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見到這麽人齊的請安

雜已經幹擾了沒法聽見。

謝滿月不答,轉頭忽然笑靥着臉看着他,“孫大哥,你替我去打聽打聽,這魏王世子平日裏還喜歡去哪兒,他去畫舫游船閑散,會請誰作陪呢。”

“你剛剛聽見了什麽。”孫赫明被她這忽然轉變過來的臉色吓得不輕,這丫頭是着了魔了呢。

“我聽見他們說,前些日子開始傳起來的魏王府和謝府說親一事是他們自己找人說的,我還聽到啊,這魏王世子與人打了賭呢。”謝滿月又沉了臉,咬牙切齒道,“這麽多人求娶姑姑都沒求娶到,他和別人打賭,看他能不能娶到姑姑。”

孫赫明一怔,頓時臉上起了盛怒,瞪着那牆壁恨不得直接瞪穿過去。

“我有個辦法。”謝滿月眼神轉了轉,嘿嘿一笑看着他,“你幫不幫。”

孫赫明看她這副鬼靈精怪的樣子,神情有些糾結,這丫頭,從頭到尾都牽着自己走,一點都不像個十來歲的孩子。

末了,孫赫明下了決定,“行,你說。”

謝滿月朝着他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慢慢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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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時間後謝滿月從酒樓裏出來,霜降等在門口,神情分外焦急。

扭頭看到自家姑娘出來了,忙迎了上來,“姑娘您可吓死我了,夏堇姐姐都快找您找哭了,我急急忙忙來這裏等您,您怎麽這麽久才出來。”

“這不是出來了,夏堇人呢。”謝滿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臉。

霜降一臉愁容的看着她,“按着您的吩咐,夏堇姐姐去街頭找了,我來街尾,觀山回了布莊,還吩咐首飾鋪的掌櫃,若是看着您回去就留下您,這回肯定要讓她罵了。”

謝滿月狀若無意的看了後頭一眼,孫赫明已經繞着從酒樓的後門離開了,回頭看霜降還是一臉的擔憂,“好啦,那也是說我,你擔心什麽,下次不會了。”

霜降一臉的不信,小臉鼓鼓的看着謝滿月,模樣委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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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滿月失笑,“那我保證,下次再這樣一定帶上你們。”

“姑娘,您不該出來這麽久的,西琅集市這兒人多雜亂,看着您孤身一人又身家不菲的,萬一被人劫了怎麽辦。”霜降懸着的心還未放下,伺候了姑娘幾個月,她也算是摸了些姑娘的脾氣,有了這一回肯定還有下一回。

“又不走巷子,大街上誰呢,直接劫持了人,遇着小偷倒是有可能。”謝滿月說了一半頓住沒再往下說,神情微變了變,當初她還真是大街上就這麽被人一刀捅死的。

霜降發現姑娘神情有變,以為她意會進去了,再接再厲勸道,“遇着小偷那也危險,姑娘往後不能再這麽做了。”

之後一路回布莊,謝滿月沒有再反駁霜降,觀山一見她回來即刻去街頭找夏堇回來,等到夏堇急匆匆趕回布莊,謝滿月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捱了好大一頓的批。

“夏堇,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祖母和三哥,我就是好奇,岐山鎮上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小的時候我想去,可入夜沒有牛車,在鎮上過夜又不夠銀子,我就是想去看看。”謝滿月可憐巴巴的看着夏堇。

“二姑娘,要是老夫人知道您這麽做她會擔心您的。”夏堇替她理了理衣服,苦口婆心勸道,“您想去讓我們帶着您去就行了。”

謝滿月點點頭,“下次不會了。”

夏堇微嘆了一聲,她還能看不出二姑娘這機靈的樣兒麽,讨好自己裝可憐呢,如今人回來了夏堇自然不會和老夫人去說,只是多番囑咐着告誡她,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布莊內等了一會兒,謝遠航回來了,謝滿月別提多乖巧了,忙送上自己剛剛出去逛時買的東西,甜甜的笑着,“三哥你回來啦,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麽。”

謝遠航把東西交給觀山,謝滿月看向觀山,後者酷酷的把頭瞥向了一側,倒是沒戳穿她。

謝滿月微松了一口氣,跟着謝遠航出了布莊,上馬車回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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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清早,兆京沿湖畔的一家花樓內,本來緊閉的大門忽然開了,出來一個小厮,緊接着,花樓隔壁的巷子裏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驚叫聲。

