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軟
童淼淼不小心看到了唐雪晴換衣服, 整個人都傻掉了。
在她心中, 唐雪晴就是個孩子, 跟自己的表妹沒什麽兩樣, 都是18、19的年紀，都是活在象牙塔裏的天真少女。她以對待表妹的态度對待着唐雪晴, 不在意親親抱抱，不在意共處一室, 剛剛跨年的時候, 還給了一模一樣的兩個紅包, 以長輩的姿态說句“學業進步”的吉利話。
這樣的孩子，穿着露不出曲線的學生氣衣服, 用一把甜軟的聲兒叫姐姐, 而不是半遮半露，眉毛一挑，用鼻音哼出個微啞性感的音調, “嗯？”
童淼淼懵了一下，感覺自己喝的那點小酒在血液裏升溫發酵, 釀出一點醉人的味道, 讓微醺的感覺席卷了全身。
“淼淼？”唐雪晴清清嗓子, 再叫了一次。
童淼淼回過神，轉身跑了，一頭栽進了洗手間裏。
她打開水龍頭，直接捧水潑到臉上，感覺冰涼的水讓焦躁感消退了些, 緩口氣抹把臉，觸手還是一片熱燙。她愣愣擡頭，看到鏡子裏自己通紅的臉，整個人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到了唐雪晴幾乎不穿衣服的樣子。
童淼淼又想起了唐雪晴半遮半掩的曼妙胴體，咬了咬唇，再打開水龍頭給自己潑兩把冷水。
“淼淼？”她忙着用冷水給自己降溫冷靜的時候，唐雪晴穿好衣服跟了過來，輕叩洗手間的門，“你在裏面嗎？”
“在。”童淼淼開大了水龍頭，試圖掩飾自己聲音裏的顫抖，“我先洗澡，你等一下。”
唐雪晴提醒，“可是……你毛巾和衣服都沒有拿哎。”
童淼淼一愣，打量一圈沒找着能夠洗澡的條件，改口說，“哦，我在上廁所。”
“好吧。”唐雪晴體貼問，“需要我幫你拿毛巾和衣服嗎？”
童淼淼強作鎮定，“不用，我等一下去拿。”
“嗯，你慢慢來，我不急。”
童淼淼悶悶應聲，貼在門邊聽了一會兒。
外頭響起了唐雪晴遠離的腳步聲。
“呼。”童淼淼松口氣，拿了紙巾浸滿冷水敷在臉上降降溫，強迫自己去想別的事情。
她不能讓唐雪晴看到自己面紅耳赤、話都說不順溜的害羞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童淼淼覺得自己的臉沒這麽紅了，沖了個水走出去。
唐雪晴在房間裏待着，換了身簡便家居服趴在床上玩手機，兩條腿晃悠來晃悠去，已經把拖鞋踢得窗邊一個門口一個，柔軟的身體埋在被褥裏的，乍一看像是融化在裏頭似的。
要是以前，童淼淼肯定操起一顆老媽子的心，唠叨一句“不要趴着，不要這麽近距離看手機”。現在不一樣了，她看到唐雪晴就想到方才進門看到的那一個頗為香豔的畫面，眼睛不聽使喚，自顧自瞥向了家居服往上卷、露出點細白的唐雪晴身上，臉頰隐隐有再次發燙的趨勢。
“淼淼~”唐雪晴翻過身，伸着懶腰說，“我在發祝福短信~”
童淼淼敷衍應聲，扯過被子将衣服遮不住的軟腰給蓋上，“別着涼。”
“謝謝~”唐雪晴用一把軟糯的聲音跟她說，“最愛你了~”
愛？
童淼淼被這個字給刺激了，低下頭，撿起唐雪晴踢得老遠的拖鞋，醞釀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弱弱的話，“別開這種玩笑。”
“沒有開玩笑啊。”唐雪晴反而湊近了，昂着臉眨巴眼瞧她，“我就是喜歡你嘛。”
這句話，童淼淼沒少聽，卻是第一次深刻體會到這句話是真的。
唐雪晴發育良好，唐雪晴有成熟女人的魅力。
唐雪晴早不是小孩子了。
童淼淼以前會當做是小孩子的話，板着臉說聲“哦”，現在可不敢輕易答話，急急把拖鞋放下，一口氣沖到櫃子前翻出換洗的衣物，說話的聲音小得不行，“我去洗澡了。”
“好噠~”唐雪晴說，“我在床上等你哦~”
童淼淼腳步一頓，腦海裏跳出唐雪晴衣衫半解的香豔畫面，臉頰已經不受控制地發紅發燙了。
“淼淼？”唐雪晴對于她的異狀很是關心，“你怎麽了？忘帶東西了嗎？”
“……沒有。”童淼淼掐了自己一把，穩住顫抖的聲音，換上嚴肅的語氣好好與唐雪晴說，“你以後不要這麽說話了，容易引起誤會。”
唐雪晴茫然，“我怎麽說話了，能引起什麽誤會？”
“就是……”童淼淼當然不好意思明說，咬咬牙，下了個生硬的命令，“你說話應該正經，就像是在公司的時候一樣。”
“好吧。”唐雪晴表示理解，“叔叔阿姨在家，我的确應該注意點。”
童淼淼發現唐雪晴好商量，松了口氣，多加了句聲明。
“還有，我們應該保持點距離，不要牽手，不要親親抱抱了。”
“啊？”唐雪晴從床上坐起來，“為什麽？”
“就這樣。”童淼淼生怕唐雪晴跟過來，說完就跑，完全不顧自己的背影是多麽狼狽。
——
不能牽手，不能親親抱抱，必須保持距離。
唐雪晴品着童淼淼的要求，摸摸下巴，瞧了一眼童淼淼着急到沒有關上的櫃子門。她走了過去，從縫隙裏看到了被弄亂的衣服。
