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給我補課了
祁夏使勁搓了把臉，鏡子裏少年俊秀白皙的面孔泛着薄紅，鼻翼翕動，眼角紅着，可見氣得不輕。
“艹！”怒罵一聲，祁夏越想越氣，恨不得把後背搓一遍，打個籃球賽那小子都能勃/起？每回碰到他都沒好事。
宋昊李川趕過來就看到自家小夥伴對着一池子水發洩，兇狠極了，像是揍誰似的。
兩人面面相觑：乖乖，別看夏夏長了張兔子臉，身板也是纖瘦型，但打起架來是真的狠吶，這是被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
祁夏發洩一通後掃了眼戰戰兢兢的宋昊和一臉好奇的李川，扒拉扒拉濕發：“走了，吃飯去。”
祁夏從小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不代表不會記心上，大多數時候是懶得計較，況且今天這事兒能怎麽計較？說他被一男的頂屁股了？那哪能說出去啊。
氣呼呼地吃完晚飯，拿出手機刷刷微/博，祁夏差不多就消氣了。
QQ消息跳了一下，他點進去一看有人加他好友，備注高二譚浩然。
“高二有個叫譚浩然的？”祁夏耷拉着眼皮，一邊問一邊點了同意。明明他聲音不大，全班卻靜了一瞬，緊接着就是女生過于興奮的讨論。
祁夏豎着耳朵聽，“高二年紀級草”、“大學霸”、“校籃球隊隊長”這三個關鍵詞蹦出來後他臉色變了——難怪感覺這名字有點耳熟。
瞪着那句“我們已經是好友啦，一起來聊天吧”，祁夏差點沒把手機摔了，臭小子陰魂不散？
很快的對話框彈出消息——
【學長別删我，我是來道歉的，今天下午對不起！】後面還跟了個可憐巴巴的doge求饒表情。
【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變态，純粹是最近天幹物燥，我又血氣方剛的，下午打籃球太激動了所以就……QAQ】
【真的真的，學長，我是太激動了，你們打得太好了！包括之前打架的事也很抱歉，我誤會你朋友了，非常對不起！】
一連幾條信息刷刷來，宋昊忍不住湊過去：“誰啊，那學弟嗎？還別說我咋覺得譚浩然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呢？”
班裏突然安靜下來，祁夏收起手機見班主任站門口招他，擰了擰眉心道：“就之前中午打架的那個。”說完後沒管宋昊的震驚走了出去。
班主任把他帶到辦公室談話，一開口就是：“我聽人說這兩天班長在給你補課是不是？”
祁夏蹙眉，誰打的報告？補習這事兒就兩個宿舍的男生知道，估計是隔壁眼鏡男告的狀，狗東西一直被韓揚壓一頭，逮着機會就開始吠。
班主任沒給祁夏辯解的機會，直接道：“祁夏啊，肯努力是好事，老師十分贊同補課，但是有句醜話不得不說。咱為了進步不能耽誤別人啊，尤其韓同學這兩天還要準備國慶期間的奧數賽，這不到一星期了啊……”
“老師有話直說。”祁夏擡眼，眸底沉沉，嘴角扯出一抹笑，“我知道老師的意思，放心，我哪敢耽誤班長啊。”他寧可減少和韓揚接觸的機會也不會成為那人的阻礙啊。
班主任被這麽刺了一下有些悻悻然，但到底是他不占理，便安慰兩句就讓祁夏回去了。
祁夏踏出辦公室，轉角看見樓梯口的少年。
韓揚呼吸微喘，額頭上一層薄汗，一雙烏黑眼睛盯着祁夏，有什麽在裏頭翻湧又很快消散，變成往日裏的平靜無波。
祁夏突然就笑了，擡手摸摸後腦勺，腳尖點着地，痞氣十足：“哎呀我就說我習慣不了家教，這幾天都沒時間打游戲，等級都掉了。走啦走啦，你別給我補習了，煩，我媽那邊我自己說。”
兩人擦肩而過後祁夏強撐起的笑容瞬間垮掉，眼眶突兀地酸澀起來，脹脹的。
“是班主任說的？”
祁夏一怔，瞬即擺出不耐煩的架勢：“沒有，就是我不想學了，煩得慌，你別管我了。”
“真心話？”
“對啊，你煩不煩啊！”心裏悶悶的，酸澀的難受，祁夏故意拔高音調，不敢讓這人聽出自己的哭腔。
真讨厭，怎麽好死不死被撞見了，這還是他堅定喜歡的信念後第一次對韓揚吼，一點都不好。
背後靜默片刻，随後響起少年清雅冷冽的嗓音——“是我多管閑事了。”
祁夏咬着唇，咬出血來，那一點點疼、一點點血腥跟苦澀難受的感覺比起來，微不足道。
韓揚給祁夏的補習中止了，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時候開始，也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時候結束。日子照常過，做題、刷卷、聽課、複習，在夏天的尾巴裏九月悄悄過去了。