一個男子衣衫褴褛的從裏面踉跄沖跑出來,頭發亂糟糟的,上衣都是被撕扯成了不知道什麽樣,下身還只穿着褲衩,裸露着半截大腿,赤着腳沖出了巷子口,身子沒站穩,一下又撲在了別人擺的早食攤子上,面餅蔥湯濺了一身,又是一陣豬嚎般的嗷嗷亂叫。

從花樓內沖出來的小厮趕緊過來扶着他,男子在地上滾了一圈,起來時才發現自己身下涼飕飕的褲子都沒穿,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清早幾家花樓雖然是沒什麽生意,可人并不少,開了窗不少姑娘都探頭出來看,瞧見他這一副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其中有人認出了他,揮着手中的帕子喊道,“這不是常家三少爺麽,昨夜不是點了牡丹姑娘的牌,怎麽還睡到巷子裏了,難不成牡丹姑娘沒有伺候好您呢,下回別去花繡樓了,來我們春怡樓啊。”

她這麽一喊,這兒花繡樓的姑娘也不甘示弱了,開了窗揮着帕子高聲道,“怎麽沒伺候好呢,昨夜常家三少也是喝的痛快,還唱歌跳舞要咱們助興,從屋子裏出來一路到了大堂,又唱又跳的,攔都攔不住,後來就沖出去了,對了常三少,這酒錢您可還沒給呢。”

人群中被擠的無處遁形的常懷安緊緊的揪着小厮的衣服,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裏,想要擠出人群又沒辦法,恨不得自己死在當場算了。

昨夜常懷安究竟在花繡樓中做了什麽,常懷安不記得了,那小厮也不記得,這不要緊,人群中總有人能替他回憶起昨晚的事,昨夜常懷安前來找花繡樓的清伶牡丹,喝酒聊詩賦。

平日裏知道自己酒量不慎,都控制的很好,昨晚不知怎麽地,喝多了,喝多了之後他就發了酒瘋,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他直接沖出了牡丹的屋子下樓到了花繡樓的大堂,此時正是人多,不知客人中誰說了什麽,常懷安跳上了桌子又唱又跳,還念叨詩詞。

客人中有人起哄,就他這水平也值得出來丢人現眼,魏王世子那麽好的文采都不會像他這樣自稱第一,常懷安不樂意了,他站在臺上酒醉熏熏的看着衆人,大言不慚的說魏王世子以後能娶到謝家小姐,那都是他的功勞,是他在外幫他找人竄着傳流言。

常懷安這一透露,得意的勁兒什麽都說了,喝酒醉的人有百态,他這樣算是極醜陋的,底下有人起哄問話,他說的別提多高興,到最後不曉得門口那邊有人說了什麽,常懷安怒了,不等人上來攔着,朝着門口就追出去,外面人多熱鬧,誰還顧得着他到底去了哪裏,那小厮又不見蹤影,等到第二天一早,常懷安就是在巷子深處的垃圾堆裏醒來的,又以這副樣子跑到了街上。?

☆、025.我有過牆梯

? 常懷安躲在小厮懷裏,遮的了頭遮不住衣衫褴褛的後背,也不知道是誰昨天晚上 把他劫持到了巷子裏,劫光了他的錢財不說,還把他弄成這副樣子,一想到自己在那地方就這麽呆了一個晚上,常懷安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引的周遭哄堂大笑。

最後好不容易從人群裏擠開,上了馬車逃回常家,這附近的人群才漸漸散去,可關于常家三少昨夜豐功偉績的事情卻沒散,越傳越烈。

除了傳他昨夜是怎麽在酒醉後又唱又跳的,最多的就是傳昨夜他說過的話。

謝侯府和魏王府已經說親的流言是他傳出去的,魏王世子要是順利娶了謝家大小姐,那許家大少爺輸定了,到底輸定什麽,之前又約過些什麽,又是各說風雲。

一上午的功夫,大半個兆京的傳言就被左侍郎家的常三少給占據了,不消多時傳到了謝侯府這邊,還不論謝青衣是什麽反應,謝老夫人險些氣背過去,一早就過來等着看結果的謝滿月忙上前給她順背,“祖母,您別氣,您別氣,那都是別人胡謅的,我們家可沒答應魏王府。”

“李媽,去,把大小姐去請來!”謝老夫人派李媽去栖鳳院請謝青衣過來,謝滿月替她端了茶,繼續給她順背,一面安慰着:

“祖母,外頭都說是那魏王世子與人打賭,誰娶到了姑姑才算贏。”謝滿月看着祖母的反應,嘻嘻一笑,“聽說一早河畔那邊可熱鬧了,常家三少爺被人搶劫了,扔在巷子裏一晚上呢!”

