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迎春夢遇後事知
卻說黛玉和雪雁主仆二人合計了一晚,竟有了主意。
次日,雪雁便懷揣着這主意偷偷地找了司棋過來,司棋聞言便怕道:“我不敢,這若是被發現了,我可是會被打死的!”
雪雁連忙順着司棋坐過去,又道:“你若是不照我說的做,那二姑娘真配過去了,你跟過去也是一樣受苦的。你便是不為二姑娘想,也要為你自己想想啊,你還有家人,還有自己的終身呢。”
司棋立馬從床上坐起身子,往外面看了看,才央求道:“那件事,你可千萬要幫我保密。我們姑娘的事情,我幫忙便是了。”
雪雁連忙拉着司棋坐下,安慰道:“司棋姐姐別擔心,我豈是那起子專門捏錯刻薄之小人?姐姐也忒小看我了?”
司棋暗中計較,心想:這雪雁年紀比自己略小一些,心思卻是最細致的。也不知道在哪打聽到自己和表哥的事情,雖是答應了保密的,到底難說。
事到如今,姑娘要是真嫁到那個孫府,自己怕也是沒好下場的。”想罷,便起身道:“我聽你的,這會子就過去試試姑娘。”
雪雁遂也起身道:“姐姐謹慎着便是了,這會子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我随你一起出去。”
司棋笑着應了,便匆匆過去迎春屋裏伺候。大約到了午睡的點,司棋便收拾着床鋪,将屋裏的小丫頭借故支了出去。
迎春卻随口道:“司棋,你把我的那本太上感應篇拿過來。”
司棋聽命果然将架子上的一本書遞給了迎春,道:“這本書有什麽好?姑娘時常便看得,書頁都有些舊了呢?”
迎春嘆道:“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随形。看得多了,心便安樂些。 ”
司棋不懂,因見四下無人便低聲說道:“姑娘,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迎春道:“何事?”
司棋道:“奴婢聽說太太和老爺在幫姑娘說親事了,是孫家的公子。”
迎春的肩膀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側過臉道:“休要胡說,早些年母親在世時,我是訂過親的,并不是什麽孫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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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道:“果真呢,姑娘若是不信,早晚太太也會過來跟姑娘說清道明的。”
司棋見迎春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便又道:“奴婢聽說那家的公子并不是太太說的那樣的好,竟是極難說的,又貪權好色,最是暴戾無情之人。”
迎春心中雖是憂慮,嘴上卻仍舊道:“胡說,哪裏就這麽不堪了,到底是要明媒正娶的。他又能拿我如何?”
司棋見迎春并不上當,又忙道:“姑娘為何不為自己多想想呢,若是有更好的去處,何必要葬送自己的一輩子?”
迎春聞言立馬變了臉色,反問道:“這話也是你說得?”
司棋避過迎春的目光,轉言又道:“姑娘可還記得那位梁公子嗎?”
迎春忙打斷道:“什麽公子?我并不知道,你莫要胡說。”
司棋緊接着道:“姑娘如今也莫要裝糊塗,倒也不用了。聽外面小厮說前幾日有個人上門鬧事被抓到裏面關起來了,指不定是哪位呢,只是姑娘可別錯了主意。”
迎春猛地坐起身,手裏的茶盞差點掉在地上,脫口而出道:“你生着一副好口齒,便是拿來嚼舌根的嗎?”
司棋日日在跟前侍奉着,迎春的所思所想自然逃不過自己的眼睛,便道:“姑娘又何苦來着?”
迎春突然轉身不語。
司棋想着趁熱打鐵,便又道:“那梁公子幾次三番過來,老爺雖有心遮掩,哪裏擋得住底下人說話。昨兒我聽外面小厮閑話,說那梁公子嘴硬,死活說咱家毀約在先要讨個公道,老爺一氣之下便教人拿了。那府衙的老爺正是咱家二老爺舉薦的,念着情便将此事壓了下來,可是那梁公子卻不過幾板子人就一命嗚呼了,可見什麽因果報應都是癡人說夢了。”
迎春突然掀翻了茶杯,喝道:“快些住嘴。”
司棋被迎春的反常吓到,心中暗道:“真被雪雁那丫頭給說中了?難不成姑娘真的對那個梁公子上了心?”
正是:婢子心思常萦繞,小姐思量無人知。
只見邢夫人皺着眉頭,走了進來道:“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摔什麽杯子?誰家有多少好東西也禁不住這樣糟蹋的。”
迎春遂掩了神色,站了起來,正色道:“原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不怪別人的。”
司棋見迎春并不像往日見禮,忙提醒了一下,便悄聲退了出去。
邢夫人這次來正好是要跟迎春說和孫家的婚事,見迎春很是反常,便問道:“你今兒是怎麽了,眼見是要出閣了,眼裏也沒個尊卑體統了?”