童淼淼是個認真的人，衣服會收拾整齊，疊得方正。家裏的衣服不多，原先好好分門別類放好了，被心急離開的童淼淼一攪合，左邊的衣服被帶到了褲子那邊，上頭挂着的大衣歪了一半，堪堪被衣架勾住了，下擺高低不齊，掃過被揉皺的睡衣。
看來，童淼淼真的很着急，很想避開她。
唐雪晴從細節裏推測出了童淼淼的狀态，卻不怎麽擔心。不管如何，房間就這麽一個，床就這麽一張，童淼淼再不情願也得和她同睡。一個晚上的時間，接觸機會多的是，她可以慢慢放松童淼淼的警惕，談一談先前的事情。
她換衣服被看見，真的是意外。
童淼淼說了自己有事，讓她先洗澡，去敲叔叔阿姨的房間門了。她以為童淼淼不會折返，覺得自己的裙子和大衣帶到浴室裏不方便，想換一套舒服的家居服再去。好巧不巧的，她脫到一半，聽到了開門的聲響，來不及把裙子拽上來就看到童淼淼漸漸泛紅的臉頰了。
童淼淼沒有給她說一聲的機會，轉身就跑。
唐雪晴也看懵了。
按照以往的行事風格，童淼淼應該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沖上來裹被子念叨“小心着涼”才是啊。
事情發展與她想象的太不一樣，唐雪晴陷入沉思，從床上爬起來，把折騰得亂七八糟的被子撫平疊好，理一理自己容易走光的領口和略短的衣服下擺，端正坐在書桌的椅子上等着童淼淼歸來。
童淼淼都急到滿臉通紅，聲音打顫了，她還是不要玩調戲那一套了。
一不小心把人逼走了怎麽辦？
唐雪晴決定先順着童淼淼的意思，正經說話，把心結解開了再說。
半小時後，童淼淼洗澡歸來，穿着從頭罩到腳的保守睡衣，浴巾往頭上一蓋叫人看不清表情，耷拉着腦袋，整個人沒什麽精神，走路的步子都是拖着的，在地上劃出一道連續的水痕。
“淼淼。”唐雪晴一看就知道童淼淼沒準備好，小心翼翼說，“我去洗澡了？”
童淼淼不停點着頭，一下接着一下，巴不得她走似的。
唐雪晴郁悶了一把，卻還是壓壓自己問話的沖動，拿好衣服去洗澡了。她在溫熱的浴室裏想了好一會兒，斟酌用詞，想着等會兒要是談不成，也不要像是原計劃那樣黏住童淼淼占便宜了。
她追求人的方式果然不對。
唐雪晴嘆口氣，動作慢下了一點，同樣費了半小時才洗漱完畢。她擦着頭發走出去，發現客廳裏留了盞燈，房間門已經掩上了，只留了條縫，透出明亮溫暖的黃色燈光在地上曳出一道影。
童淼淼還是貼心的啊。
唐雪晴心裏一暖，放輕步子走過去，伸手撫上微涼的木門，慢悠悠推開……
童淼淼已經躺下了。
只是……
“睡袋？”唐雪晴震驚了，“你為什麽用睡袋啊。”
童淼淼戴着眼罩，嘴唇一動，說出倔強的假裝正經的理由來，“一床被子容易着涼。”
“……”
唐雪晴看了一眼包裹嚴實的童淼淼，氣得說不出話。
“吹風機放在書桌上，我先睡了，晚安。”童淼淼卻急急開了口，迅速說完該說的話之後就定住不動，板着一張正直臉。
唐雪晴瞧着，莫名覺得童淼淼有種趕赴刑場的意味。
這是睡覺，還是上刀山下火海啊？
唐雪晴想不到事情這麽嚴重，走上前，硬着頭皮按着童淼淼的肩膀位置搖了一搖，“淼淼？”
童淼淼身子晃來晃去，表情依然不變。
“你先別睡，”唐雪晴急了，“我有話跟你說。”
良久，童淼淼才回了句，“明天再說，晚安。”
唐雪晴看着橫在床上的一條淼淼，知道這不通人情的石頭要發揮巋然不動的本性，裝死到底了。
“哼。”唐雪晴料不到新年第一天是這麽過的，郁悶地坐回了書桌前，拿起放好的電吹風插上電，故意挑了聲音最大的熱風檔吹頭發。
童淼淼兀自裝睡，沒有反應。
唐雪晴盯了半晌，差點把自己給燙到了。她呲了一聲，挪開熱乎乎的吹風筒，看着小鏡子裏發絲散亂、垂頭喪氣的臉，心裏委屈得不行，有種奪門而出的沖動。
可是，童淼淼不會追上來。
可是，她一走，童淼淼可能會松口氣，就此與她保持距離、漸漸斷開聯系吧。
唐雪晴為了未來着想，愣是把滿腹的委屈憋在了心裏。她吹幹了頭發，挪回床邊，掀被子躺下的時候故意往童淼淼那邊挪了一挪，挨近了小聲叫，“淼淼。”
童淼淼沒像是以前那樣，一臉嫌棄地接受她的親近，繃直身子躺在那兒，乍一看真像是睡着了。
可是，唐雪晴分明聽到童淼淼的呼吸聲在自己靠近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
她不甘心，但也沒有辦法，只能軟軟說了聲，“晚安哦。”
唐雪晴呢喃了句，轉回身老實躺好，絕望地感受着冰冰涼涼的新年第一天。
有句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
不知過了多久，童淼淼給了回話，聲如蚊蚋，卻在她心裏點燃了一絲絲的希望。
“晚安。”
唐雪晴竊喜。
原來，童淼淼不管怎麽樣都會理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