早前派人打聽過這個魏王世子,謝老夫人自然知道常家三少和魏王世子的關系,經常混在一塊兒的朋友,如今再把這些流言蜚語,把常懷安做的糟心事一塊兒合對,謝滿月只要簡單補充幾句,謝老夫人立即就把這來龍去脈給捋清了。

“常家可真是養出出息的孩子了。”謝老夫人哼了聲,這邊李媽帶着謝青衣進來,謝老夫人的臉色還不見好,“魏王世子往謝府送了多少東西,你一并全部都退還回去,這親事我們謝侯府高攀不起,我們謝侯府的女兒也不是被人拿做賭注來下的。”

“娘。”謝青衣倒是沒有謝老夫人這般激動,她坐到榻上反過來安慰她,“這親事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是非黑白也不是那些流言蜚語說了算,我們本就沒有和魏王府定親,女兒這就派人把東西都還回去。”

“你想的通透?”謝老夫人看着她,不免哀嘆,這麽好的女兒,怎麽就親事上多波折。

“這有什麽想不通透的。”謝青衣搖了搖頭,“魏王世子好風雅頌,女兒确實欣賞,但也及不上非嫁他不可,若是魏王府誠意求娶,女兒亦是會考慮,如今這般,自然是不行了。”

這才是謝侯府的嫡長大小姐,即便是真對魏王世子多了賞識傾心,她也不會像那些女子一樣一頭紮進去,非他不嫁,再渣都嫁。謝青衣傲的不是文采,她的心更是傲氣。

謝老夫人卻越發看的心疼,拉住她的手,沒了剛剛那般斥責的口氣,滿滿都是心疼,“好孩子,魏王府這門親事你爹和我也都不看好,不要也罷。”

“這麽多誠心上門來求娶姑姑的,祖母可以好好看看嘛,有些不都好幾回上門了,這誠意多足。”謝滿月倒是想直接推薦孫赫明來着,又怕太明顯,于是只能這麽迂回着來,拐着彎讓祖母多注意注意前來求娶的,尤其是屢戰屢敗,越挫越勇的。

祖孫倆心有靈犀,謝老夫人一點就通了,即刻想到了孫家,沒辦法,孫家太執着,想不記得都難。只不過謝老夫人沒有說出口,而是拍了拍謝滿月的背,“你回去學刺繡,青兒你再陪娘聊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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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梧桐院出來,謝滿月忙回了玉溪閣,她得趕緊給孫赫明寫封信,這方法很奏效,她原本只是想借着這件事讓祖母先下定主意,沒想到那常家三少爺喝醉之後的酒品差到這種程度,問什麽說什麽,洩了個底朝天,連着姑姑都嫌棄上了魏王世子。

霜降看着小姐飛快的寫下數張紙,作為同謀之一的霜降替她把寫好的信紙收起來,還是有些擔心,“姑娘,咱們這麽做,要是常家三少爺知道了怎麽辦。”

“他能知道什麽呀,他都喝醉成這樣,他估摸着連自己怎麽喝醉的都不知道,還以為是在街上被人拖到巷子裏打劫了,你說他怎麽能知道是我找人做的。”謝滿月寫下最後一張,嘿嘿的笑着,她自然不會告訴霜降她和孫赫明的事,她只說要幫姑姑,不能讓她被魏王世子騙了。

元宵那天在包間裏她就和孫和明商量好了,這幾個人之中最容易下手的就是常家三少爺,時常落單,又愛耍風頭,出來都只帶一個小厮,喜愛去花樓,最重要的是他酒量不好。曾經有傳出來幾次常家三少爺喝醉後的醜事,他酒品極差,最喜歡最後吐真言了,常家三少爺也知道自己醉後的德行,所以喝酒上十分的小心。

