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變生肘腋, 衆皆愕然!

主宴臺上, 一人推翻了桌子, 剩餘八位宴主同時起身,卻在同一時間分做出許多不同反應!

靜微女冠、長生天以及浮橋主人這三方世家之外的勢力同時退後一步。

邵乾元與游不樂最先上前,但一步之後, 他們同時停下,齊齊看向滿面愕然的方鴻德。

智氏族長與許氏族長反應算是比較慢的,動作卻沒有猶豫, 幾步上前, 同時來到聶經綸身後。

智氏族長玄功非常,将手抵于聶經綸背後, 運功幫助聶經綸。許氏一族乃是名醫世家,此代族長許清平更是當世神醫。來到聶經綸面前的他同樣運起玄功, 只見縷縷白色薄霧自他雙手中溢散而出,在他雙手上結成一雙白色手套。接着, 他以手沾取自聶經綸口中流出的黑色液體。

但見白色的玄功剛一沾到黑色液體,黑色的液體便似活轉過來,迅速分散覆蓋白色玄功, 而後恰如蛛網, 滲入白色玄力之中,将其牢牢抓握,前後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

控制玄力之後,黑色液體兇威增長不止一倍,霎時襲擊許清平與智氏族長!黑液之下, 一道暗香似有若無,藏身暗處,無形無色,以聶經綸所在之地為源頭,漫向宴主臺上其餘諸人!

許清平與智氏族長眼見黑液,同時色變。智氏族長身在聶經綸之後,為黑液濺射薄弱之處,立刻撤手,飛身而退。許清平身在聶經綸之前,正是黑液覆蓋之處,眨眼空隙,他根本未及反應,黑液已觸上面門!

說時遲,那時快。

所有人齊齊退後之際,唯恐被黑液沾身之際,只聽一聲輕“咻”之音,一道無形劍氣以一往無回之氣勢,掠過許清平與黑液之間。

那道劍氣速度極快,力量極大,自劍氣之中分向兩側席卷,一面阻擊黑液,一面推開許清平,硬生生于無隙之中再造間隙!

這眨眼之間,言枕詞所做之事還不止如此!

黑液濺出之際,他揮劍。

揮劍之時,體內玄功運轉,于身周形成無形風罩,将一切外來有形無形之物全罩于風罩之外。

揮劍之時,言枕詞更側頭轉身,看向原音流,直到發現原音流一臉悠閑,并無任何不适之際,方才再視前方,處理黑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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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第一道劍氣剛剛分開許清平與黑液,又是數聲輕“咻”,一道劍氣從後而至,撕開黑液,剛被黑液抓住吞噬,第二道,第三道……而後十數道,數十道劍氣馬不停蹄,聯袂掠至,直到這兇險黑液徹底被劍氣斬開撕碎,消失空氣之中。

而後,那絲縷由黑液而生、藏于空氣中的暗香又在空中停留了數息,方才徹底消失。

兔起鹘落,許清平驚魂未定,宴中衆賓客也茫然無措,只見宴主臺上有人倒下,又見宴主臺上有人站起,并未知究竟發生了什麽,是否要反應,又要如何反應。

此時,言枕詞方松了自己掐決劍指。

衆人面面相觑。

長生天開了口,聲音極為低沉,似乎一座火山,随時将轟然爆發:“這是什麽情況?聶族長怎麽了?黑液是什麽東西?還有這道随黑液而生的暗香——”

他一跺腳,勁風自身周席卷,裂紋在腳下攀延。

“又是什麽?”

許清平勉強定神,回答長生天問題:“黑液是一種毒。聶族長中了毒,至于黑液為什麽會帶有暗香,這還需要進一步分析……”

原音流道:“枯榮毒。”

宴主們目光齊聚原音流!

原音流不緊不慢自袖中取出一柄金絲香檀扇,不緊不慢扇了兩下,将依稀環繞身畔的暗香揮去,方才接話:“枯榮毒,一枯一榮,枯一榮一,乃是百年前魔道為煉制藥人,食人功法滋補己身而制成的知名毒種……”

“不可能!”許清平脫口而出,“典籍所示,中枯榮之毒者,全身肌膚龜裂泛綠,神智不清,與現下情況相差頗遠!”

原音流反問:“枯榮毒的特性是什麽?”

許清平對答如流:“鎖功封體,以人為藥。”

原音流便呵呵一笑:“既然如此,諸位何妨運功一試?如此真假對錯即刻明了。”

場中有幾息謎樣寂靜。

無人說話,所有人都被原音流這漫不經心無視人命的建議給驚到了。

智氏族長不吃原府一套,皺眉道:“小兒說得輕巧,萬一——”

原音流沒有武功,不會中毒,和善提醒:“真有萬一,也萬一不到我身上。”

衆人語噎。

旋即,方鴻德回過神來,當仁不讓,先行開口:“音流所言也有道理,便由我來運功一試,若僥幸無事,諸位可暫且安心……”

原音流:“這個嘛……”

浮橋主人道:“西樓有何見教?”

