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地看,只能偷偷拿餘光掃一眼。

過了好一陣子,裴階才再回來招呼雅寶二人,“有時間麽,中午一起吃個飯,青秀山腳下有家不錯的餐廳。”

“也好。”美寶答應得有些矯情。當年她追裴階的時候,別說請吃飯,就是請喝水,裴階都沒有點過頭,今天裴階居然會主動開口邀請,這讓美寶非常意外。

雅寶只好認命地聽由二人安排,好像她的時間不是時間一般,難道她中午就不能另有安排?當然這話雅寶對裴階和美寶兩個都不敢說。

裴階口中的不錯的餐廳叫“食畫”。

靠山面水,庭院幽靜,綠蘿遍布,間綴着鮮花。曲徑通幽處,別有古風的韻味。

宅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窗格都是古式雕花,地上是打磨光滑的青磚石。

裴階領雅寶她們從木雕蓮花紋夾紗落地花罩走入包間,牆上挂着一對景泰藍地的對聯,這裝潢可價值不菲,卻難得的雅致。

“食畫”的菜系走的川派。

要論菜肴的精致,雅寶一直都認為盡在中國。中餐可雅可俗,俗到成為西方最廉價的外賣,也可以雅到不忍食的地步。

“食畫”的川菜,吃起來就像一幅用味道烹調的畫,又像味道烹調的詩。

裴階和美寶吃得不多,不時的閑聊,撇開當年的尴尬後,美寶和裴階在生意場上的共同話題還是頗為不少的。

雅寶照例是插不上嘴的,自己慢慢悠悠地吃着。她極愛桌上那道“玫瑰魚”,也就是川菜裏的辣子魚,只是裝盤裝得更精致些,玫瑰色的海碗裏,雪白的魚片染上了辣椒的紅色和海碗的胭脂,呈現出玫瑰的美感來,因此得名。

“對青秀山那塊地,心裏有設想了嗎,美寶?”裴階喝了口茶。

“我打算請斯蒂芬設計,他對空間流動性最擅長,我希望能簡約一點兒。”美寶一向喜歡現代線條冷硬而簡約的風格。

“你呢?”美寶望向裴階,卻見裴階正側頭看着“埋頭苦幹”的雅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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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雅寶的臉比上了胭脂還紅,真心是白裏透紅,與衆不同。眼睛辣得濕漉漉的,鼻子一皺一皺,小嘴巴不時呼呼的扇氣,但她的筷子依然夾得很歡樂。

一塊因脫離辣椒湯面而呈嫩白色的魚肉被雅寶小嘴一張就含進了嘴裏,美寶就見雅寶抿緊了嘴,眼睫毛急速地撲閃,想是辣着了,但臉上粉霞蔓延,卻是一種痛苦而享受的表情,末了,再帶出一絲輕輕淺淺的笑意,讓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就釘在了她臉上。

美寶心裏忽地升起一絲煩躁,見裴階皺了皺眉頭,仿佛正要開口,便搶在他開口前提高了聲音道:“雅寶,你夠了啊,不然又得嚷嚷減肥了。”

雅寶是她的妹妹,對美寶而言,只有她欺負的份,容不得外人指點半分。

雅寶停下筷子,驚訝地望了望美寶,眼裏閃爍着尴尬和不解,但什麽也沒說,便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算是結束這頓午飯,偏了偏頭,但是臉上的委屈還是掩飾不住。

好在裴階及時開口了,“雅寶喜歡什麽風格?”

“啊?”雅寶的腦子還埋在玫瑰魚裏頭,所以有些跟不上趟。

“問你,青秀山那塊地你喜歡什麽風格?”美寶沒好氣地道。

雅寶不敢去看裴階,只望了望美寶,然後面向正對面的空氣,開口道:“我喜歡中式庭院,可住宅又喜歡歐式那種明朗的溫暖,兩種風格搭在一起,好像有點兒……”不倫不類,雅寶自己評價。

“而且我還想有個泳池,跟中式庭院就更不搭了。”雅寶有些痛苦地思索。

美寶對雅寶的審美實在不敢茍同,趕緊岔開了話題。

一頓飯結束後,裴階沒有再做過多停留。

雅寶上了車就忍不住埋怨美寶,“唐美寶,你剛才幹嘛吼我啊?”

