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端午宮宴始示警
卻說黛玉住于賈府,不過是偶在賈母處說說話解悶;或者與姊妹們聊天寫字,或者做做針線,倒也過的悠閑。
寶玉自那日回府之後卻不怎麽在姊妹間厮混,然黛玉仍覺的有些挂礙,便借口府裏有事,仍回了林府不提。
因着端午将近,雪雁便想着以前在老家裏的時候:每年端午就會在手腕上纏着五色花繩,還有滿街道的荷包香囊,各色小玩意,最重要的是有粽子,酒敷子等各色小吃。雖然平日裏也有,卻不及這一日的有滋有味,不免嘴饞起來。
打定主意,便往小廚房過來。
雪雁剛從門裏跨進去一只腳,就有一個婆子緊趕着跑了過來,吆喝道:“我的雪姑娘呀,您怎麽過來了?這地方油煙重,小心熏壞了。”
雪雁被這誇張的殷勤逗樂了,忙用帕子掩飾了過去,才道:“喬奶奶還這麽外道!我又不是來了一次兩次了,哪裏就熏壞了?若是連我都熏壞了,那各位嬷嬷們豈不是更要防着點兒了?”
一番話說得衆人都眉開眼笑。
這雪雁在林府混的也還算可以,有事沒事前前後後溜達溜達,衆人見她得黛玉喜歡又親近些,親近些便又知些好處,于是便都尊重些。
雪雁自然明白,這人心自古以來就是無往而不勝的利器,便半真半假地與衆人打成一片。
喬媽想到正事,便忙道:“姑娘前些日子要的材料,也找齊全了,不知道姑娘還用不用得上?”
雪雁忙笑道:“多虧喬奶奶細心,我今兒就是為這個來得。”
說着便催着喬媽帶了她去看,果然和先前家裏時,姑姑做的差不離。便急忙洗了手,系好了圍裙,抹起袖子就動手起來。
幸好以前在姑姑家,倒是不敢做閑人,學了不少東西。現在東西都備得差不多了,再擱些葡萄,枸杞,核桃,桂圓做成各色口味,然後團成丸子,或者用模子打了做成各色形狀,用荷葉裝了點綴起來。
哈,這雪雁版的粽子,就這樣成了!
廚房裏的嬷嬷丫頭因見雪雁各種奇奇怪怪的折騰,早就圍作一圈,看着眼前晶瑩剔透的糕點,都贊道:“雪姑娘心思真絕了,往日裏這些東西雖也做的,卻入不了主子們的眼,幾年下來便丢掉了。如今,可教咱們大開眼界了!”
又有小丫頭湊趣道:“這個該起個好聽的名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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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靈機一動便道:“即是端午的吃食,又要喜慶,平時也可吃得,便叫七喜團子!你們聽着怎麽個?”說着又取了另外的,分給衆人也嘗嘗。
衆人得了頭彩,又說了些主意,七嘴八舌地讨論着端午做哪些菜肴。
雪雁便将早先裝好的七喜團子放在食盒裏,一路回去樂滋滋地給黛玉和香菱送了過去。
剛好看到林四家的打屋子裏出來,便見禮問了好。
雪雁因問了幾句,才知道原是去姑蘇的人回來了。 甄府也已經破敗的沒樣子。那甄家老爺早在六七年前便不知所蹤,聽人說竟是遁入空門了。甄家太太過了幾年也一命嗚呼,竟也去了。
雪雁聽着便有些不是滋味,雖是甄家沒了,可是香菱卻能長留在林府了,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想着便提了食盒,進了屋。
只見黛玉在屋子裏做刺繡,香菱捧着一本書在發呆,雪雁只當香菱心情不好,便取了點心擺好,在旁邊伺候着,也不敢多說話。
香菱方才聽了林四家的回話,其實倒也沒多感傷,畢竟這麽多年了,‘家’這個詞實在抽象的很,只是有些遺憾,卻并不悲傷。
黛玉卻怕香菱心裏難過,思前想後,才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幾句。
香菱道:“多虧有伯父收留,才不落得個颠沛流離。”
黛玉笑道:“還叫伯父?”
