全都告訴她們了。

李佳佳聽得愣了神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哇塞，沒想到咱們的冰山校草也會如此浪漫專情啊！11年诶！雨涵你真是太有福氣了。這童話一般的愛情故事真是太美了！”

“這麽說，陸辰曦真的跟你表白了？你答應他了？”三雙激動而又興奮的眼睛齊齊向雨涵射出光來。

“沒有。”雨涵搖搖頭。

什麽？這句話無疑海面上炸響一個大魚雷。

“雨涵你瘋了？條件這麽好的男生，重點是還對你這麽專情，這樣你都不要？難道你真打算獻身法語詞典抱着崇高的學習理想過一輩子啊？”李佳佳罵道。

“佳佳，你覺得陸辰曦像是那麽幼稚的人嗎？小時候辦家家酒的承諾，怎麽可以拿來當做戀愛的工具？”雨涵冷靜地有些可怕。

李佳佳像被人悶了一棍一樣癱坐在椅子裏，不是說女孩子最相信童話故事嗎？按電影情節，這個時候女主角早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幸福地撲進男主角的懷裏，從此可口可樂可喜可賀了。但是放在雨涵身上怎麽完全不一樣呢？她想了好久，才得出一個自以為最有說服力的理由：“讀書太多，已經學傻了。”

雨涵覺得這樣就開始一段戀情，也未免太輕率了。雖然他就是陸昊軒，可是當他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抓着她的手問“你要不要信守承諾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雨涵還是傻掉了。好像沒有任何過渡，就這樣硬生生地直奔主題。她不想成為犧牲品，如果真的要談戀愛，也該先慢慢接觸，培養感情，然後才決定适不适合吧？其實這都不是重點，雨涵本來就不是一個活在過去的人，現在不肯接受，只是她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11年後的陸辰曦。

童年的“喜歡”總是那麽晶瑩剔透不可玷污，可是，誰都知道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愛情。就像晨光中落在草葉上的露珠，純潔地閃爍着憧憬與幻影，可是露珠的生命太短暫，它注定要在陽光下凋零。

沒錯，洛雨涵，時間隔得太久遠，11年了。誰都無法想象這11年的時間，是不是早已滄海桑田。陸辰曦心裏存在的只是以前那個完美無瑕的影子，他根本就不認識現在的自己。同樣，她心裏存在的也只是過去的陸昊軒，不是現在這個陸辰曦。

洛雨涵開始刻意躲着陸辰曦，她拼命學習或者參加社團活動，讓自己變得非常忙碌從而沒有心思去想這件事情。一個周六上午，雨涵正在上自習，“叮鈴”一聲。手機上突然冒出一條短信。

是顧潇的短信：“雨涵，你下午四點鐘來一趟建築學院報告廳吧，創作社有點事找你幫個忙。”

會是什麽事情呢？雨涵撓撓頭，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建築學院了。可是顧潇難得請自己幫忙，就這樣拒絕了是不是顯得太不禮貌。最後雨涵安慰自己說，陸辰曦不像參加社團活動的人，應該不會在那裏遇到他吧。

建築學院的報告廳同樣惹得一群外系學生羨慕嫉妒恨，雨涵懷着不平又無奈的心情走進去，老遠就看到講臺上的顧潇沖她揮手。

“潇哥，找我有什麽事情啊？”雨涵走過去。顧潇從講臺的大桌子上拿了一摞圖紙遞給她，雨涵有些奇怪地接了過來。

“是這樣的，我們創作社最近在做一個項目，從巴黎訂了一些新的設計圖紙，只是全都是原版，大家看不懂，只好麻煩你這個法語系的才女過來幫忙翻譯一下咯！”顧潇沖她眨眨眼睛，“你會幫這個忙吧？”

雨涵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當然沒問題了，只是遇到一些專業術語我翻譯不好的話還請你們別介意。”

“哎呀，這不是陸辰曦的女朋友嗎？”旁邊一個女生認出了洛雨涵。

頓時，報告廳裏的人都圍了上來，把她當萬年難得一見的珍稀動物一般觀賞。

“顧潇，你請的翻譯原來就是咱建築學院的媳婦啊？”

“哈哈哈哈這下好了，都是一家人，自給自足資源利用也不怕欠外語學院人情了。”另一個長着驢一樣大長臉的男生說，他的嘴巴很大，笑起來都要咧到耳朵後面去了。

雨涵擡起頭瞪了他一眼，什麽叫自給自足啊？這人真不會說話。她剛要開口反駁，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走了過來，“你就是陸辰曦的女朋友？”聲音很尖利卻充滿了諷刺的味道，沈淩菲毫不客氣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雨涵感覺渾身就像針紮了一般不舒服。

“顧潇，你确定她的水平沒問題嗎？我看還是找一個專業法語翻譯來吧，她再厲害也不過還是個學生而已，這麽重要的數據怎麽能随便找一個人對付？”

沈淩菲輕蔑地瞥了雨涵一眼，盛氣淩人地說。

“對呀，這個洛雨涵長得倒還不錯，不過誰知道她是不是個沒有真本事的花瓶呢？”

“陸辰曦從來不把女生看在眼裏，她竟然不聲不響地就勾到手了，肯定很有心計。顧潇也真大膽，什麽人都敢往咱們創作社拉啊？”周圍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雨涵覺得難堪極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自己的确不是專業翻譯，可好歹也是穩坐法語系第一把交椅。現在被一群黃瓜臉怨婦懷疑成這副德行，她臉面上實在撐不住了，雨涵站在那裏，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好在顧潇及時幫她解了圍：“雨涵的能力我很清楚，她比專業翻譯差不了哪裏去。誰要懷疑她的水平自己去外語學院打聽就是了，不必在這裏猜來猜去，如果真出了什麽問題，一切後果由我負責。”

沈淩菲狠狠地瞪了顧潇一眼，轉身走開了。由顧潇親口打了包票，剩下的人也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麽，大家很快散開，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潇哥，謝謝你。”雨涵感激地說，若不是他幫忙解圍，雨涵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沒事，我相信你的能力，快過來看看圖紙上的說明吧。”顧潇露出了一個暖暖的微笑。

“哦，對了……”雨涵想起什麽似的，“潇哥，我跟陸辰曦沒有在交往，你……相信我嗎？”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顧潇。

“當然。”

“為什麽你肯相信我呀？”

顧潇有些慈愛地拍拍她的小腦瓜，“咱們家雨涵我還不了解嗎？哈哈哈，我跟你堂哥一樣，也在時時刻刻關注你呀！”

頓時雨涵覺得心裏很溫暖，她擡起頭，與顧潇相視一笑。

只是這一幕，正好被推門進來的陸辰曦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