原音流笑道:“我依稀記得,典籍中記載,只要嗅到枯榮香,便中了枯榮香的引子,天長日久,毒性自生,這也是枯榮毒一度令人聞之色變的原因之一。大家離得這麽近,要賭這萬一嗎?”

衆人一靜。

靜微女冠适時開口。她的面容依舊靜谧安寧,讓人不可從外表窺探其心,“若有危險,怎能推給大先生一人?若無危險,何必推給大先生一人?我們當一起嘗試。”

“女冠所言正合吾心。”浮橋主人接話。他全身籠罩在錦袍之中,聲音傳出之際,卻是一管柔和女音。既然無人知曉浮橋主人真正樣貌,自然無人知曉浮橋主人是男是女。

言罷,他不再說話,衆人也未多言。

因為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如原音流所說,謹慎小心,暗暗運功,試探體內是否有不對勁之處。不想玄功剛提,或多或少、或快或慢,衆人都覺體內生出桎梏,一時大驚!

距離聶經綸最近的智氏族長與許清平吸入暗香最多,反應最為劇烈,已齊齊吐出一口黑血來!

緊接着,北疆長生天也啐出一口帶着黑絲的唾沫,唾沫如彈丸,将地面擊裂,他轉眼盯着許清平,眼中轉出些許血腥,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鎖功封體——”

有此證明,再無疑慮!

場中衆人神色都不好看,方大先生更有些面色發青,似乎也受枯榮毒影響不小,此時正微阖雙目,默默調息。

許清平默然無言。

知曉枯榮毒不難,最終發現枯榮毒也不難,但身處混亂中心,未親自接觸傷者,而是一眼掃過,便推因敲果,誠為可怕。

他深深施禮,道:“西樓慧眼如炬,我遠不如西樓。”

許清平還未說完,他又道:“此番多虧西樓點撥迷津,否則許某耽誤大事矣!此枯榮變異之毒,不知西樓可有解法?”

原音流道:“枯榮毒無解。”

長生天厲聲道:“原西樓這是什麽意思!”

言枕詞不太高興,自己都還沒兇過原音流呢:“請教宗注意語氣。我徒兒可是在日行一善,為大家答疑解惑。”

長生天冷笑一聲:“未見師父站立,徒兒高坐。”

言枕詞淡聲道:“我這徒兒博古通今,掐指可算天下事,合該高坐。未知長生天的哪位徒兒,有何厲害之處,可高居座次——而言某孤陋寡聞了?”

長生天頓時步上方鴻德後塵,一時無言。

浮橋主人快刀斬亂麻,不理兩個無聊的家夥,将話題扯回正事上:“有關枯榮毒無解一說,還請西樓為我等解惑。”

原音流一直懶洋洋聽着,此時也不回答,只看向許清平,道:“這種簡單的問題就請許族長回答吧。”

衆人的目光随之轉向許清平。

許清平硬着頭皮說:“西樓博學多聞。過去百年之中,我許氏收集過許多關于枯榮毒的資料,上面都有提及:身中枯榮毒者,無藥可解。只能坐視一身玄功為枯榮毒纏繞,從此淪為廢人……”

這是遠出衆人準備的答案!

現場登時一靜,長生天瞳孔之中,瘋狂猩紅再添。

未等他有所動作,原音流又補充了一句:“不過……”

“不過什麽?”哪怕靜微女冠,此時也無法心如止水。

“不過枯榮毒固然無方可解,但眼下大家不過旁邊沾染了一下毒性,未到絕境之處,只要運功将體內那點毒素逼出,壯士斷腕,壁虎斷尾,毒性自然消弭。”

無人多話。

衆人未見真相信原音流所言,但心知原音流不會給出第二個解法。

長生天第一個閉上眼睛,而後是靜微女冠,再接着,衆多世家族長也一同閉目,全在眨眼之間做下決定:哪怕暫時損失幾層功力,也要在第一時間将這可怖劇毒逼出體內!

宴主席上發生的種種使與會賓客心神不寧。

有些目光敏銳、頭腦靈活之輩見諸位宴主開始閉目運功,心中困惑之際,也忍不住提起功力,試探自保,便是這試探之中,賓客席上騷動頓生。

只聽一聲驚呼自賓客席上傳出,他叫道:“我——我的功體不能自如運轉了!”

這一聲之後,宴上似炸鍋,人人運轉玄功,人人感到體內桎梏,激動之下,不止一人嘔出黑血!慌亂的驚呼陣陣響起,道道聲音之中,都是無助與恐懼:

“我也不行!”

“我什麽時候中了毒?”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大家都中毒了?”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大家都中毒了!

哪怕枯榮毒再毒,如此長的距離,香氣也絕不可能飄到賓客之中,更遑論使他們體內同時滋生毒性。

但若非來自聶經綸身上的枯榮毒,場中衆人又是因何而中毒?

莫非,還有另外的毒源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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