迎春道:“太太教訓的極是。”
邢夫人這才想起正事,便道:“你老爺已經給你看好了人家,是都中的孫家,那家的大公子是個極好的人品,又剛襲了官。等開春怕就要商量婚事的,你也大了,早晚也該預備着了。”
迎春道:“太太費心。”
邢夫人見迎春神情并不是很好,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雖不是你親母親,到底也不會害了你。他們家金山銀山的堆着,你嫁了過去日後做了主母自然有你的好處。”
迎春只覺腹內一股悶氣,無處發洩,便道:“我倒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惜,到底也做不得數的。”
邢夫人沒想到迎春心裏竟是這樣的明白,大異道:“姑娘這是什麽意思。老爺的主意必是為了姑娘的将來籌謀的,怎的如今也學了這等歪話來頂嘴?”
迎春想着司棋原先說的那一番話,便咬了咬牙道:“太太心裏也是清楚的,我何苦再說呢。只是,這孫家我是不嫁的。”
邢夫人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你不嫁孫家難不成還想倒貼那姓梁的?哼,做夢!”
迎春一聽那個梁公子,不由得想起彼此間的一些情愫,越發的不能冷靜,直視着邢夫人便道:“若是你們強行逼我,我寧可死了也不入那個火坑!”
邢夫人素知迎春的性子,最是木頭一個,針紮都沒反應的,今兒倒是有些硬氣,便冷笑道:“哼,姑娘還是在屋子裏等着消息吧。別想起一出便是一出的,教人看見了笑話。”
迎春便不再說話,直看到邢夫人的身影消失,眼淚才流下來。
司棋見狀忙進屋勸道:“姑娘可別哭啊,這可怎麽說?”
迎春轉身幾乎沒站穩,咬唇道:“我就不信我的命竟這樣苦!”
迎春躺在榻上,只覺心神迷亂,仿佛要堕入沉淪。
只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極其柔媚的女子,邀請自己道:“來,跟我來。”
迎春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只覺得自己輕飄飄的,眼前的一切煙雲中都仿佛是畫滿了故事的錦帛。
那女子的聲音有些虛無缥缈,透着些許不真切,道:“前幾日我遇到你生母的七魄,她說你近日危難,求我救你一救。往日不說,我卻也是不敢逆天行事,今日帶你至此,一切皆看你的造化了。”
迎春還欲問什麽,只見那女子水袖一甩,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迎春漫無目的地走,待走到一幅畫卷才停下了腳步。眼前竟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弱女子,茉莉花下坐身穿線,身後一只眼神惡狠的豺狼。
迎春徒然心驚,下意識轉過身子欲要再往前走。竟看到一旁的毓華亭櫃之上是一方寶墨,因想到:“這四妹妹最擅作畫的,若是她在,也不算辜負了此情此景了。”
迎春略走幾步,忽然想起方才那女子的話,眼神飄到那幅畫上,突然覺得好生眼熟。
那個莫非是我嗎?
迎春因想着,腳下竟不由自主的挪了過去,手臂碰到一旁的櫃子,突然有了一個主意,索性便蘸了墨執着雕花細柄的畫筆往那邊過去。迎春雖然最喜歡下棋,于畫技并不出色,到底也是學過的,果然是妙手一揮,便是山重水複無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迎春看着自己的手筆竟有些呆了,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喝道:“哪來的人?在那邊作甚?”
迎春吓得倒退幾步,不小心踩到了裙角,竟跌了下去。
“啊!”
司棋聽到迎春夢中驚呼,忙湊上來詢問道:“姑娘可是魇住了?快醒些,我沏茶來。”說着便端了一杯清茶過來,只見迎春面色迷茫,渾身都濕透了,鬓角上還有些細細的汗珠。
司棋忙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怕成這樣?奴婢給您換套衣服吧。”
司棋見迎春動作,忙放下了帳子,去了一套幹淨衣裳出來,迎春換罷,才道:“我方才做了一個夢,這會子倒有些糊塗了。”
司棋扶着迎春坐下,才道:“夢到什麽了?”又回身看了看屋子裏一側的高昌鏡子,便道:“怕是奴婢忘記放下鏡套,姑娘才魇住的。”
迎春峨眉波動,心思流轉,道:“我……”正要說出來,竟突然記不起來了。
司棋便道:“姑娘歇會子罷,或者出去散散心。不然睡得過了,晚上又不好受了。”
迎春略靜了靜,覺得心上好受多了,便道:“扶我去外面略走走吧,好些日子也沒見着姊妹們了,合該過去看看才是。”
司棋忙取了披風,給迎春系好,趁機道:“今個一早林姑娘還遣了雪雁過來過呢。”
迎春照着鏡子扶了扶鬓角的絹花,道:“林妹妹倒是個細心的,這些姊妹裏數她和三妹妹最明白的,只是她到底不是咱們家的人,也不知道願不願意幫我。”
司棋聞言忙喜道:“姑娘突然想明白了嗎?依我看不如這就過去吧。”
迎春斜睨了司棋一眼,淡淡說道:“你倒是比我還急?”
司棋不覺有些難為情,忙低了頭,有些結巴道:“奴婢,奴婢不過是多嘴罷了。”
迎春便道:“走吧。”
司棋道:“沒名沒分的,這會子過去不是忒奇怪了?不如奴婢去廚房拿點新鮮東西包着一齊送過去才好呢。”
迎春點頭道:“還是你伶俐。”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下錯字,另外想求一下大家的意見,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