期間祁夏的媽媽打電話問他國慶回不回來，打算全家出去旅游，算是他高三生涯的最後一次外出放松。
祁夏拒絕了，因為他想跟着一個人。
“行，那你好好跟同學玩，不過別玩瘋。你蘭姨說揚揚參加奧數去了，你小子當初怎麽不報名？你數學又不差，就是自己不上進，氣的媽媽喲！”祁媽媽今年四十出頭，卻很活潑。
祁夏打斷他媽一開頭就沒完沒了的念叨，揉着腦闊道：“知道了媽，我下次放假一定回家，你和爸爸好好玩，玩得開心點。”
電話挂了宋昊撲上來，勾住他脖子逼問：“老實交代你國慶跟誰出去啊？是不是背着我和川子有相好的了？”
祁夏給他一個“你多慮了”的白眼，團吧團吧手裏的換洗衣物，準備今晚把行李收拾好。
宋昊瞪大眼：“不是吧夏夏，你真背着我們有安排了？咱可就放不到四天假啊，你這還要出趟遠門？”
“去M市玩玩，要不是你有安排，川子要訓練，我肯定拉上你倆。”祁夏幹脆告訴他，省得這家夥腦補出可怕的東西來。
“啧啧，真沒女伴兒？我和川子還以為你對物生班的陸佳瑤感興趣呢。”宋昊語出驚人，祁夏差點扯破手裏的布料。
“你倆想啥呢？我對她沒意思。”
“沒意思你打聽奧數比賽的事兒幹嘛，據本大爺的可靠消息，你都打聽咱學校給他們參賽者安排啥旅館了，好像就在M市吧，你去M市真沒那意思？”宋昊眯眼，手搓下巴，十分懷疑。
祁夏眨眼，萬全不帶虛的：“真沒意思，你倆純屬閑的，思想龌龊，我就是去玩的，據說那裏東西特別好吃。”
“比如？”宋昊不信，這家夥最近怪怪的。
祁夏比如不上來，幹脆把人蕩下去，宋昊一個沒挂穩，屁股摔地。
他“哎呦”兩聲揉着屁股站起來，問出最近很困惑的一個問題：“你和班長是不是又鬧了啊，他這幾天都沒來給你補習，你倆之間也怪怪的。”而且最近夏夏還不高興，玩游戲都麽得激/情。
“說真的，夏啊，哥感覺你在班長面前真真不一樣，就……”宋昊撓着下巴，眉頭皺得緊緊的，突然靈光乍現，“就特軟萌特乖，賊聽話！”
對此形容，祁·暴力兔子·夏予以狠狠一肘擊。
第二天上午早自習結束，高三的孩子們如同被放飛的鳥兒，嘩啦沖出校門。
祁夏拖着行李箱，輪子“咕嚕嚕”滾過，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去另一個城市。
查路線，上公交，坐地鐵，轉高鐵，再坐公交，祁夏花了大半天時間，臨近傍晚才到目的地。
跟出來的決定下得倉促，祁夏到地兒了才選個離酒店近的小旅館住下。
旅館環境還可以，祁夏把行李箱往床邊一丢，整個人撲到床上，仰躺着，累得不行，還有點興奮，第一次單獨出遠門，順利！
激動的心情平複後祁夏竟生出些恍惚，說實話他這輩子可能只會為韓揚一個人這麽沖動，一時念起就真的跟着來了。他把手機掏出來一看，五點零五，再過半小時他們應該就到了。
比賽是明天上午九點開始，上午一場，晚上還有一場現場小組PK解題，後天才能回去。
祁夏躺了會肚子就叫了，他把東西收拾好，揣着錢包和手機出去吃飯。
M市是個繁榮的大城市，傍晚時分也很熱鬧。
祁夏沿着街道壓馬路，鴨舌帽下的大眼睛四處掃着，對這裏的一切都很新奇，最後選了酒店旁的小餐館搓一頓。
等菜上來的功夫他一直往酒店門口瞅，約莫七八分鐘後一輛大巴停在酒店門口，從車上下來一串穿青白校服的少男少女，還有幾個成年人，每人要麽背個包，要麽拉個行李箱。
祁夏一眼就瞧見身姿挺拔的韓揚，沒忍住站了起來，把上菜的小姐姐吓了一跳。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回來。”他說着沖出餐館，又想到什麽似的剎住腳，眼巴巴看着喜歡的人和陸情敵有說有笑走進酒店。
服務員小姐姐追上來，看到少年落寞的背影，像只耷拉着長耳朵的小兔子，可憐又可愛。
祁夏搓了搓臉，深呼吸，情緒穩定後轉身進餐館扒拉晚飯，心情低落得不行。
手機突然震動兩下，祁夏先是一喜，後來又想到韓揚怎麽可能給自己發消息呢，結果一劃開果然不是，是譚浩然發來的一張自拍。
少年青春張揚的面孔逆着夕陽餘晖，生動又溫柔，他笑得大大的，黑亮眼睛裏揉進萬千光彩——“學長，祝我比賽奪冠！”
照片的背景是挂了比賽橫幅的酒店，祁夏目光下移，一眼就看到某人的背影，側過身露出的眉眼清俊疏朗，張揚着眉眼主人獨有的風采。
優秀而從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