“你也不看看你那丢臉樣,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辣得鼻水都要出來了,還不收斂,鼻子一抖一抖跟松鼠似的,我不吼你,難道等裴階奚落你?”美寶的口氣也十分不好。

雅寶的臉“唰”就紅了,都不敢去想當時裴階的看法。

唐家的家常菜口味偏淡,平日跟朋友吃飯,她們多數喜歡西餐,雅寶在外面吃中餐的次數其實并不多。今天的食畫實在是環境和味道都對了她的胃口,她又不想面對裴階和美寶,又覺得裴階壓根兒不會看她,所以難免吃得放肆了些,卻沒想到居然吃出這麽個結果。

“真的那麽難看?”雅寶忐忑地開口。

美寶瞪了雅寶一眼,雅寶吃東西的樣子從來都和難看不搭邊,剛才鼻子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愛,不過這是美寶的看法,她不認為挑剔龜毛的裴階也能認同,她不願意雅寶在裴階面前丢臉,所以才出聲的。

美寶空出握着方向盤的一只手捏了捏雅寶的臉,“跟松鼠一樣。”

過幾日雅寶周末回家就看見正忙着打扮的唐夫人和美寶。

“晚上,裴家有宴會,正好,一起去吧。”美寶道。

自從美寶回國後,唐家和裴家的聯系明顯多了起來,雅寶想起來就覺得不可思議。兩家因為美寶而生分,如今情況并沒任何改變,卻又因為美寶而交往漸頻。

“媽,我就不去了吧,反正也沒我什麽事兒,一個晚上穿高跟兒鞋走來走去可疼死我了,現在團裏正要排新舞呢。”雅寶抱住唐夫人的手臂撒嬌。

“也好。”葉筝知道雅寶最煩宴會這種東西。

“不行。”美寶的聲音同時響起,只要有她在,她就容不得雅寶當個社交隐形人,至今連個男朋友都沒談過,居然還天天不是窩在家裏就是待在女多男少的舞蹈團裏。

“媽媽——”雅寶開始撒嬌。

“美寶。”葉筝正要開口勸美寶。

美寶壓根兒不聽唐夫人的勸,直接拽了雅寶去衣帽間。

美寶替雅寶選了一襲紫羅蘭抹胸高腰拖尾裙,抹胸是蝴蝶形設計,在背上挽成大型蝴蝶結,兩條尾紗拖地,不失淑女的風雅,又顯得嬌俏。

雅寶不自在地皺皺了鼻頭,“姐,會不會太裝嫩了啊?”

美寶橫她一眼,“就你那臉,怎麽扮都不老,少在這兒給我以退為進地炫耀了。”

雅寶摸摸鼻子,默默選了一雙三寸高的魚口高跟鞋,一穿上就開始抽氣。

一旁唐夫人的造型師安妮,趕緊替雅寶梳了頭,上了妝。雅寶從首飾盒裏選了一條碎鑽發箍遞給安妮,碎鑽配上她亞麻色的頭發,女神範兒十足。

美寶從鏡子裏打量雅寶,笑道:“雅寶,媽是怎麽把你生得這樣漂亮的?”

雅寶的确是漂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嬉笑怒罵皆是風情,論五官,比美寶也要美上幾分。

晚宴上,唐旭帶着夫人、女兒一到,手裏挽着美人的裴階就迎了上來,主人這般熱情,客人怎麽也不會不高興,就連唐夫人也不得不戴上社交面具。

雅寶和美寶立在一邊,不由自主地打量裴階的新女伴,居然不是趙彤,而是一檔晚間娛樂節目的女主持,節目名氣不差,內容也不錯,雅寶偶爾看看,只是沒想到氣質女主持居然也敵不過裴階的魅力。

雅寶擡頭掃了掃全場,趙彤居然也來了,挽着紀氏小開的手,笑顏如花。

即使是裴家的晚宴,也還是同樣的圈子同樣的人,一般的無聊。雅寶應酬得煩躁,卻還是不得不帶着假面微笑,只覺得自己兩頰的肌肉也疼,腳也疼,好容易趁着間隙端了酒杯想去花園裏找了個地方坐坐。

只是剛走到門邊,就見趙彤從花園裏迎面匆匆走了過來,雅寶同她沒什麽交情,只是點頭示意,趙彤卻仿佛沒看見似的。

兩人擦肩而過,雅寶只聽得“嘶”地一聲,手一抖,杯裏的紅酒就倒在了自己胸口上,可這絕不是最難堪的,雅寶只是僵硬了一秒,便手忙腳亂地護住自己的胸口,這次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Chapter 2.2