謝滿月決定從他下手,挑準了他去花繡樓找牡丹的日子,事先在花繡樓的後廚房裏安排了人,把他喝的酒換了,換成了喝着不烈,三杯下肚就要醉的酒。

昨夜常懷安連着喝了七杯,都醉的人都認不清了,還能沖出屋子到大堂內鬧騰,謝滿月讓孫赫明在大堂內安插幾個客人,多起哄,引常懷安多說一些,把他的話題往謝家和魏王府的親事上去,果真,常懷安滔滔不絕都說了。

差不多火候時門口的安排的客人刺激他一下,常懷安借着酒意,膽兒比平日裏大了十倍百倍的,就這麽連自己的小厮在哪兒也不管了,沖出去追人,被一把拖進了巷子中,扒光了錢財,扔了一夜。

孫赫明派去的人可是在暗處守了常懷安一晚上,免得真出人命,等到第二天一早,又是一出好戲。

謝滿月想着想着忍不住樂了,她還說孫赫明木讷呢,他記恨那天在包廂聽到的話,把常懷安給弄的衣衫褴褛,估摸着有好幾個月都不會再出來見人了。

兆京傳的沸沸揚揚的第二天,謝青衣把之前魏王世子送的所有字畫書籍全部都退了回去,第二天下午,常侍郎家的夫人親自上門來謝侯府賠禮道歉來了。

謝家和魏王府的婚事她管不着,不過自己兒子在那兒瞎攙和還找人到處傳流言,敗壞謝家大小姐的名聲,這件事常夫人必須要和謝家來道歉。

常夫人為人爽利,備的禮也豐厚,把兒子做的事兒和謝老夫人說了遍,如今常家三少爺正被關在家中罰跪祠堂,昨天回去的時候就捱了常侍郎好大一頓揍,狠狠的教訓過了一頓。

常夫人一連說了數句自己兒子的不是,合該好好出出醜,讓他整天沒個正形瞎混。謝老夫人反倒是不好說什麽,常夫人送來的東西收了一半,退了一半算是把和常家的事化解過去,送了常夫人離開之後沒多久,魏王府也派了人過來。

往上說都身在兆京,又是為朝廷辦事,為了這件事斷然不可能惡交,但尴尬肯定也是有的,謝老夫人對魏王府來的人和常夫人顯然是兩個态度,魏王府派人送來的東西隔天又還送了一大半回去。

到此,魏王府和謝侯府的親事是再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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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過去了半月,二月初,初春乍暖,兆京還時不時有人說起當日常家三少爺的窘迫樣子,另一件大喜事很快覆蓋了所有的消息,太子大婚在即。

太子妃乃兆京百年世家薛家嫡長孫女,身份顯赫,和太子正好相配。這一樁婚事去年年初就定下了,說起其中的另類緣分,還有雲珠公主在其中牽橋搭線。

見過這個薛家嫡長孫女的人都說她貴氣,不若謝家長女這般脫俗,也不若二長公主府明巍郡主那樣的耀眼,就是渾身上下充斥了一股貴氣,好似再說,她将來就是要做最尊貴的人。

薛妙凝幼年時找人批命就說她将來會鳳凰祥瑞,言下之意是要母儀天下,如今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不正是此意。

這樣的種種說法在太子大婚到來前的這些日子被傳的沸沸揚揚,如今是真的實現了,所以各種各樣的吉祥話都會傳,恭維薛家的,恭維皇家的,還有說那批命大師如此準,到處打聽他在何處,趕着上去也想為自己批上一卦的。

謝侯府這兒備了獻禮送入宮慶賀太子大婚,又備了禮送去薛家,太子大婚所邀客人甚多,兆京之中但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員都能夠入宮參加這喜宴,像謝侯府這樣的,除了年紀小的不合适去,幾房人都要入宮。

二月十三這天,天氣額外的好,一早謝侯府門口就備好了數量馬車,謝老夫人帶着兒媳婦和孫女出來,先前謝侯爺和謝家幾位老爺已經進宮去了。

上了馬車之後謝老夫人對上回的事還有些擔憂,摸了摸謝滿月的臉,“大白天的,這回可不會再受驚了。”

謝滿月撥開窗子看,她心裏也默默的想着,大白天的,陽光這麽好,這回進宮可不會遇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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