香菱不好意思地改了口,心想林家和甄蕊待她這樣好,若是日後自己有了好去處,決計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黛玉只當她還有些難過,便故意笑道:“如今你可要長久留下來的,日後不過多一份嫁妝而已!父親必不會教林家的女兒受委屈的,可別再苦着臉了。”
香菱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因瞧着雪雁送過來的點心,笑道:“好一個大家閨秀!還不快去吃些堵上嘴才是。”
黛玉見香菱回轉過來,便道:“還只當你不會笑呢!”
二人又說笑幾句,黛玉因見雪雁的吃食做的好,便道:“給老爺那邊也送些過去,怕是也愛吃的。”
雪雁便領命退下,一路過去的時候心裏琢磨,照着書裏的意思,這時候應該會有兩件事:秦可卿之死,元春封妃。
可是到現在也沒聽說東府裏的蓉大奶奶有什麽病,連人影都沒見過!更別提元春封妃!
雪雁冷眼瞧着,總覺得這榮國府內裏竟一點兒國公府的樣子也沒有,王夫人厭棄林家,寶玉摔了玉也沒什麽變化,此番薛姨媽住在賈府也不知存了什麽心思?薛寶釵既然也要選秀,肯定是和甄蕊一起的了,不知道甄蕊會不會中選?
說到底,甄蕊也是個人見人愛的。
一路上心思纏綿,竟走出了正院。
雪雁回過神來,暗暗佩服自己的‘萌蠢’,連忙回過身往內書房過去,剛過了抄手游廊,踏進月洞門,竟然撞到了一個人。
雪雁的眼光掠過那人的臉龐,愈發心驚膽戰,連忙福了下去,低頭道:“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無礙。”那人說畢,便匆匆而去。
雪雁等到确定無人的時候,才緩緩地擡起頭,整了整衣服往書房過去。待放下點心,卻仍舊站着不動。
林如海擡眼看了雪雁一下,只道:“還有什麽事?”
雪雁本來只是發呆,很想不通府裏怎麽會有陌生男子出現?卻忘記是在林如海的書房,便有些慌張,連忙告退。
只聽林如海又道:“等等,你去準備一下,明日陪姑娘入宮。”
雪雁驚愕不已:“入宮?”此話脫口而出,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就自己冒了出去。雪雁連忙不自覺地捂住了嘴。
林如海倒并不在意,平靜道:“你下去讓姑娘準備着便是了,餘者你不必知道。”
雪雁見林如海臉色不大好,忙應了下去。回到屋裏忙将林如海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黛玉。
“入宮?”黛玉與香菱異口同聲地問道,一個表情疑惑,一個顯得欣喜。
雪雁自己也很郁悶,黛玉入宮?搞什麽?居然連自己也要跟着?今兒是個怪事太多,還是先靜靜,理出頭緒才好。
黛玉與香菱也對視不語。
良久,香菱才道:“甄家姐姐若是中選必定是要入宮的,這個我倒知道。玉妹妹為什麽也要入宮?是去見皇上嗎?”
黛玉嘆道:“傻丫頭,皇上哪有那麽容易能見的?你這會子又犯憨了!”
香菱又道:“那玉妹妹還會回來對不對?”
黛玉莞爾一笑,刮了一下香菱小巧的鼻子,才慢慢說道:“人家都說寶哥哥是無事忙,你倒是個胡亂想!大約是皇上要宴請群臣,便連着家眷也邀請了罷。”
雪雁卻沒聽過這皇城裏的事,便也留心聽着。
只聽香菱欣喜道:“那便是皇後娘娘在後宮設宴款待啦!那玉妹妹可要好好打扮才是!”