? 趙彤的高跟鞋居然好死不死踩在了雅寶禮服蝴蝶結的尾紗上,彼此錯肩而過時,雅寶前行,兩邊彼此一拉,雅寶胸上的布料就随着尾紗的後曳力量下滑,露出裸色胸貼,背後的紗大約也被撕裂了。

可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在雅寶狼狽不堪的時候,她一擡眼就看見了對面的裴階,他剛從花園過來。

雅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裴階只是微微一愣,立刻脫下了西服外套,為她披在肩上,摟了她的肩膀,将她帶着從花園繞過大廳,去了電梯間。

雅寶還是第一次同裴階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臉上羞紅欲滴。聞着他身上淡淡的刮胡水的清香,只覺得這個男人的味道聞起來好極了,令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想将那味道全部囊括入胸。

“沒人看見。”裴階特有的大提琴般低沉的聲音響在雅寶的耳邊,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裴階居然是低着頭貼在自己耳畔在說話。

這樣的距離,讓雅寶有些不适,她只覺得心跳加速,手心流汗,怕自己暈過去,只能挪了挪肩膀,遠離一些。

裴階仿佛察覺到了雅寶的不适,放開了摟住她肩膀的手,已經走到了電梯間,雅寶看着他按了個上行鍵。

兩個人進了電梯後,雅寶才低頭,用蚊子一般大小的聲音道:“謝謝。”

“嗯。”裴階兩眼平視前方。

雅寶從電梯門反射的人影裏,看見兩人并肩而立的樣子,她只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快要沸騰了,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裴階側頭看了看低頭看地的雅寶,紅酒暈染了她的禮服,胸口薄紗濕漉漉地貼在渾圓上,一手拉着他的西裝,一手緊緊地握住裙擺。這樣的狼狽在優雅高貴的唐二小姐身上反襯出一種奇異的可憐,只讓人恨不能再在那胸紗上撕開一道。

雅寶察覺到頭頂灼熱的視線,擡頭看了看裴階,他居然毫無避忌地回望着她。

雅寶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低頭順着他的視線下看,就看見自己的胸露了一大半在外,慌忙地放開拉着裙擺的手,兩手交疊在胸前,拉緊了披在肩上的西服。

裴階看到的最後一眼美景,便是雅寶兩手交疊時,那白皙的渾圓往上隆起的瞬間。

狹窄的電梯空間,讓雅寶覺得空氣都被裴階占據了一般,讓她胸口緊得發疼。

電梯終于上到了酒店頂層,裴階刷了房卡,示意雅寶先進門。

“你去清理一下吧,我讓Vic給你送一件新的禮服上來。”裴階掃了一眼雅寶胸口的紅酒污漬。

“謝謝。”雅寶在裴階的視線下,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推開了套房寝室的門,進了衛生間。

在确定門關好了,而裴階也再看不見她的時候,雅寶才将手撐在洗漱臺上,對着鏡子深呼吸了幾口,用涼水拍了拍臉,輕跺着腳對自己說:“放松,放松,放松。”

脫了禮服,擦幹淨了胸口的酒漬後,雅寶套了浴袍,這才輕輕走出衛生間,打量起這間卧室來。其實并沒什麽特別的,就像無數高級酒店的套房一樣,裝修豪華典雅,可因為它是裴階在這間酒店的專用套間,所以雅寶打量得十分仔細。

雅寶脫下高跟鞋,踮起腳無聲地走在地毯上,像個小賊一般偷偷打開衣櫥,裏面有裴階換洗的衣服,雅寶忍不住拿手撫摸了一下那些襯衣,拿出袖子放在鼻子上聞了聞。其實洗過的衣裳最多只有洗衣液的味道,可雅寶依然像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般,笑開了花。

聽見門外有動靜,雅寶趕緊關上衣櫥,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握緊了浴袍的領口。

聽見關門聲和推車的細微響聲,雅寶猜測是禮服來了,等了片刻,也不見裴階來敲門,雅寶忍不住走到門口,貼耳去聽。

門外,的确是雅寶的禮服來了。裴階的助理Vic推了一架子的禮服上來,見裴階獨自一人坐在廳內,卧房門緊閉,心下微覺遺憾,因為無法八卦門後是哪位美人。

Vic稍微停留了一下,以為裴階會讓美人出來,結果卻有些詫異地看着裴階來到架子前,一件一件選着禮服。

Vic在心裏忖度了一番,送禮服這不是第一次了,但還是第一次看見boss替人挑選。

裴階最後選中了一件中國紅的緞面禮服,胸口呈綻開的花瓣設計,穿這件,女人特有的魅力曲線是顯現不出來了,屬于比較保守的類型。

同色同料的其實還有一件設計更不錯的禮服,Vic以為,深V領口,能很美好地展現女人的優點,以Vic對裴階品味的了解,真不知他怎麽會看上那件設計稍顯普通的禮服。

Vic還在發呆,就見boss挑了挑眉,趕緊很自覺地又将禮服架推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雅寶在門後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麽,正要退回沙發,就聽見了敲門聲,心一驚,但還算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将門微微打開了一點。

裴階站在門口,把手裏拿着禮服遞給她,“換上吧,我在外面等你。”

雅寶有些拘謹地接過禮服,沒想到是紅色。她還從沒穿過這個顏色,在她腦子裏這種顏色好像是美寶的專用色,她是從不碰的。

只是如今也不是挑剔的時候。

雅寶有些艱難地穿上禮服,這是緊身魚尾設計,特別挑剔人的身材,而這件禮服也太合身了些,雅寶有些臉紅地想,不知裴階怎麽知道她穿的碼子的。她倒是聽說過男人可以目測女人的三圍,只是沒想到裴階也有這種本事而已。

背後的拉鏈有些緊,雅寶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只能放棄。在鏡子前照了照,确定除了拉鏈外,周身再無破綻,這才忐忑地打開門。

見雅寶開門,裴階從沙發上站起來,“好了?”

雅寶吸了口氣,努力地不要臉紅,“裴先生,你能幫我一下嗎?”雅寶走出房門,轉過身,把背露給裴階。

背後有裴階走上前的聲音,雅寶有些緊張地屏住呼吸,想讓裴階拉拉鏈的時候容易些。

拉鏈其實已經拉上了一部分,至少臀溝是遮住了,即便這樣,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玉背也足以讓人浮想聯翩了。

天生麗質加後天不惜錢的保養,讓雅寶渾身的肌膚細得毛孔都幾乎細得看不見,整個背白璧無瑕,白得幾乎有些晶瑩剔透。

裴階的手很紳士地替雅寶理開剩餘的幾絲垂在背後的頭發,并沒有借機揩油,雅寶自己也體會不出當時的心情,不知是失望,還是緊張。

裴階微微使力,便為雅寶拉上了拉鏈,時間最多兩秒,感覺背後的熱氣離開,讓雅寶有一瞬間甚至想拉回裴階的手。

雅寶臉一紅,閉了閉眼睛,她這是想什麽啊,居然……

“謝謝。禮服洗好後我讓人送回來。”雅寶轉身謝道。

“禮服很襯你。”豔麗而顯得俗氣的紅色,襯着雅寶白皙晶瑩地肌膚,因為對比太過強烈反而閃耀出一種奪人的光來。

雅寶是娃娃臉,在大紅裏顯得稚嫩無比,就像紅色的玫瑰裏裹着一個白嫩的拇指公主般,将她襯得嬌嫩無比,讓人有一種想推、倒蹂、躏的犯罪yu望。

美寶無疑也是适合紅色的,紅色能襯出她的霞光萬道。只是沒想到紅色也适合雅寶,她就像貝殼裏那抹最細嫩的粉肉。

雅寶在裴階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像,心快要跳出喉嚨了。

下一刻,雅寶只覺得自己的心都不會跳動了,而此時裴階正擡起手,将她的碎鑽發箍摘下,在她頭發上輕輕理了理,像哥哥對妹妹一般,并沒有任何情、色。

雅寶更是無措起來,略微退了退。

裴階說道:“頭發這樣更适合。”

雅寶也是知道的,頭上的發箍是襯她先才的禮服的,如今換了大紅的魚尾服,再用它,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雅寶從裴階手裏接過發箍,低頭說了聲“謝謝。”

“走吧。”裴階已經走在前面打開了房門。

雅寶溫順地跟在他身後,重新去了宴會大廳。

☆、Chapter 2.3?