“說你憨傻,你還不認,日後可要長些心的。”黛玉因見香菱一臉迷糊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又說:“如今皇上登基不過六七年,後宮不過就一個皇貴妃,四妃裏無人,一個倩嫔,餘下的不過是幾個無封號的貴人常在罷了。”
香菱笑着挽着黛玉的胳膊,道:“玉妹妹知道的真多。”
黛玉嘆了一口氣,自己身為官家女兒,日後不過就是入宮和被賜婚兩條道路罷了,哪個不是自小就由教引嬷嬷教着,這些事都是要熟記于心的。
香菱不明白黛玉的心思,卻也看出黛玉臉色不大好,略說了幾句,便讓黛玉早些歇着,帶着萱兒回屋去了。
雪雁送走了香菱,回屋正好看到黛玉清水眸子裏,流過一縷憂愁。也不由得擔心起來,林如海如今官位頗高,不免樹大招風。
四大家族逐漸敗落,甄家将來也要被抄家。林家是一股新勢力,卻同時和四大家族都有牽連,不知日後結局如何?自己的結局如何?
正想着,林如海穿堂而入。
雪雁剛要告退,卻被林如海喚住。
黛玉道:“父親可是要囑咐些什麽?”
林如海開門見山道:“朝堂之上的事,本不該與你知曉。只是又怕你被牽扯進來,而恍然不知。家中唯有你我二人,原不該欺瞞的。玉兒,你可知此次端午夜宴,明則是宴會,實則是危機四伏。如今你亦在受邀之列,皇貴妃寵冠六宮,執掌鳳印,自然是心思缜密,你凡事皆要小心。”
黛玉道:“父親放心,女兒自謹言慎行。即便不能于父親有所裨益,也絕不會落人笑柄。”
林如海道:“你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為父并不擔心別的。只是你與衆人一同赴宴,方要懂得韬光養晦,莫要太出風頭才是。”
黛玉雖不知父親為何如此說,卻仍舊謹記在心。
雪雁卻聽得明白,這林如海是怕他寶貝女兒被皇室的人看上吧?可惜,林黛玉風姿出衆,怕是難掩光華!雪雁心中默念,但願不要出事才好。
林如海又喚了兩個嬷嬷,道:“岚嬷嬷和阮嬷嬷都是曾經宮中伺候的,從今日起,為父讓兩位嬷嬷教導玉兒禮儀。”
黛玉聞言忙起身挨個問安,那兩位嬷嬷見黛玉姿色已是驚豔,又見她并不倨傲更添了幾分贊賞,回道:“老奴自當傾囊相教,大人放心。”
林如海點頭,兩位嬷嬷遂自行退下。
只聽林如海又道:“玉兒入宮,服侍的人定要聰敏穩重,雪雁自小跟着你,她去我也放心些。”
黛玉道:“父親放心。”
林如海起身道:“雪雁跟我過來。”
雪雁一愣,腳下竟像是有千斤重,心裏不情不願地跟了過去。
剛踏進門檻,就聽林如海道:“你本家姓宋,原名初七,因出痘不愈遂被拐子扔在姑蘇闾門的長街,是玉兒救你回府。”
雪雁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僵硬了,林如海居然調查她?而且有的地方比自己還有清楚。
雪雁也曾看過一些書裏記載,罪臣之女隐姓埋名藏匿于王公大臣府邸,一生為奴為婢,後來合府被牽累入獄的不計其數。
雪雁雖不知林如海為何懷疑她,卻隐隐有些不安,跪地道:“老爺明察,奴婢父母雙亡,再無親眷。小時候的事情雖記不大清楚,卻确是清白人家的女兒,絕不會牽累府中一分一毫。”
林如海沉吟良久,才道:“玉兒身邊伺候的必定要是底細清楚,身份清白之人。你來蹊跷,我不得不為玉兒多擔這一份心。起來罷!”
雪雁這才松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暫時不說什麽了,大家有什麽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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