雅寶一進去,就看到美寶四處搜尋的眼神,趕緊走了過去,“美寶。”

美寶拉住她,“去哪兒了,到處找你呢,怎麽禮服也換了?”美寶皺皺眉。

“剛才被趙彤踩住了禮服,拉壞了,所以換了件。”雅寶不知為何自己面對美寶會有一絲心虛。

“誰帶你去換的?”

“裴階剛好看見了。”雅寶老實地回答。

這是紳士該做的事情,美寶也沒再多問。

而宴會場上另一角的Vic卻跟發現了什麽秘密一樣,嘴角忍不住翹起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boss的眼光就是好,那樣普通的一件禮服穿在唐二小姐的身上,竟然也能讓人挪不開眼睛。可見人挑禮服,禮服也挑人。

第二日雅寶猶豫了半晌,想起美寶來,最後還是将那件紅色禮服裝入了盒子,讓快遞送去了寰球國際,自己則挽了包想去春天廣場。

“Alleria。”

雅寶側頭看去,“是你。”

剛才叫住雅寶的人正是她曾經在倫敦的“豔遇”,馬懷遠。

“真巧,有時間喝杯咖啡嗎?”馬懷遠上前兩步,沖雅寶笑了笑,笑容因為緊張而有些微澀。

一次又一次的偶遇,這多少得有些緣分,雅寶偏着頭想了想,點了點頭。她也的确是該找個男朋友的年紀了。

馬懷遠談吐不俗,雅寶和他頗聊得來,尤其是馬懷遠身上有一種淡然的味道,連他對自己的喜歡也帶着一股淡然,雅寶挺喜歡這種舒服的氛圍。馬懷遠和其他的追求者不同,他們總是帶着強烈的進取心,這讓雅寶時常惶恐,覺得自己回應不了對方,首先就打了退堂鼓。

喝完咖啡,雅寶拒絕了馬懷遠吃飯的邀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下回,如果還能偶遇,就讓你請吃飯。”

“一言為定。”馬懷遠笑着為雅寶招了出租車,體貼地替她打開車門,還用手掌擋住門框,防止雅寶坐進去時碰着頭。

雅寶沖他笑了笑,“有進步哦。”

馬懷遠笑着沖她揮了揮手。

周末,音樂廳有莎弗蘭的大提琴獨奏音樂會,莎弗蘭被譽為大提琴詩人,他的琴音洗練、優美,富有韻味,雅寶一直很喜歡,這是莎弗蘭第一次到H市演出,門票早在兩個月前就售罄了。

雅寶自己開車到的大劇院,所入眼者,全是成雙成對前來看演出的人,像她這樣單身一人來聽音樂會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好在她已經習以為常。

雅寶進場已經有些晚了,座位幾乎都滿了,只好不停地彎腰說着“抱歉,借過。”等她走到自己座位前,松了口氣坐下,不經意地側頭時,卻發覺自己身邊坐的人居然是……

“雅寶。”裴階淡淡地招呼道。

唐雅寶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裴階,都忘了回話,半晌才擠出一句,“裴先生。”

“叫我裴階就可以了。”

音樂廳裏本來很合适的空調溫度忽然讓雅寶覺得渾身都熱了起來,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得比平日歡快了不少,手心也開始出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只能幹癟癟擠出一句,“好巧啊。”

裴階應了一句,“嗯。”

面對裴階的“嗯”這種回答,雅寶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搭話,索性閉了嘴,将視線調回正前方。心裏卻奇怪,裴階怎麽會一個人來看演出。

他也喜歡莎弗蘭?這多少讓雅寶有些雀躍,因為彼此共同擁有一種愛好而覺得甜蜜萬分。

可是盡管雀躍歸雀躍,唐雅寶小姐的架子還是端得極穩的,雙眼平視前方,等着音樂會開幕,或者是等着裴階來搭話。

然而裴大少也是極端得住的人,并沒有主動找話說。雅寶安慰自己,兩個人本來就不熟,不說話也很正常。

音樂廳裏的燈光漸暗,光圈打在舞臺正中,莎弗蘭帶着他的大提琴向大家鞠躬示意。

音樂像湖水一般流淌到大廳的每一個角落,優美、舒緩,帶着一點通透的憂傷。可是即使是這樣史詩級的琴聲,也快要阻止不了雅寶偷看裴階的心了。

最終雅寶還是做賊心虛地飛快掃了一眼裴階,發現他正閉着眼睛聆聽音樂,這多少讓偷看人的雅寶心裏松了口氣,轉過頭,也閉上眼睛,想沉浸入音樂裏。

可是直到音樂會結束,雅寶的耳朵裏除了裴階的呼吸聲,再也沒聽入任何聲音。中場休息時,裴階出去打電話,雅寶依然傻傻坐着。

演出結束後,裴階很紳士地伴着雅寶出場,為她遮擋住人潮偶爾的擁擠。

“自己開車來的嗎?”裴階輕輕托了托雅寶的手臂,将她帶離開了一點兒,避免了旁邊那個體型稍胖男人的碰撞。

雅寶沒來由臉就紅了,蚊子般低聲地道:“嗯。”

裴階一直将雅寶送到地下停車場她的車門口,說道:“路上小心。”

雅寶點點頭,恨不得他趕緊走,卻又舍不得就這樣分開,心裏正矛盾着,然而對方顯然沒這種矛盾,徑直往前走了。

雅寶坐進車裏,拿頭懊惱地磕着方向盤,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呆透了,雖然沒有什麽非分之想,可是好歹也要在裴階心裏留個好印象啊,至少不能像今天表現的那般傻傻呆呆,連普通的社交辭令都不會說。

指不定裴階背後怎麽想自己呢,一頭呆傻鵝,或者一頭高傲的綠孔雀?

唐雅寶正兀自懊惱着,卻忽然聽見有人敲窗戶,她有些呆愣地搖下放下車窗,窗外是裴階,他彎着腰問:“雅寶,不舒服嗎?”

“沒,沒有。”雅寶趕緊坐直身子,意識到自己是發呆太久,裴階肯定是見自己一直沒發動車子這才走回來的。

裴階皺了皺眉:“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裴階的皺眉讓雅寶理解成了他雖然不耐煩,卻又擔心她自己開車會出什麽事。雅寶這會兒臉紅得發燙,心想裴階肯定以為自己是發燒生病了。

“沒,我沒事兒。”雅寶不想讓裴階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的女人,而且她也不想和裴階共處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那樣只會讓她心跳負荷不過來。

“開門。”裴階的聲音有些冷硬,即使這般雅寶也覺得實在好聽,像大理石一般渾厚而質沉。

“我可以自己開回家。”雅寶再次強調。

裴階沒說話,只再次皺了皺眉。

雅寶趕緊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就怕裴階臉色再冒出不耐煩的神情。

☆、Chapter 2.4?

裴階繞過車身,為雅寶打開側駕的門,雅寶紅着臉上了車,待裴階也上了車,她才嗫嚅道:“你的車怎麽辦?”

雅寶的車小巧而精致,裴階高大的身軀坐在駕駛座上怎麽看怎麽不協調,他還是适合他的車,雅寶心想,這樣實在是太委屈他了。

“我已經打了電話給Vic。”

什麽時候?雅寶并沒看見裴階打電話,心想難道是剛才自己還在磕方向盤的時候,他看見了,所以打了電話。

雅寶心想自己在裴階面前真是傻透了,且顯得無能透了。

裴階啓動車後,沒有說話,雅寶側頭看了看他冷硬的側臉線條和略微抿着的唇,怎麽找也沒找出裴階有絲毫聊天的興趣,心想他肯定是不耐煩透頂了。

雅寶在心裏懊惱地哀嘆。

“系上安全帶。”裴階提醒。

雅寶這才手忙腳亂起來,車裏那麽明顯的提示音她居然都沒注意,這下“呆二傻”的名頭肯定是甩不掉了。

雅寶系好了安全帶這才敢擡頭再看裴階,自然便錯過了裴階嘴角那絲一閃而過的笑意。

一路無話。

裴階的車開得極穩,減速時不會讓人有任何不适感。雅寶覺得他這樣的人實在讓人忍不住想依靠。而且裴階也紳士極了,見自己久久不開車還特地走回來,雖然不耐煩,但還是堅持送自己回家。

總之裴階在唐雅寶的眼裏是怎麽看怎麽好。成熟、穩重、體貼、紳士、品味高雅、有情趣……總之一切好男人的标志往他身上貼絕對是沒錯兒的。

後來唐雅寶才會有更深切的體會,前面幾個詞兒絕對有待商榷。

周末,雅寶慣例是要回唐家的。

在離家還有一個街口的地方,雅寶出聲道:“這裏靠邊就可以了,我自己可以開回去的。”不管內心多澎湃,多不舍,可這附近是唐夫人唐女王的氣場範圍,雅寶不得不清醒。

她媽對裴階的不喜已經到了看見他一個影子都要唾棄的地步了,更別提如果看見裴階送自己回來?唐雅寶簡直想都不敢想唐女王炸毛的情形。

一個女兒被裴階禍害了還不夠,要是讓唐夫人再察覺自己的心思,只怕她唐雅寶再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何況美寶也在家裏。雖說自己和裴階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今日純屬湊巧,但雅寶還是不希望美寶心裏有什麽疙瘩。

裴階側頭看了看雅寶,像是在詢問為什麽。

雅寶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說自己老媽不喜歡看見他吧?這樣的話多傷人。

半晌唐雅寶才擠出一句“對不起”來,然後自己也察覺到她說這話簡直就是腦子被驢踢了。

裴階朝雅寶扯出一絲不明所以的笑容來,靠邊停了車。

雅寶有些尴尬地問,“那你怎麽回去呢?”唐宅的這個位置可不好打車。

“別擔心,我讓Vic來接我。”裴階推門下了車。

這會兒已經接近深夜,路上幾乎沒什麽人,雅寶見裴階下了車,一個人站在路邊打電話,顯得有些寂寥。

雅寶也下了車,等裴階打電話的時間,就接到了唐夫人的電話。

“雅寶,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沒回家?”

雅寶心裏一驚,趕緊道:“在路口了,就進來。”

此時裴階正好結束電話轉過身來,雅寶趕緊對電話那頭道:“媽,不跟你說了,開車呢。”然後掐了電話。

“回去吧。”裴階道。

雅寶躊躇再三,思來想去,還是唐女王的獅子吼氣場比較強,遂只好扔下了裴階。

站在路邊的裴階看着雅寶消失的車尾燈,眯了眯眼睛。

雅寶躺在床上,回味着今日在音樂廳遇到裴階的每一個細節,盡管裴階和她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可是雅寶還是忍不住回味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帶着滿足的嘆息欣然睡去。

周六,雅寶又去了音樂廳,莎弗蘭的音樂會在H市連開三場,雅寶一場不漏地全買了,好的音樂值得反複傾聽。更何況,昨晚雅寶幾乎沒怎麽将音樂聽在耳裏。

散場時,雅寶低頭提着長裙的裙擺走下階梯,一擡頭就見裴階正站在她跟前。

雅寶愣了愣,“你也來了?”

其實,裴階在看見雅寶的時候也有些許驚訝,不過轉瞬就了然了。

人群開始往門口流動,雅寶不好一直堵在那兒,裴階伸出手虛摟着她,護着她避開人流。

“開車了嗎?”裴階在雅寶的腳步有點兒遲疑的時候,适時地問道。

“怕堵車,所以搭地鐵來的。”雅寶有些歉然的看着裴階,在她說出這話的時候,結果已經擺在了眼前,有了昨天的例子在前,裴階這樣的紳士自然不能讓她獨自離開。而雅寶多少為自己給裴階添了麻煩而覺得抱歉。

裴階看着穿着米白無袖上衣配一襲長及腳踝的黑色細百褶裙的雅寶,優雅天成,有點兒無法想想她去擠地鐵的樣子,那畫面真是無可饒恕。

“我送你。”裴階将雅寶引向停車場方向。

這日裴階沒有開那輛全城都認識的Koenigsegg,座駕是一輛黑色路虎,號牌也很普通,裴階的行事作風如今越發低調了。

裴階紳士地替雅寶打開側座的車門,其後兩人再無交流。車內流淌着舒緩的音樂,倒也不顯得尴尬,雅寶側頭望着車窗裏自己的樣子,想說點兒什麽,卻又怕說錯,還不如閉口不言。

等紅燈時,忽聽得裴階道:“聽說你在現代芭蕾舞團?”

“是。”雅寶答道。

綠燈亮起,裴階重新啓動車子,兩人又陷入沉默。裴階像昨日一樣,将雅寶送到路口便停下。

雅寶解開安全帶,道了聲“多謝。”唐宅就在路口,所以并不遠,而且附近的攝像頭安得密密麻麻,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不過裴階還是先下了車,替雅寶打開車門,然後看着她走進鐵門,這才重新回到車內發動汽車。

雅寶覺得這兩日過得就像做夢一樣,可是她手頭還有一張明晚的莎弗蘭,她已經有些拿不準要不要去聽了,害怕再次偶遇裴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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